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一平和一安一走，寿和宫里也安静了下来。
一整天我都无精打采的，心里很惦记他们。
黄昏时，估摸着廖林生差不多该送他们回宫了，我和紫砚出来迎。
半路上，碰见了谢香。正站在柳树下朝着宫门的方向翘首以盼。
紫砚：“瞧她那样子，必定是巴巴等在此处期盼能瞧上她儿子一眼呢。也是可怜。”
谢香确实是可怜。
萧麒是什么人，敢去算计他，能有什么好下场。
三年前，谢香生下孩子后正欢天喜地，萧麒猝不及防的宣布，将小皇子交给德妃郁华抚养。无德妃旨意，不得私下见小皇子。
瞬间，这位满宫艳羡的新晋香妃变成了笑话。
萧麒这一招真的绝绝。一来给谢香一个警告和惩罚，二来，郁华是萧麒信得过的人，将小皇子放在她手下抚养也杜绝了顿珠扶持皇子的念头。
只是可怜谢香，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见一面都难。
那以后，谢香就从一个骄傲的将门虎女变成了深宫怨妇，隔三差五的到顿珠那里哭诉，渐渐顿珠也对她避而不见了。
我正要绕道避开谢香，她叫住了我，“噗通”一下跪到我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
谢香磕头道：“谢香知道错了，谢香当日不该算计皇帝，谢香真的知错了，求皇贵妃可怜可怜我，帮我向皇上求求情，把孩子还给我吧，没有孩子，我真的度日如年。”
“你跟我认哪门子的错，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你还是自己去求皇上吧。”
我要走，谢香疯了似的抱住我的腿，“我真的知道错了。当日我不该听了皇后娘娘的话，将媚幻药放入八宝粥里给皇上喝，皇上他是把我当成了你才有了雨露之恩的，他与我缠绵时候叫的都是皇贵妃你的名字，他——”
“够了，我不想听这些。”
谢香哭道：“只有皇贵妃你能帮我了，求您可怜可怜我为母之心，帮我跟皇上求个情，求您了。”
从前我看谢香倒霉多少带点幸灾乐祸的心态，现下，我是真觉得她可怜了。
她怎么会病急乱投医来求我。
我怎么可能会帮她求情。她哥哥谢羽是谋害我舅父的帮凶之一，帮她就是帮谢家，就是帮顿珠帮涅荣帮北狄，我绝不会那么做的。
她落难我没有趁机踩上一脚我自认为已经是很仁慈的了。
廖林生带着一平一安和萧楠朝这边走来。
我扶起谢香，“你儿子来了，我能帮你的，只有给你一刻钟的与儿子见面的时间。你带他说会话去吧，说话注意分寸。一刻钟后，回来这里。”
谢香抹了把眼泪，“多谢皇贵妃。”
谢香拉着萧楠走到一边。
一安趴在廖林生肩上不肯下来。我拉过一平坐到旁边的石头上，问：“头一天去太傅府读书，老太傅是不是跟你们说了好大一堆的规矩。”
一平点头：“好大一堆的规矩。食不许言寝不许语，说话不许大声，笑不许露牙齿，好多好多。”
“老头还打我了！”一安在一旁伸出左手，“把我手心都打红了！”
“呦，你可真能耐，宋老太傅罚人都是从罚跪开始的，你娘我当年还是七八天后才被打手心呢，你头一天就有这待遇了。说，你干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了？”
廖林生笑道：“老太傅叫她握笔，她扔了笔，撕了纸，老太傅要罚她跪，她拍着桌子对老太傅说，放肆，你敢让本公主下跪，本公主叫父皇打你板子。老太傅这才气的打了她几下手心，刚打了两下她就开始嚎，把乔夫人给嚎来了，也不让学了，拉着她在后院玩了一天，还得我陪着玩。”
我问一安：“那你明天还想去太傅府吗？”
一安：“去啊。在太傅府的池子里坐船采菱角可好玩了。”
“不怕宋老太傅再打你板子？”
“不怕！乔夫人说了，师父要是打我我就叫，她会马上来救我。”
我摇头，“随便吧，反正我也不指望你学富五车，只要我们一平听话好好跟着太傅好好学就行了。”
廖林生：“小皇子很是听话，连甚少夸人的太傅都夸小皇子聪明懂事。”
我摸了摸一平的头，“很好，为娘很欣慰。”
谢香的丫头跑了过来，“皇贵妃，不好了，我们香妃正和小皇子在路边说话，皇上来了，正在训斥香妃，皇贵妃您快去看看吧。”
我懒得过去。
但没一会范更来了。
“皇贵妃，皇上请廖林生过去。”
坏了坏了。萧麒这是要把屎盆子扣廖林生头上，怪罪他没有把小皇子送到德妃宫里。
