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皇后忽然邀我进宫赏花。且只邀了我一个，并没有邀请顿珠。
萧麒已然发起进攻且手握万婉这把致命之剑，这种时候，她还有心情赏花？果真沉得住气。
萧麒忧心忡忡。仿佛我是要去赴死…
他早膳一口也没吃，叮嘱完叶眉和壁玉无论发生任何事片刻不得离我左右后，又定定望向我，“你倒是从容淡定。”
我放下手里的汤碗，认真问道：“你这不是还没吩咐到我头上吗，我需要注意什么？”
萧麒瞥了眼我的汤碗，“好喝吗？”
“挺…好喝的。”我干笑了一下，“紫砚特意给我熬的鱼头豆腐汤，她说这个补脑子，我喝完了好进宫跟皇后斗智斗勇的。要不，我给你也盛一碗？你都说了一早上了还没吃一口饭。”
萧麒伸手，“不用了，把你那碗给我。”
…
他既不嫌弃我的剩汤，我自然也不能吝啬，讪讪捧着碗端到他手里。
萧麒喝了剩下半碗鱼头汤，又道：“我如今也琢磨不透她为何召你入宫，但肯定不是赏花那么简单。你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提防。她要你做任何事，你能推则推，推不掉一定叫叶眉随你左右。她要是给你什么吃的喝的，你最好一口都不要尝。”
我重新提起筷子，“那我眼下更要多吃一点了。万一她要赏一整天的花，我岂非要饿死。”
萧麒：“你能吃得下就吃吧。”
我把自己吃撑了方放下筷子。萧麒从袖口中掏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直筒状的东西递给我。
“这是什么？”
萧麒：“烟火折子。如果你遇到危险，拧开上面的盖子，里面有根细绳，拉动绳子，折子便会冒出黑烟，暗卫看见了自然会去救你。”
他想的还挺周到。我将折子藏于腰间，“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万事小心，还有，”萧麒深望了我一眼，轻道：“别怕。”
他多虑了，我根本没有害怕。
我好歹也是在大梁第一将军的教养下长大，本事虽没多少，胆识还是有几分的。
比起害怕，我更多的是好奇。好奇接下来会有怎么样一场大戏。
宣鸾殿门口，耦合带着两个嬷嬷堵在那里。
耦合望着我身后的叶眉道：“王妃恕罪，我们宣鸾殿的门槛高，自古以来从未有过风尘女子踏入的规矩，如今也断不会。”
皇后果然是用了心思的，将叶眉曾在斗欢楼的的经历都调查到了。
叶眉的眉毛扭成一股麻绳。
我想僵持必也是无用。只好吩咐叶眉在门口等着，只带了壁玉进去。反正我还有烟火折子呢，万一真出事，我一放信号，叶眉必会进来的。
进了宣鸾殿，院内摆了好多盆花。皇后在一紫藤花架下摆了几张桌子，满桌子的瓜果点心。
后宫有名位的妃嫔差不多都来了，约莫有十来人。我定眼一瞧，锦屏竟也在。
她一袭紫衣，安静坐在皇后旁边，面无表情。见了我也勉强挤了一丝笑。
皇后特叫我挨着锦屏坐下。
一众人叽叽喳喳说了好这个花好看那个花更香后，皇后带着笑意开口道：“今日召集众位前来，一来是为赏花，二来，是有桩喜事要与众位共同分享。”
一嫔妃道：“春光烂漫，最适合宣布喜事了。皇后娘娘快快说与我等姐妹听，叫我们也沾沾喜气。”
皇后拉过一旁锦屏的手，笑容满面道：“太子妃她有喜了，本宫今年是必抱孙子的。可喜不喜。”
“恭喜皇后娘娘，恭喜太子妃。”
我也跟着一众妃嫔起身行礼道喜。尽管在我这里这并不是什么新鲜消息。
一群人围着锦屏阿谀奉承。
皇后转头与我说道：“锦屏的喜事，想必你早就知道了吧。”
我微笑默认。
皇后：“后宫摸爬滚打了几十年，本宫最羡慕的就是你与锦屏这般亲密无间的姐妹情谊。三年前，太后为你与景安王指婚，本宫暗示锦屏，说服宋太傅站在万臣忠一边，反对陶家与景安王联姻。可锦屏却说，她觉得你和景安王很相配，不愿违心拆散。到最后，宋太傅终究还是替你们说话求皇帝成全你们。为此，本宫很生她的气，若非她有了身孕，本宫断不肯给她太子妃的荣分。”
我很诧异，这事锦屏竟从未与我说起过。
皇后：“她肯为你得罪我，你待她也算肝胆相照，否则，她怕是熬不到今日。皇族之中，这样的情谊，弥足珍贵，你与她该当永世珍惜。”
“自当如此。”
“啪！”
一个端茶丫头经过壁玉时，不小心将一杯茶水悉数洒在壁玉身上，胸前一团茶渍。
我立刻警觉，支开了叶眉，现在要支开壁玉了…
果然，皇后开口骂那个打翻茶水的丫头，“上不得台面的慌脚鸡，还不快人去换套干净衣裳。”
壁玉擦了擦衣服，道：“不碍事的。”
“不碍事？你在一众身份尊贵的主子面前穿身脏衣服你觉得不碍事？可本宫觉得，你碍着本宫的眼了。”
