第1章 我不是神经病
桃园派出所门口。
两名壮硕的白衣护工一左一右，拖起陈不凡的双臂就往救护车的方向走，这架势即刻在人群中引发一阵骚动。正是早上班高峰期，大街上人来人往，很快就引来了大批围观者。
陈不凡双手挣扎着空中乱舞，双腿乱蹬，其悲愤之情溢于言表，情绪激动地呼喊着：“我不是精神病！我不是精神病！我真的不是精神病啊”！
人群中一戴着眼镜的青年，看见人堆聚集就像一只看到西瓜皮的苍蝇，一时间竟连上班时间都忘记，身体又似一条泥鳅在人堆乱钻。
一举着自拍杆的大爷对眼镜青年说：“小伙子别挤了，没看见这是 iphone 13 pro max么，摔坏了你赔得起吗”？
戴眼镜青年也不接茬，硬是从口袋掏出几颗瓜子，边磕边问：“怎么回事大爷，这是干嘛呢”？
大爷神情专注，手法自然，又是推镜头，又是跟镜头，又是甩镜头的，这拍摄技术估计专业摄影师来了也得哇塞。尤其是跟镜稳得一批，虽是在扭头说话，但人物始终不出框：“就这个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就得了精神病”。
·······
身边一大妈说的有鼻子有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认识陈不凡：“我之前好像见过这个小伙子，他这是因为找不到对象给愁的，愁成精神病了”。
······
这年头吃瓜群众多，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尽管有工作人员维持秩序，可吃瓜群众不减反增，大有愈演愈烈之势，直到看着陈不凡被救护车拉走，人群才逐渐慢慢散去。
值班队长问接待警员：“小琳，刚才这是怎么回事”？
上官琳一脸无语：“大早上着急忙慌的来报案，我看他信誓旦旦、一脸郑重，我还以为有什么大案子。结果他跟我说30天以后世界要爆发丧尸病毒，地球上80的人都会死于非命变成丧尸”。
“电影里的那种”？
“对”！
队长有些生气的质疑道：“胡闹！怎么可能会有人报案说这种事，是不是你搞错了”？
上官琳有些委屈道：“爸~我说的是实话，没跟你开玩笑”。
“报案人叫什么名字？”
“报案人叫陈不凡，今年22岁，家住桃园小区2号楼、2单元、202号”。
“怎么这么多2”？
上官琳笑道：“可能是巧合吧~”。
队长想了想并不放心，上官琳今年也才22岁，从工作到现在还不到1年时间，平时在各项工作中虽然饱受好评，但在父亲的眼里她始终是个孩子。
担心上官琳工作处理不好，所以他想带着女儿亲自去了解情况。
精神病医院里，陈不凡被关在观察室，他扒着铁窗既委屈、又悲愤，一遍一遍的朗诵着《满江红》，朗诵到情绪激动之处竟似岳飞附体，满腔的悲痛以声音为介质：“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估计有哪个语文老师听到了，肯定会欣喜若狂，指着学生们的鼻子恨铁不成钢道：“说了多少遍要有感情的朗读该课文，你们那叫有感情吗？都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人家，什么叫专业？这tm就叫专业”！
一名医生走过来拍了拍铁窗，无情的打断了陈不凡的输出：“别嚎了啊，有人找你，你好好配合”。
顺着声音看过去，一名医生带着两个人走来，来人正是上官琳和她的父亲。
“你叫陈不凡”？
“对，我就是陈不凡。”
“陈先生你好，我是上官琳的上级，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和我说，希望可以帮到你”。
陈不凡的眼睛仿佛透过了水泥墙面看到了外面的阳光，像落水者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心想终于有人能相信自己了，一本正经对上官琳的父亲道：“领导啊，我要说的事情过于匪夷所思，你们千万不要害怕”。
上官琳和父亲对视一眼道：“陈先生请放心，我们是警察，我们是不会害怕的，有什么问题和我说就好了”。
