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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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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早,我被院外“咚咚咚咚”的声音吵醒。

    我推开窗,紫砚拿着个拨浪鼓在摇,“小姐,你看,这是不是你小时候的拨浪鼓?”

    我接过拨浪鼓,欣喜不已,“这就是我娘给我做的那个拨浪鼓。你们看,虽然老旧了些,但这鼓面上还依稀能看到刻有我的名字,梦梵。”

    紫砚凑过来:“还真是呢。”

    我摇了几下,声音还跟小时候的那样清脆。

    我问紫砚:“你从哪找到的?”

    “我一开门,它就在院子门口。”

    “是谁送来的?”

    紫砚:“不知道啊。我还去问了楠姨了,她说她也不知道。我猜呀,可能是哪个丫头小厮挖走你的拨浪鼓,昨晚听说小姐你在找,又不敢直接给你,只好送到门口了。”

    “对了,和这拨浪鼓一起送过来的,还有这个。”紫砚提出来一篮子菱角。

    我拿起一个剥开,塞进嘴里,“又脆又甜,正是时候吃这个。到底是哪个送来的,有心了。”

    吃了一会菱角,我想起萧麒,“一大早,萧麒人呢?”

    壁玉:“还一大早呢,这都半晌午了。王爷一大早起来无事,说是去外面四处走走看看。”

    “谁在问我。”

    正说话,萧麒回来了。

    壁玉拉着紫砚走开。

    “就离开这么一会,你想我了?”

    “谁想你了,我就随便问问。”

    萧麒看到我手中的拨浪鼓,“找到了?”

    “找到了。”

    “昨天不是挖了半天也没挖到吗,在哪找到的?”

    我咚咚咚的摇了摇鼓,得意道:“土地仙送回来的。还顺便送来一篮子菱角呢。”

    萧麒坐下,翘起二郎腿,眯着眼一笑:“好新鲜的菱角。我正好有点饿了,你剥来我吃。”

    我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吃了顿不早不晚的半晌饭后,我和萧麒去拜祭父亲母亲。

    我父亲母亲合葬葬在城东三里开外的林家祖坟里。不知道是哪个,竟在我父亲坟头搭上了一个凌霄花架。红红火火,倒是将墓地清冷之气驱散不少。

    我“噗通”一声跪下,泪眼汪汪:“父亲,母亲,孩儿来看望你们了。”

    旁边萧麒竟也直直跪在坟前!

    我被他这一举动震惊到。

    君君臣臣,大梁皇族子弟是君族,万万不得跪任何外姓之人的!!

    我急忙拽萧麒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我父亲不过一届商贾,你这样,我父母受不起,会不得安生的。你快起来。”

    萧麒却不动。

    “这里不是京城,我也并未把自己当什么皇族子弟,不过是普通小婿拜祭岳父母罢了,没什么受不起的。”萧麒拉着我也跪下,“快磕头吧。”

    萧麒也跟着我磕了三个头。

    每一下都好像磕在了我心上。

    我万万没想到,他肯放下身份跪拜我父母。

    回去的路上,我忍不住感慨:“我父母一定是大梁接受皇族跪拜的第一人了。”

    萧麒却道:“非也。”

    “难道还有其他皇族子弟也同你这般,跪拜过外姓之人?”

    萧麒:“是我还跪拜过其他外姓之人。”

    我很好奇:“你还跪过其他人?谁啊?”

    他却不答了。

    日暮时,萧麒拉我上街闲逛。

    虽然街上经过的人也盯着我们看,但我觉得比在京城的时候自在多了。京城的人是看王爷王妃,而镇江的人仅仅是在看公子美人。

    作为从小一路美到大的美人,这样的目光我早就能视若无睹了。

    我们就这么在一路注视下踩着青石板街从日暮走到日落。大约是因为家乡的缘故,我觉得安详且惬意。京城的纷争仿佛是很遥远的事了。

    路过一家头面铺,里面蹿出来一个满头金钗玉器的大婶非拉着我进去。

    “大婶,我不需要买头饰首饰。”

    大婶满脸堆笑:“不用你买。姑娘你长得这么好看,这位公子又这么英俊,大婶我活了四十来年从没见过你们这么养眼的金童玉女。遇到就是缘分,这铺子的东西,你喜欢哪个,随便挑。”

