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所有人都昂头盯着神柱上那只乌鸦…
我替锦屏心急如焚，生怕那只孝鸟飞走了。幸好它停在柱顶，好像在啄着什么东西。
礼部尚书孟信开口道：“启禀陛下，孝鸟乃太子妃向皇帝皇后誓孝之祥物，必要想法子追回来方可。”
皇帝开口道：“众位爱卿，有谁能追回那孝鸟？”
…
场下寂然。乌鸦有翅膀的，如何追？万一上前，孝鸟受惊飞走，不但无功，反是罪过。是以没有一个敢应承。
我虽然万般想替锦屏追回孝鸟，奈何没本事…
一旁的萧麒忽然望着我小声道：“太子妃还没急，倒把你急一头汗。当年你自己大婚也没这么紧张吧。”
我从袖口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你怎么知道她不急，她一贯是心里再着急面上也不露的。宋太傅说过，要沉心静气，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难为你还记得他教导。”
萧麒又道：“别急，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萧麒似笑非笑：“我是为你出手，记得你欠我个人情。”
说完，萧麒上前，拱手道：“父皇，儿臣愿意一试。”
皇帝：“如何试？”
萧麒指着神柱上的孝鸟：“孝鸟脚上绑着红布条，只要将红布条射在神柱之上，孝鸟有翅膀也飞不走了。”
皇帝抬头望了眼神柱，“柱子那样高，红布条又细，且随风在飘，你当真能一箭射中？”
萧麒：“请父皇许儿臣一试。”
萧念阴阳怪气开口：“早就听闻景安王有百步穿杨的箭法，既然景安王愿意出手，还请父皇许他一试。”
皇帝：“也罢，来人，把朕年轻时常使的那把龙筋弓拿过来。”
片刻后，周瑞捧着一把金弓和一支飞虻箭到萧麒面前。
萧麒拿起弓箭，拔箭拉弓。
所有人目光都紧盯着弓箭，我心里紧张不已。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一箭。射中了，只有锦屏一人会感激。若不中，萧麒颜面尽失不说，还落下把柄让皇后和太子埋怨。
箭还没发出，萧念就开始敲边鼓了。
萧念走到萧麒面前，有意无意道：“景安王可认真了，这一箭可关系到太子妃后半辈子是否顺孝父皇母后，定要一击而中才不辜负父皇母后还有我，对你的信任。”
这就很该死！分明是在战前施加压力！我恨不得一脚将萧念踹开。
萧麒没有理会萧念，定定射出一箭。
“嗖！”
飞虻箭直直朝柱顶而去。
我心卡在嗓子眼，闭上眼睛不敢看…
“好！”
听到耳旁有叫好声，我睁开眼。飞虻箭稳稳的插在柱顶飘扬的红布条上！
孝鸟在半空中扑腾着再也飞不走。
皇帝很高兴：“很好。我儿箭法果然了得。来人，架梯子，上去把孝鸟取下来。”
钦天监孟敬天忽然开口：“启禀陛下，孝鸟乃太子妃孝敬皇帝皇后的圣物，神柱又是传达皇帝诚心于神灵之路，老臣以为，此一出，是为天意考验，旁人代劳，是为不妥。”
皇帝：“依你的意思，这是神灵对太子妃的考验，必得太子妃亲自上去取了？”
孟敬天：“臣以为，是该如此。”
这怎么可以！我又急死了。锦屏有了身孕，多有不便，怎么可以爬那么高的梯子！
这个信口胡说的老匹夫！
他是一个惯犯！当年萧麒出生便是他危言耸听说什么日蚀晦昼大凶之兆，太后为我和萧麒指婚，也是他跳出来说一个天生灾相，一个克星命，若强行成婚，必遭天谴祸及家国，现在又作妖祸害锦屏！！！
我恨不得过去呼他一巴掌…
偏偏我们的皇帝因为元景三年大旱之事心有余悸，对他颇信任！总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孟敬天说什么他信什么！
果然，皇帝犹豫了片刻后开口问锦屏：“你可愿意亲自上去取回你的孝鸟？”
这下锦屏是真的急了。急上脸了…眉头微蹙，声音有些颤颤的：“臣媳，愿意。”
我知道，她不是害怕自己怎么样，是担心肚子里的孩子。
