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我被萧麒拉到床边，他按着我坐下，我的心又不由的“咚咚咚”跳起来。
眼前的一片红让我想起当初与萧麒大婚那夜。
那夜也是这样盖着红盖头，我百无聊赖的坐在床边等好久才有人进来。
我的心随着不断逼近的脚步声跳动。
一双镶玉黑靴出现在我眼前，半晌，一杆喜杖揭开罩在我头上的红盖头。
我那时才十四，不敢抬头望。
萧麒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如玉碎：“你饿吗？”
我稍稍抬头，他一身红衣，三千青丝被玉冠高高竖起，目及秋蝶半江月，眉隐朱色一澜雪，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一样，皎皎十七少年郎，没有一丝可挑剔之处。
我被惊艳，忘了回答。他又问：“我问你饿不饿。”
其实我很饿，但我还是很懂规矩的摇了摇头，“我不饿的。”
可我的肚子很诚实，立刻咕咕叫了几声拆穿了我的谎言。我甚是尴尬。
萧麒唤来丫头，端过来一大桌子的菜。又兀自走到桌边，对着我道：“过来吃吧。”
我很惊讶。
婚前舅母教过我几百条大婚的规矩，没有一条是新婚夜与新郎一起胡吃海塞的…
但舅母说过，成婚最要紧的规矩是万事要听夫君的。
我蹬蹬走到桌边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萧麒却没怎么吃，只一杯接一杯的倒酒喝。
吃到打了一个嗝我才想起这是新婚夜，不能再吃了！
我放下筷子，小声道：“我吃饱了。”
萧麒起身，“吃饱了，便睡吧。”
然后我们就那么合衣睡了一夜。红烛一直燃到天亮，我再睁眼时，他人已经不在了。
次日一早，我把我的新婚之夜讲给壁玉和紫砚听，她们笑了好半天，说我的新婚之夜是更古未有的。回门时，我又说与舅母听。舅母自然没笑我，只说，罢了你尚且还小。过了一阵子，锦屏来看我，我又说与锦屏听，锦屏却笑道，大约是你年纪太小他不忍下手的，要等你长大些，好一个温柔体贴的夫君！
我沉浸在回忆里，头上的红盖头忽然被掀开。萧麒一双眼睛盯着我，温柔且专注，我沉浸其中。
他逼近我耳边，说：“只有你才配得上母后的红盖头。”
我面红耳赤，正想说些什么，萧麒忽然亲了上来！
我方寸大乱。
萧麒继续亲着，我身子发热，可萧麒好像比我更滚烫。我脑子一片空白，全身力气好像都被抽走，我不断向后倾，他却扣着我的头顺势将我压倒在床。
等我清醒过来时，衣服已经被他剥了一大半…
青天白日的，他怎么忽然这样！
是那红盖头有什么魔力吗？！
我慌忙推开他，颤颤道：“你、你别这样…现在还是白天…”
萧麒的手在我脸上摩挲，鼻尖几乎挨着我的鼻尖，我从他眼睛里看到惊慌失措的我自己。他的拇指停在我唇边，撬开我的唇，又亲了上来。我万般难为情，他轻咬我的耳垂在我耳边说：“我等不及了。”
…
我彻底沦陷，闭上眼睛，任由他动作。
我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在成婚后第三年的一个秋日午后同萧麒圆了房…
日光透过纱窗照进来，我万般难为情转过身，往墙根缩。萧麒却贴了过来从后面圈住我，半晌，又在我耳边温柔道：“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我一贯懂得投桃报李，对着墙诚恳道：“我也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萧麒笑出声。
我好奇扭过头，近在咫尺的一张脸笑意很明显。眉眼温柔，嘴角上扬弯起好看的幅度，半眯着的眼睛里面全都是我。我的心好像泡在蜜罐子里一样甜，脑子里忽然想起书上的一句话：一笑坐春生。
片刻愣神，萧麒又要亲过来，我急忙扭回头去。
萧麒抱我抱的更紧了…
就这样抱着，一直到日光渐渐暗淡下去。
我忽然想起萧麒的夜盲症。
天黑了，他会不安的。
我起身要去点蜡烛，萧麒却将我按下，“无妨。”
我纳闷，怎么又无妨了？
萧麒：“你不想问问我，为何夜盲症睡觉也要点蜡烛吗。”
我故作惊讶：“啊？你有夜盲症？”
萧麒：“别装了，你要是不知道，为何吩咐厨房每天做些个猪肝羊肝汤。”
我略尴尬:“我可没打听你的事，是紫砚那个大嘴巴跟肖妈子问的。”
萧麒：“你想知道为何不直接问我。”
我脱口而出：“你又不喜欢我问你问题。”
…
我心里且有一千万个问题呢，可我不想听他说，与你有何干系。索性不问。
萧麒沉默片刻，道：“我四岁那年，一天夜里，床上爬了只毒蝎子，蛰了我一下，我醒了，喊了好久却没人进来。屋子里黑乎乎一片，我什么都看不见，腿上被蛰的地方又麻又疼，我跌跌撞撞很久才找到门出来。从那以后，到了夜里，我躺在床上便觉得床上有毒蝎子，必得亮着烛灯才能睡得着。”
我心下一疼。
“那我去把蜡烛点上。”
萧麒又按下我，“我说了，无妨。”
我问：“怎么又无妨了？”
他却又不答了…
我再起身：“你别按我了，我得起来，我饿了。”
可我的衣服都被他扔到床下…我不好意思在他眼皮子底下光着身子下去拿衣裳，犹豫纠结。转念一想，他又看不见！
我正要下去，萧麒却先起身了。