    我纳闷,镇江老乡这么大方的吗,做生意的都随便免费送东西了?还是些较名贵的头饰首饰金器银器。

    “那多不好意思,天下哪有白拿的道理。”

    大婶笑道:“也不是白拿,只要姑娘你戴上我家的头饰首饰在大街上这么来回走一遭,那我铺子就跟着扬名了。”

    原来是这意思。

    我不禁觉得好笑。陶焕说过,商人的脑子天生就是拐着弯长的,果然不假。

    我心情好,决定捧一捧她的场。

    我随手挑了只花簪别到头上,大婶又道:“我们镇江有个风俗,这女子呀,要是有了心上人就给心上人送上一条玉丝带,亲手系在心上人手腕上,以示此男子已有所属。”

    大婶把我拉到一排挂架旁。

    挂架上挂着许多条颜色各异的丝带,丝带中间各镶有一小块或方或圆的玉。大婶继续道:“这就是我们镇江特产的玉丝带。姑娘,你不防入乡随俗,也送这位公子一条。”

    我回头望萧麒,问:“你要不要?”

    萧麒似笑非笑:“你送我就要。”

    我认真选了一条蓝色丝带,上面镶着一块月牙白的椭圆状白玉。

    “给你。”

    萧麒伸手,却不接。

    “你给我系上吧。”

    我依言给他系上。上下打量一番,新鲜有趣,还怪好看的。

    我掏出银两给大婶,大婶说到做到死活不要,“你们在镇江期间,只要常戴着这花簪和玉丝带,让它们跟着你们沾沾光出出名,就是不负我的心意了。”

    我不习惯与人拉扯,只好作罢。想着以后让紫砚送些银两补回也可。

    走回大街上,萧麒忽然牵了我的手。

    周围目光都带着笑看过来,我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要抽回手,萧麒却不松手,“怕什么,这里又没有人认识我们。”

    我一想,也是,这里又没有人知道他是景安王知道我是王妃,他们眼里不过一对俊男美女罢了。

    我随了萧麒,任由他牵着慢走。低头看着十指相扣的手和飘在手背上的蓝丝带,我忽然想,要是能一直在这远离京城是非的江南小镇生活下去就好了,没有烦恼,做一对让全镇江都羡慕的璧人。

    萧麒:“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要是舅父没带我回京城,我在这个江南小镇长大,现在会是怎么样。”

    萧麒忽然问:“你是后悔了吗?”

    “后悔什么?”

    “后悔嫁与我这样的人。”

    我不知道他忽然这么问,还一脸严肃的样子。

    “什么叫你这样的人?”

    萧麒:“满腹心机,不折手段的人。”

    我很惊讶,他竟然这样定义自己。

    还挺有自知之明…

    我好心安慰道:“我没这样想。我也没觉得你不折手段。虽然你三番两次骗我利用我,但我还是能理解的。公孙皇后被害惨死,你心中自然万般仇恨万家和尹皇后,况且那个尹皇后也着实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为母复仇,也算人之常情吧。”

    萧麒:“无论我做什么事,你都能理解,都不怪我吗?”

    我想了想,“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

    萧麒打断:“万一也伤天害理了呢?”

    我望着萧麒:“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吗?”

    他却避开我的目光,不说话了。

    我叹了口气,“万一你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跟着你一起天打雷劈呗,谁让我嫁了你呢。”

    萧麒神色复杂,又有几分坚定的样子,“你放心,天打雷劈我自己受着,我绝不会让你跟我一起天打雷劈的。”

    这话放以前我还能感动一下,“我会一辈子对你好”、“我们坦诚相待好不好”,这样的话听多了,现在他再说什么,我已经完全不当回事了。

    “我饿了,我要去买个青团吃。”

    路边买一个青团的功夫,萧麒被一群姑娘包围饿了。我心下啧啧:不是已经系了玉丝带了,她们怎么还不放过。江南的姑娘怎么比顿珠还生猛呐!

    但我并不打算替萧麒解围。

    谁让他之前老骗我。

    我捧着热乎乎的青团在街上随意的走。

    忽然一个男子撞了我一下,我没在意。走了两步后,发现腰间的钱袋子没了。

    那人是贼!

