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眼睁睁看着萧麒在我面前倒下,我感觉我的心都要从胸膛蹦出来了。
怎么会!
他不是战神吗!北狄沙场腹背受敌三年他都扛过来了,怎么会区区一箭就倒下了!!
花刀和叶眉忙冲了过去检查。
我也要过去,却脚下一软跌了一跤。廖林生将我扶起,我忍着麻痛走到萧麒旁边。
他的脸像是一颗硕大的紫薯…
叶眉道:“箭上有毒!”
我惊的说不出一句话来。怎么会这样!萧麒会不会死!
花刀扯开萧麒的衣袖,拿布条沿着伤口绑了一圈止血。叶眉按着伤口,望了眼花刀,轻道:“拔吧。”
花刀动手拔了那支带毒的箭。
紫黑色鲜血流出来,触目惊心。
花刀俯身低头,吸了十几口血出来,萧麒的血才渐渐变红。叶眉又在伤口洒了些不知道是什么的白色粉末。
可萧麒还是昏迷不醒。
“他怎么样?”
叶眉摇头:“我们只能做些紧急处理,毒性太过厉害,加上王爷中毒后又一直在打斗,血液流通全身,现下如何,还不好说。”
我心一沉,眼泪直在眼里打转。要不是拉我一把,他也不会中这一毒箭。
花刀站起:“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些离开为好。”
刚走了两步,花刀就摇摇晃晃起来,叶眉眼疾手快扶住,“你怎么样?”
花刀摇头,“先上车。”
一行人又上了马车。
雨越来越大…
我坐在马车地板上,半抱着萧麒掉眼泪。
平日那么杀伐决断的人就这么躺在我怀里,那么绝顶聪明的脑袋耷拉在我的腿上一动不动。
我抱着萧麒脑袋哭道:“你可千万别死,你死了我怎么办。你忘了吗,你在公孙皇后面前说过,仇只报了一半,你不能就这么死了。”
我喊了他好久,他也没反应。我心里害怕极了,怕他就这么死了。
那天,凌霄花墙下,他还问我他万一死了我会怎么样,当时我没怎么想,不料,他真的生死未卜时,我心里这样难过。
上一次这样难过,还是舅父死的时候…
悲痛中,我忽然想起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人在昏迷不醒时,可以用针尖等利物适度刺激以找回意识。
我抹了把眼泪,拔下头上花簪,捏起萧麒左手,“对不起了,你忍着点。”
都说十指连心,我拿簪子刺了萧麒的拇指。
一个手指没反应,我挨着个刺了个遍。
忽然,萧麒的小拇指动了一下!我怕是自己眼花了,捏着萧麒的小拇指又刺了一下。
“你怎么这么狠心。”
一个轻不可闻虚弱的声音,我扭头一瞧,萧麒睁了眼了!
我万般惊喜,喜极而泣。
车外面叶眉以为萧麒死了,抖着手掀开车帘。看到萧麒醒了,捂着胸口道:“吓死我了。王妃,您能不能别哭了,外边人听到了还以为王爷死了呢…”
萧麒艰难一笑,“别嚎了,我不会让你这么年轻就成了小寡妇的。”
他还有心情顽笑…
“你感觉怎么样,伤口疼不疼?”
萧麒:“伤口不疼,手却很疼,你是不是拿什么东西扎我手了,钻心的疼。”
我颇不好意思,捏起萧麒的手,对着指尖吹了吹,“对不起啊,我是为了刺激你醒过来。还疼吗?”
“你以为,你吹的是仙气吗。吹一下,就不疼了?”
我干笑了下:“我小时候哪磕了碰了疼,舅母就是怎么吹一下的。不管用吗?”
萧麒却道:“管用。你再多吹两下吧。”
我捧着萧麒的手傻子一样吹了好一会。
萧麒望着手上沾满血的玉丝带,眉头一皱,“你把丝带解下来,接点雨水,冲洗一下,免得,免得沾了血水,时间久了,洗不掉。”
他说一下停一下,喘不过气的样子,我顺了顺他胸口,“你别说话了。都这样了,还有心情关心什么丝带。”
萧麒抬手要自己解,我急忙按下。
“我洗还不行吗,你别瞎动了。”
我解下萧麒手腕的蓝丝带,伸到车窗外冲了好一会。
冲洗干净后拿到萧麒眼前晃了晃,“这下你安心了吧。”
萧麒虚弱的点头,“给我系上。”
我刚把洗干净的丝带绑回萧麒手上,他忽然猛烈咳嗽了几声,“噗嗤!”一下又吐了口血!
“萧麒!”
他又昏了过去…
叶眉掀开帘子进来,探了探萧麒手脉,脸色一变。
“怎么了?”
“脉搏急速,节律不齐,像是毒已入及五腑。”
我急了,“怎么会这样,他刚才还醒了,还和我说了好一会话。”
“一时刺激的罢了,治标不治本。”
我心急如焚,“那怎么办!”
“已经派人去京城请拐子张了,只这雨太大了些,估计两边紧赶慢赶也得个一日功夫才能碰头。”
“拐子张是谁?”