我想了想，凑到一安耳边小声道：“你父皇要罚你林生师兄了。”
一安搂着廖林生脖子蹬着小腿，“不行！”
我又小声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一安马皱着眉头捂着肚子喊：“哎呦，我肚子好疼！”
我对范更道：“你去回禀皇上，小公主肚子疼，我得先让廖林生送他回宫请太医。”
果然，回宫没一会萧麒着急忙慌的来了，看也没看院子里的廖林生一眼…
端午这日，陶焕进宫来看我。
“你最近在忙什么，都一个多月没来了。”
陶焕：“去了趟杭州。”
“去杭州做什么？”
陶焕叹了口气，“前些日子做了个梦，梦见锦屏在西湖边等我。”
我无语。
锦屏怎么会去杭州，又怎么会等他…
不过是他自己想念锦屏了，又恰逢夏初，想起当年我们小时候曾一起向往过烟雨江南杭州西湖便自己做梦罢了。
“要是锦屏一直不回来，你就这么一直等她一辈子吗？”
陶焕目光坚定：“是，这辈子等不到就下辈子。反正我一定得等到她。”
“那你让舅母怎么办。”
“娘不是有你，还有干儿子廖林生。你如今荣华在身，廖林生也日渐出息，将来必成栋梁。我这个儿子，就不孝一回吧。我心甘情愿永远为锦屏留一条后路。无论她何时回来，有我这条后路，她就不会觉得孤单。”
被陶焕这么一说，我心情也跟着惆怅了起来。
不知道锦屏现在在哪里，过的好不好，她一定很想念一平和一安。
一时无言，壁玉领着两个外邦使女走过来。
“小姐，这两位是奚国来的使者，说是，元华公主殁了。”
我有些意外，“殁了？怎么没的？”
一个使女答：“元华公主自从生了莫黎王子后就一直身子不大好，去年冬天受过一场风寒，一直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四月底，得知莫黎王子战死沙场，她就，一口气没撑过去，殁了。淮信王已经厚葬了王子和王妃，今特派遣我等使者来大梁报丧。”
我心下难受。
元华公主一生为国远嫁，生下皇子，却白发人送黑发人，又郁郁愤愤的走了。实在可怜可叹。
使女继续道：“颜王妃亲手做了些玩具，命我等向大梁三位小皇子小公主献上。”
“颜王妃？”
使女：“去年大王探访被北狄火烧的难民营，遇到一位照顾难民的医女颜氏，后来，大王就纳了她为侧妃，元华公主殁后，大王就把颜氏扶为正妃了。”
紫砚拿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拨浪鼓和一个布偶。
我眼皮子一跳，心也跟着“砰砰砰”直跳。
拨浪鼓和布偶。当年苜蓿山下黄尾村，我送一平和一安的也是拨浪鼓和花猫布偶。
我拿起拨浪鼓和布偶。两样东西都是崭新的，布偶虽然也是花猫布偶，可针脚细密，绣工精良，并非我做的那只。但怎么会那么巧，她给一平和一安送的礼物就偏偏是波浪鼓和花猫布偶。
我强做镇定，“你们颜妃可有说什么。”
使女：“颜妃特命我等将礼物奉上，祝愿小皇子和小公主一生平安。”
一生平安。
我心跳的更厉害了。
使女走后，我心里还不能平静。
陶焕：“你怎么了，心神不宁的。”
“没什么，就是听到元华公主殁了，一时伤感。”
“乱世无常。眼下奚国已经笼络周围七国共同抵御北狄，两边战事正胶着。奚国的命运尚且没有定数，莫说元华公主。”顿了顿，陶焕又道：“你知道杀死莫黎王子的是谁吗。”
“谁？”
陶焕：“都浑王。”
我震惊不已：“你说谁？！”
“都浑王。就是那个曾来京跟我打过一架的都浑王。”
我深吸一口气，颤颤问：“他、他上战场了？”
“涅荣派他去的，去了有两年了。胜仗没打几场，杀死莫黎王子应该是他最大的军功了。”
我心绪难平。打发走陶焕后，我抱着盒子一个人进屋，锁上门。
我拿着拨浪鼓和花猫布偶仔细研究。
一定不会那么巧的。
我拿起剪刀拆了布偶。
果然！！
外面一层新布下面果然是当初我做的那只花猫布偶！！针脚粗陋，丑丑旧旧，确定无疑。
我又拆开那拨浪鼓，里面也正是陶焕做的那只。
那个颜氏，就是锦屏无疑！！
她果真去了奚国，可她怎么会嫁了淮信王？淮信王比她大三十多岁啊！
还有那个都浑王，他去了奚国征战，又那么轻易杀死了莫黎王子。
我陡然生了一个念头，或许，北狄和奚国好像正发生着北狄王和淮信王都没察觉的阴谋。
回过神，我发现我的旧布偶腹下方有一道细细的缝过的线。我拆开，棉花肚里有一卷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