皇后开口：“皇上，锦屏虽愿表孝心，但到底是女子，柔弱不堪，那样高的柱子，若出事，如何了得。臣妾建议，不如让太子替她上去吧。孟大人以为如何？”
孟敬天：“孝鸟乃阴物，男子碰触，恐为不妥。”
皇后：“那若是有其他女子虔心愿意替锦屏去呢？”
孟敬天犹疑片刻，“想来神灵若是能感受到其虔心，也是可以的。”
皇后转头问场下之人：“哪位夫人小姐愿意为虔心为太子妃取下孝鸟？”
我毫不犹豫举手：“我——”
萧麒拉过我举起的手，目光警告意味明显，“别冲动。”
我哪还管得了，换另一只举起，高喊道：“我愿意！”
我甩开萧麒的手上前跪下，“启禀皇上皇后，我与锦屏自小一起长大，亲如姐妹，且如今又同为皇上皇后之臣媳，我愿意为太子妃上去取神鸟。我心虔诚，天地可鉴，望皇上皇后准许。”
皇后：“皇上，既然梦梵愿意，您看？”
皇帝点头，“想必神灵能感受你的虔心，便由你替太子妃上去吧。”
“谢皇上。”
我起身，走到神柱下昂头向上望，真的好高啊…
梯子已经架好，我望了眼锦屏，她眼中隐隐有泪，我朝她微笑，示意她别紧张。
我双手抓紧梯子，抬脚，深吸一口气义无反顾往上爬。
我双眼紧盯着柱顶上那只飘着红布袋的乌鸦，一下也不敢低头望。好在自小在将军府长大，我还算有几分胆识，几分毅力，一路顺利的爬到了柱顶。
使了好大的劲，我才拔掉紧插在柱子上的天虻箭。
我松了口气，又往上爬了一步，顺着布条去抓乌鸦。
那柱顶之上，乌鸦正啄着什么东西，圆圆的，黑不溜秋又血乎乎的两团子。我一拽，乌鸦一扑腾，那一对血团子滚到我眼前，我几乎魂飞魄散！
那是一对眼珠子！
太猝不及防。我那几分胆识禁不起这样惊悚的一幕，吓得从梯子上跌落了下来。
手里还不忘紧紧拽着红布条…
我就算死了也要完成任务，把锦屏的孝鸟拿给她，不然岂不白死了。
我没死。
半空中，萧麒一跃而起接住了我。
像一个从天而降的英雄一样。
我的英雄。
我被萧麒抱在怀中暂时忘了那对眼珠子带来的惊恐，心里眼里一时只有他。
落地后，萧麒一句话泼醒我：“没有本事，逞什么强。”
他看起有些生气，但没关系，我没有生气，我把这理解他为对我的担心关切。
锦屏走过来，一脸的惊魂未定：“梦梵，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强装若无其事的样子，捧着乌鸦递给锦屏，努力一笑：“我没事。你的孝鸟，我给你追回来了。”
锦屏接过孝鸟，一言未发只按了按我的手。我明白的，我们之间也不需要一个谢字。
我只字未提神柱之上那对眼珠子的事。
孝鸟追回，婚礼照常进行。
皇帝很高兴，将那把金弓当场赏赐给了萧麒，又对我一通夸赞。场下百官也纷纷奉承，说什么太子和景安王兄弟埙篪相和，太子妃和景安王妃妯娌和睦，家国之幸。
只是，萧麒在太子的婚礼上意外抢了太子的风头，皇后和太子有些不大高兴。
直到把萧念和锦屏送进太子府，所有流程结束，上了马车，我才拉住萧麒的衣袖，捂着胸口惊慌道：“我刚才在柱顶上看到了一对眼珠子！”
对面顿珠惊讶：“眼珠子？”
我点头：“被乌鸦啄的血乎乎的，太恐怖了，我魂都差点吓飞了！”
萧麒捏住我拽他的手，拿开面无表情道：“现在知道害怕了，当时不是争着抢着要去当巾帼英雄，拦都拦不住。”
我知道他是在生气我没理会他的劝告去爬梯子，挤出奉承讨好的笑，“我算什么英雄，你才是。”
萧麒还是不做声，不理我。
顿珠：“我说你怎么那么废呢，爬个梯子也能掉下来，原来是吓的。那你当时怎么不说？”
“我不想破坏顿珠大婚。”
顿珠一哼：“你对宋家小姐的情谊还真是感天动地啊。”
我望向萧麒：“你说，神柱上怎么会有眼珠子？是谁的眼珠子？”
萧麒：“你问我，我问谁去。”
我讪讪：“我以为你无所不知呢…”
半晌后，萧麒喊住：“停车。”
“你们先回府吧。”
萧麒要下车，我问：“你去哪？”
萧麒：“去查一查那对差点吓得你摔死的眼珠子是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