叶眉:“王爷从北狄收的一个瘸腿郎中,医术很了得。在北狄曾数次把王爷从阎王手里抢回来。”
颠簸了大半日,天黑时,到了一个叫五塘镇的小镇,花刀说,恐皇后再派杀手,不宜再赶夜路,便在五塘镇包下一家客栈落脚。
我一夜没睡,草木皆兵。
半夜里萧麒又发起了高烧,嘴里迷迷糊糊一会喊公孙皇后,一会喊陶太后,一会又喊我舅父,更多是喊我的名字。
还嚷嚷着叫点灯,拽着我的手喊母后,说床上有毒蝎子不要一个人睡…
可怜兮兮的,哪里还有一点点平日杀伐决断威风凛凛的样子。
大约他是烧糊涂了,又反反复复喊我的名字,还来回念叨什么“我错了、你别生气。”
他为我都快死了,我哪里还会生他的气呢。我拉着他的手,泪眼模糊,悲悲戚戚的想,要是他死了,我就给他殉葬去。
四更天时,叶眉进来,说已另寻了处院子,叫我和萧麒过去。
“尹皇后派的杀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包下这座客栈只是幌子,您和王爷的住处我们已经找好了,那里很安全,周围也有暗卫,现在就搬过去吧。”
“只我和萧麒去吗?”
叶眉点头,“其他人留在这里,这出空城计才不会引人怀疑。王妃放心,壁玉紫砚,我会看护好的。”
我想到廖林生。
“廖林生,把他带上吧,反正他也不打眼。”
叶眉点头,“走吧。”
我和萧麒被护送到一处僻静的农家小院。我换上叶眉准备好的粗布衣裳,住了下来。
天大亮时,廖林生端了一碗粥进来。
我接过,胡乱喝了两口。
“你现在知道跟着我有多危险了吧。等安定下来,你还是老老实实回你的镇江呆着去。”
廖林生低着头不说话。
外面传来敲门声,三长两短,是自己人。我让廖林生去开门。
门外竟然是刘安!
刘安身后还跟了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走路一瘸一拐的。想必就是叶眉说的拐子张了。
我又惊又喜。一颗悬着的心终于稍稍安定下来。
“你终于回来了。”
刘安:“王爷呢?”
“在屋里。”
我带刘安和拐子张进屋。
拐子张把了好一会的脉,脸色很不好看。
“是雀啄脉,七绝之脉。不好。不好。”
拐子张拽着自己胡须连连摇头。
我揪心问道:“怎么不好了?雀啄脉是什么?七绝之脉又是什么?”
怎么听着都是要死的脉…
拐子张置若罔闻不理睬我,只满屋子来回乱转,自言自语嘟嘟囔囔些什么也听不清。
刘安:“雀啄脉是一种脉像,脉搏急速,节律不齐,止而复发,犹如雀喙啄食,所以叫雀啄脉。连同釜沸、虾游、屋漏、解索、弹石脉、鱼翔一起被称为七绝之脉。常人道,凡见七绝脉,必死无疑。”
我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萧麒是要死了吗?”
“呸!胡说!”
拐子张忽然回头瞪向我,“本拐子不让他死,阎王就收不走他。”
刘安:“不得无礼,这是王妃。”
我一点也不怪他无礼,反倒稍稍安心。“那要怎么救他?”
拐子张:“先弄一大桶白醋,将他泡在白醋里,等我回来。”
“为何泡白醋里?”
拐子张不理,抬脚要出门,我拉住他,“你去哪?”
拐子张甩开我,“配药!”
我转头问刘安:“为何要泡白醋里?”
刘安摇头:“医术我只略懂皮毛而已。拐子张是走四方的游医,见多识广,想来是某种偏方吧。”
刘安和廖林生找来很多白醋,倒在一个大木桶里,又把萧麒泡在其中。
“这样会有用吗?”
刘安:“我们也只能相信拐子张了。”
我转头问刘安:“这么长时间,萧麒究竟派你去了哪了?有什么任务比他的安全更重要?”
刘安不说话。
“让我来猜猜吧。你是在我掉入尹皇后的井里,万婉被刺杀的那夜后的第二天走的。当时你找我告别,我问你去哪,你只说,去河北一带。其实,你去的是陵州对不对。”
刘安沉默了好一会后,点头。
我果然没猜错。
“萧麒派你去陵州,是因为万婉被刺杀后向萧麒透露了元景三年大旱致数万人流亡不为人知的秘密。他派你去陵州,是为找一个人,揭发当年济州大旱的人祸,是不是。”
刘安点头,“不错。我去了陵州找了三个月,那人却被你表兄陶焕捷足先登了。”
我忽然想起那日陶焕在栖霞寺遇刺后曾跟我问起于招。
“你早就回来了对不对?陶焕在栖霞寺遇刺,你也在?”
刘安:“我回京后跟踪陶焕到了栖霞寺,那日,跟踪陶焕的,不止我一人。还有尹皇后派的一群杀手。要不是我及时出现,你的焕哥哥恐怕不能幸免于难。可惜,傅云来死了。我是蒙面出手的,怎么,陶焕认出我了吗?”
“大约是认出了,他后来跟我问起于招。”
我脑子闪过一个念头,“你在栖霞寺还看见过其他人吗?”
刘安点头。
“谁?”
刘安:“你。”
“你、你都看见什么了?”
刘安:“我看见你进了栖霞寺后院里的那口地窖。”
我倒吸一口凉气,“你,可告诉萧麒了?”
刘安点头:“对不起,我发过誓效忠他的。”
我扶额叹气。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那天萧麒抽风了一样要我答应他永远不要跟他撒谎!
可他怎么没揭穿我呢…
“那,你可知道我在地窖里与傅云来说些什么?”
刘安摇头。
还好。还好。他们还不知道那封血书傅云来给了我。
我打定主意,等到锦屏平安生下孩子我就把血书交给萧麒,完成他为母报仇的夙愿,也为傅家和济州大旱死去的亡魂雪冤。
如果他能活下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