他就那么精光光的下床，我可看得见！趁他看不见我，我很肆无忌惮的看了他一阵子。
“看够了吗。”
萧麒点着了烛灯，捡起地上衣服扔给我。
我别过头去不承认，“非礼勿视我懂，我没看你啊。我只是担心你再磕着碰着。”
萧麒深望了我一眼，“现在天还没黑透，我是眼神不好，不是瞎子。”
我干笑了一下闭嘴。
萧麒批了件衣服出去。
我不禁问：“你去哪？”
萧麒在房门口回头：“放心，今夜我不走。”
我心下不由一阵欢喜。回味一想，他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不放心了…
壁玉和紫砚端着盆水进来。
我躺回床上拉过被子盖住脑袋。
紫砚扯过我的被子，“别臊了，方才我在窗外都听见你叫了。”
壁玉一巴掌拍过去：“没规矩的死丫头！”
我笑道：“打得好。”
壁玉收起我的衣服，“我去换了件来。”
“不必了，天都黑了还换什么新衣。”
壁玉拿过一面铜镜，“你看看你自己的脖子，不换件高领的怎么遮得住。”
我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红通通的脸下脖子一块又一块的红痕。都是萧麒弄得！
壁玉找来件高领的衣裳替窝换上，紫砚收拾床忽然“呀”的叫了一声，指着床单道：“小姐你看！”
我朝床上看过去，只见杏黄色床单上有一抹红。我瞬间红了脸。壁玉：“以后，可不许再叫小姐了。”
晚膳，我吃了很多。萧麒却没怎么吃。
“你不吃吗？”
萧麒吣了口清茶，摇了摇头，“饱了。”
“都没怎么吃怎么就饱了？”
萧麒望着我笑。莫名其妙的。我问了句：“你笑什么？”他却不答，给我盛了碗汤，“吃你的吧。”
我闷头喝了碗汤，心下越发好奇。他从昨天到现在一直不太正常，到底昨日进宫发生了何事让他如此？
趁他高兴，我决意问问：“那个贞贵人，她到底为什么在太子府上？皇帝昨日又怒了吗？有没有罚太子？”
萧麒眉头一皱，“别打听那么多。”
我很失望，他怎么还这个样子！
我忍不住嘟囔：“你又不是皇帝，我又不会后宫干政，你跟我说说能怎么样。”
萧麒顿了片刻，起身，“快点吃，吃完陪我下盘棋。”
我郁闷不已，这分明是转移话题。
我放下筷子跟上，“好啊，我们下棋，我要输了，我就闭嘴。我要是赢了，你就回答我的问题。”
…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奈何我技不如人，杀到半夜，我一局也没能赢！
气死…
“别走啊！”
久违的胜负欲让我不能甘心。我拉住要起身的萧麒，“再下一盘，最后一盘。我棋艺是小时候宋太傅亲传的，还有好多技能没使出来呢。”
萧麒站着不动，我讨好一笑：“求你了。”
“你答应我件事，我就陪你再下一盘。”
我想也没想：“好啊。”
“你一贯这么草率吗，我还没说什么事你就答应？”
我不以为然：“你还能叫我杀人放火去不成。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萧麒：“我要你答应我，永远不许生我的气。”
这我有点犯难了。我现在就挺生他气的。明知道我想赢他，偏一步也不肯让我！再说，与其叫我不要生气，他自己别气我就好啊…
萧麒：“怎么，不答应？”
我把萧麒按回原位坐下，“答应答应，这有什么的，我不是说过吗，我这人一贯不爱跟人计较的。”
萧麒似乎很高兴，“这盘，我让你三子。”
“我不需要你让。”
萧麒到底还是明里暗里的让了我，最后一盘，我赢了。
萧麒：“我只答你一个问题，你想好再问。”
我忽然不想问什么贞贵人了。
“那年，太后为我们指婚，万臣忠曾跳出来反对的，朝堂之上联合百官上谏说什么我是克星命，你又天生灾相，若强行成婚，必遭天谴祸及家国的。后来，他怎么又不反对了呢？是太后又与他做了什么交易吗？”
萧麒沉默。
我识相道：“我就随口问问，你不想说就算了。”
萧麒开口：“是有交易，不过不是太后，是我。”
我惊讶：“是你？你与他做了什么交易？”
萧麒：“成婚后，上战场。”
我恍然大悟。原来婚后不久他就上了战场，是这缘故！我呆呆愣住。
萧麒：“我再附赠解你一个惑。”
我的惑多了，不知他说的是哪一个：“什么惑？”
萧麒：“你就不好奇，婚后三个月我为何没与你同房。”
“因为我那时太小。”
萧麒：“不仅仅如此。万臣忠之女万婉入宫多年无子，是因为太后与皇上防着万臣忠，不许她有孩子。万臣忠转而扶持没什么家族根基的尹淑元之子萧念。萧念虽已是太子，但有我在，到底是祸患。万臣忠要我上战场，是没打算让我再活着回来的。上战场之前，我若是碰了你，留下血脉，你便会陷入杀机。”
我震惊不已。
那场婚礼背后竟有这样的阴谋！
我知道，萧麒从小到大因为出生那日日蚀晦昼被视不详遭皇帝厌弃，需要陶家扶持，可我没想到，他竟冒如此的险来联姻。
“你明知他要害你，为何还做这样的交易？”
萧麒：“这世上很多东西，想要得到，总要拿命搏一搏的。”
他说的轻飘飘的，我听着却心惊胆战。
“那你在北狄一定遇到很多危险了。”
萧麒：“幸而遇到一个武功高强的人保护，每次都化险为夷了。”
我知道，他说的那人是刘安。
我坐在那里愣神，萧麒忽然过来抱起我，“夜深了，该睡了。”
这一夜，萧麒吹了烛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