“15天以后是315星际空间站迎接联合国宇航员返回地球的日子，但是这些宇航员已经被感染了某种神秘病毒。这种病毒有两种传播途径，一种通过空气传播，一种通过感染者传播，而被感染者100致死，以人类目前的医疗科技，没有被治愈的可能性”。
“t病毒、生化危机”？
陈不凡举止夸张道：“哇~何止，我说的要比电影里还夸张的那种啊”！
有多夸张？
“以空气为介质进行传播的病毒具有极强的潜伏期，最多可以潜伏15~30天左右；而以感染者为载体的病毒具有快速传播的能力，可以在短短15~30分钟左右，让被感染者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到时候天上飞的、有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不仅人会变成丧尸，就连动物也会变。你们现在要不采取措施，晚点地球就换主人了个屁的了”。
······
队长感觉头大，扭头看着医生，用手指着脑子画了几个圈，意思是：“这小子，脑子没病吧”？
医生会意，小声的对二人说：“据目前我们所观测，病人的行为举止比较正常，只要不张嘴说话，感觉就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能确定是精神方面的问题吗”？
医生思索片刻，专业的说道：“以我多年的行医经验来看，可能是受到什么强烈刺激所导致的，比如看恐怖电影受到了突然的惊吓；也可能是吸药过量所导致的致幻，会使人产生幻觉神志不清。我推断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如果想要准确结果的话，建议做个尿检，半个小时就能出结果”。
看着医院给出的检查结果，队长严肃的对陈不凡说：“说说吧，你这一没病，二没吃药的，为什么要报假案呢”？
“叔叔你们要相信我，我可是有理想、有抱负、爱祖国、爱人民的四好社会主义小青年啊呀！我真的没有骗你们，”
“够了！”队长严厉的打断了陈不凡，继而又开口道：“你哪怕说自己看见ufo我了都信！再不济你说遇见外星人了也还在理解范围之内。你跟我说丧尸占领全地球了，你这是跟我闹呢”？
的确呀~这话太过于唐突了。就好比你在大街上走着，突然有个人拉住你，说生化危机要变成真的了，让你提前准备好应对措施。这个时候，99999的人都会想：“我c，有病吧？这是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如果剩下有0001的人认同你说的话，那么恭喜你~你很有可能是遇到其它精神病院的病友了。
陈不凡之前也是惊魂未定，现在情绪逐渐稳定下来，自己也是想明白了这种事过于匪夷所思，几乎不会有人相信他说的话，所以现在必须“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争取获得宽大处理。
“家里有什么人吗？我联系你的家属来接你”。
“我是孤儿，没人来接我的”。
人与人之间的悲伤并不相通，但是在相同的境遇下，多少是可以感同身受的。因为工作的关系，队长见多了人间疾苦，但听到陈不凡说自己是孤儿时，还是忍不住的心生恻隐。上官琳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牺牲了，所以这些年他一个人辛辛苦苦的把孩子拉扯大。他是个坚强的汉子、合格的父亲，他也曾抱怨过世界的不公，为什么别人家庭美满、幸福和睦，自己就要遭受这样的苦难。但是眼下和陈不凡的出身相比，似乎自己的遭遇不算什么，至少自己有幸福的童年，至少上官琳还有人心疼挂念，而陈不凡却什么都没有。所以，鉴于陈不凡没有造成什么特别恶劣的影响，队长决定对其进行批评教育、从宽处罚。
“陈先生，鉴于你报假案的行为已经涉嫌违法。但念你是初犯，且并未造成严重后果，属于情节较轻的，现对你处500元罚款作为处罚，请问你有什么意见吗”？
陈不凡心想：“咱也不敢问、咱也不敢说，咱能有什么意见呢”？虽说内心不满，但还是表现出了一副积极配的模样，一看就是满满的求生欲。
被一顿批评教育过后，陈不凡至少表面积极地写完了保证书，并且在视频录像下声情并茂的朗诵了一遍。
在当场收缴罚款的环节。
陈不凡掏出一张银行卡：“此卡余额不足，请换张卡支付”。