    我追了过去。

    那人跨过一座拱桥,钻进一条巷子,没了踪影。

    我扶着墙气喘吁吁,郁闷不已。

    忽然面前一道黑影。我吓得连连后退几步。

    “给你。”

    黑影朝我递出袋子。我定眼细瞧,竟是廖林生。

    我接过袋子,“多谢你替我追回,钱不打紧,但这袋子是我舅母亲手给我缝的,丢了可惜。”

    廖林生低着头不说话,羞羞涩涩的样子。

    我问:“你怎么正好在这?”

    他却还是不答话。

    “你怎么不说话呀。”

    我上前一步,这才发现,他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嘴角还要没擦干的血迹。

    “你跟那贼人打架了?!”

    他吞吞吐吐,终于吐出几个字:“我把他打跑了。”

    “一个袋子而已,又不是十分打紧,你何必去跟人拼命。下次,可别跟人打架了。走,我带你去看郎中去。”

    廖林生却不肯,说了句“我没事”,一溜烟跑了。

    我喊也没喊住。

    出了巷子,萧麒正满大街找我。见了我,黑着脸,“你去哪了?”

    我晃了晃手里的青团,“饿了,买青团。”

    “大晚上的,你怎么一个人就走了!不知道等等我。”

    我呵呵一笑,“我哪能破坏你的桃花运。”

    萧麒脸更黑了,一把夺过我的青团,“不逛了,回家!”

    次日一早,壁玉正给我梳头,紫砚又提了一篮子菱角进来。

    “小姐,又有人送了篮子菱角在门口。”

    我不禁好奇,“这到底是谁啊,还真有土地公公来给我送东西不成。”

    第三天,又是一筐菱角。

    到了第四天,我决定蹲守。看看到底是谁,默默给我送菱角却不现身。

    “来人了。”

    紫砚趴在门后喊我。我也过去,扒着门缝往外瞧。

    竟然是他。

    廖林生。

    我很是诧异。

    紫砚要开门,我想到廖林生前天羞羞涩涩腼腼腆腆的样子,“算了,人家不想露面,何必为难。”

    廖林生走远后,紫砚开门,把一篮子菱角提进来,“菱角再好吃,也架不住天天送啊。怎么这样呆呆的。不过,他长得还挺好看的。”

    说着紫砚忽然望向我,“小姐,你说他老这么偷偷摸摸给你送菱角,他是不是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

    “胡说八道什么,他还是个半大孩子。腼腆罢了。”

    紫砚:“你十四五岁的时候都与景安王大婚了,还孩子呢。总之,他很奇怪。”

    晚上,我吃的撑了,园子里散步消食。

    前边小路上迎面遇见楠姨,还有个背着药箱的郎中。

    “楠姨,谁生病了吗?”

    楠姨叹了口气,“是我儿子,他下河摘菱角被毒蛇给咬了。”

    我诧异,“他没事吧?”

    “郎中看过了,说无大碍,不过是瘸上一阵子,十天半个月就好了。”

    我松口气,万一他有事,岂不是我的罪过了。

    “小姐,我先去送送赵郎中。”

    我点头,“去吧。”

    我决定去看望看望廖林生,顺便叫他以后别给我摘菱角了。

    廖林生房门虚掩着。门缝中,我看到他在桌边灯下正写着什么。很专注的样子,连我进门都没发现。

    我走近了,看到,原来他是在画画。

    我细瞧了一眼,他笔下画的,竟然是我!

    我想起上午紫砚的话,又羞又恼,忍不住怒道,“你画我做什么!”

    廖林生闻声猛然回头,见是我,好像受很大惊吓,一把将画像窝成一团,面色涨红,“我、我、我”的吞吞吐吐却吐不出其他字来。

    “以后别再偷偷摸摸给我送菱角了,更别再画我了。”

    我转身欲走,廖林生却忽然喊道:“姐姐!”

    我愤愤回头:“你该叫我小姐!”又一想,“不对,你该叫我王妃!”

    他忽然哭道:“可你就是我姐姐啊,是我亲姐。”

    我震惊不已。他莫不是疯了?

    “混账东西!你胡说八道什么!”

    门口楠姨闯了进来。一脸气急败坏,上来甩了廖林生一个巴掌。

    我惊呆了。

    楠姨素来温柔,我从未见她这样生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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