我不得不开口：“壁玉，你还不快去换套衣裳再回来。”
壁玉刚走，皇后就说宣鸾殿西苑有一处芍药园，芍药开的很好，叫我去采些过来。
西苑很偏，叶眉和壁玉又都不在，皇后一定是设好了埋伏等着我，我绞尽脑汁的想着法子拒绝。
锦屏忽然开口：“我这会浑身酸酸的，想走动走动，不如我陪梦梵一起去吧。”
皇后黑着脸不言语。
锦屏拉着我往后园子里走。
我回头望，身后跟了两个中年太监，虎视眈眈的盯着我。幸而有锦屏同在，不然，我估摸那俩太监要对我动手。
我挽着锦屏，感动兮兮：“你是不是知道皇后把我叫来有阴谋特意跟我出来保护我？”
锦屏笑了笑：“你要是想甩了他们，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你跟我来。”
我跟着锦屏到了芍药花丛之中，锦屏叫我蹲下，指着旁边一枯井道：“这口枯井是下有一个暗道，直通往从前万婉的漱芳宫。”
“真的？宣鸾殿和漱芳宫还有这么一条暗道呢！”我探头朝下望去。
忽然背后猛地一股力量，我被直直推下枯井！
…
我醒来时，人已经在井底。
井底光线昏暗。我定眼一瞧，旁边坐着一人，是锦屏！
“你也被人推下来了！你有没有事？孩子有没有事？”我急忙拉过锦屏左右检查。
锦屏忽然掉下两行清泪。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你说话啊，别只顾哭。”我不安的检查锦屏身体，也没有什么伤。
锦屏望着我一字一字道：“对不起，是我背信弃义。”
我脑子懵懵的，好一会后才反应过来。
“是、是你，是你把我推下井的？”
锦屏点头，喃喃道：“我必须这么做，我没有其他选择。”
震惊、失望、痛心，忽然升起的一股气堵在我的胸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我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锦屏会背叛我。
我又气又恼，一句话也说不出。
锦屏摸着肚子自顾说话：“她端过一碗堕胎药，说现在是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要我选择。我还能怎么样选择呢…”
我忍不住问：“她要你做什么选择？我死还是你腹中的孩子死？”
锦屏摇头，“她杀你做什么，你对她来说根本无关紧要。她要杀的，是万婉。万婉如今落在萧麒手里，她知道太多尹皇后的秘密，她必须死。”
我还是不解：“皇后要杀她，关我什么事？为什么要把我骗进宫关在这井底？”
锦屏：“万婉关在刑部地牢，刑部如今是萧麒的地盘，想动手谈何容易。皇后必须要先扰乱萧麒的心志。”
“把我关在这就能扰乱萧麒心志了？你们也太小看他了。”
锦屏：“总要赌一赌。反正皇后料定，无论结果如何，你是不会把我供出去的。”
我气死了。
那个老巫婆倒把我吃的死死的！
“那尹皇后什么时候动手，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锦屏：“她怎么会告诉我这些。不过据我猜测，她应该会等入夜后动手。至于何时放你出去，那得要看何时能杀了万婉。”
“什么意思！她要是一直杀不了万婉就一直不放我出去了？！你还在这呢！”
锦屏忽然一笑：“你以为她会在意我的死活吗。”
我忽然觉得很泄气，“所以，你选择的是和我同生共死了。”
锦屏；“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选择。希望萧麒能笨一次，这样，你我才能有活路。”
我还是觉得堵得慌，“就算没有其他选择，你至少该告诉我，这样从背后推我下井算什么呢！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你能做出这样的举动。我很伤心你明白吗…”
“我告诉你又能怎么样呢？除了恼恨皇后，你还能做什么？你能左右得了她以后不会对我的孩子下手吗？”
“我——”
我好像确实什么都做不了。这让我更加泄气。我是什么都做不了，可这不是她暗算我的理由。
“或许我会自愿跳下井呢。虽然是一样的结果，可你说与不说，天壤之别。”
半晌，锦屏喃喃道：“你真的会吗？”
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
我坐到离锦屏远远的地方生闷气，不想再去理她。
锦屏靠着井壁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