陈不凡老脸一红，不好意思的跟众人解释道：“500块钱我还是有的”。
说着又掏出几张银行卡：“此卡余额不足，请换张卡支付”。
“此卡余额不足，请换张卡支付”。
“此卡余额不足，请换张卡支付”。
“此卡余额不足，请换张卡支付”。
陈不凡红着脸，脑门全是汗珠子，太tm尴尬了，几张卡连500块钱都凑不出来，此时的陈不凡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名工作人员不了解情况，还打趣道：“小伙子，交不上罚金的话，那就得处5日的行政拘留哈”。
在工作人员看来，“500块钱和大碗牢饭5日游”相比，肯定是花钱消灾最合适，难不成真想进去住几天？直接联系家属带走不就行了么？
陈不凡：“用花呗行不行”？
现场收缴罚款的工作人员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憋着笑，右手低头擦着嘴，左手不停地摆动，意思是：“不行、不行”！
她还是头一次遇见要用花呗缴纳罚款的情况。
陈不凡虽然有交不起罚款的尴尬在内，但此刻他想的却是：“本来时间就不够，要是被拘留5天再放出来，那得要少囤积多少物资啊”。想到这里，陈不凡内心更加焦急了，绝不能把这5天的黄金时间浪费掉。
他只是因为这个缘故而焦急，但在上官琳看起来，此刻的陈不凡既尴尬又无助，所以情不自禁的觉得她可怜。
就在陈不凡焦急、尴尬之时，上官琳把同事拉到一边，向她说了说陈不凡是孤儿的特殊情况，并表示自己先替陈不凡垫交罚款。
还是在派出所门口，陈不凡早上被拖走的地方。
陈不凡率先开口道：“谢谢你”。
“不客气”。
“我问你个问题可以吗”？
“恩，当然可以了”。
陈不凡贱贱地说：“我们是陌生人，你借给我钱，难道不怕我不还给你吗”？
上官琳觉得陈不凡傻掉了，即便不是傻子，智商应该也高不到哪去。所以便看着陈不凡，认真的回答了7个字：“你敢~不还给我吗”？
陈不凡看着一身警服的上官琳，一拍脑袋暗骂自己是白痴，憨憨的陪笑道：“不敢、不敢，我可不敢”。
上官琳熟练地说道：“陈不凡，性别男，今年22岁，现居住地址为桃园小区2号楼、2单元，202号；户籍是常州高邑，身份证居住地址为常州市高邑县中高街一区169号；电话号码1563304······”
陈不凡搓了搓手，略带羞涩，不好意思的说道：“对对对，信息都正确，绝对跑不了，请相信我一定会把钱还给你的。不过~小弟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上官琳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但还是说道：“有话就说”。
陈不凡支支吾吾道：“那个、那个最近手头实在有点紧，能不能再借我500块？反正已经借了500块，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干脆凑个整，1000块钱，我到时候一块还给你行不行”？
上官琳气的翻白眼，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遇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尽量克制着说了一个：“滚”！
“好嘞~”
陈不凡刚走没多远，上官琳叫住他，亮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叹了口气说道：“加我微信，我给你转1000块”。
陈不凡一愣，他虽然缺钱，但是跟上官琳这也就随口一说，没想到这就答应了？
看陈不凡愣神，上官琳装作发怒：“你，还要不要了”？
“要要要要要要”
看着微信转账1000元的字眼，陈不凡还没来得及高兴，上官琳就恶狠狠地凑过来道：“小子，你给我记得还钱，胆敢不还，我要你的小命”！
望着陈不凡远去的身影
父亲走到上官琳身边，轻拍上官琳的肩膀道：“半个多月的工资花出去，心疼了”？
“哎呀~才没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