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一个周末（三）
江旋归在书柜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本相册。
翻开第一页，几个缩小版的顾桑梓瞬间映入他的眼帘。
从各种动物造型的小婴儿时期，到扎着麻花辫，穿着公主蓬蓬裙的小女孩，她真的是一点点等比例长大的。
只是小时候脸更圆一些，肉嘟嘟的，让人很想伸手捏一捏。
他悄悄用余光瞥了眼正在认真整理的顾桑梓，迅速拿出手机拍照保存。
相册后面还有很多全家福，看时间应该是每年一张。
顾桑梓长得像她爸爸，只是两人的神情很不一样。照片里，她爸爸满脸笑容，她却一脸严肃，像个小大人。
但后面的照片里，她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同时，全家福里还多了一位老人的身影。
那是一位笑容温柔，气质温婉的老太太，她握着顾桑梓的手，顾桑梓挽着她的胳膊，姿态亲密。
看长相，应该是她的外婆。
相册里，这位老人的身影渐渐多了起来，看书、做饭、给狗狗梳毛，种植花草……
一直到相册最后，全家福里外婆变成了一张相框里的照片，被顾桑梓紧紧抱在怀里。
整张照片，只有外婆一人依然笑意温柔。
江旋归一直翘起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他忍不住转头去看顾桑梓，而刚才还坐在那看书的人却不见踪影。
他将相册重新放回原位，走出书房。
一出房门，他就闻到一股勾人馋虫的食物香气，顺着香味找过去，看到顾桑梓正在厨房做饭。
她背对着他，一边切着菜，嘴里还哼着他没听过的歌。
正午充足的阳光透过窗台落到她的头顶，像给她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
欢快的哼唱，伴随着灶上食物咕噜咕噜的熬煮声、笃笃的切菜声，阳光飞舞的浅唱和空气里香气弥漫的低吟……
顾桑梓切完菜，想起还有小葱忘在冰箱没拿出来，一转身发现江旋归正站在客厅望着自己。
她吓了一跳，瞪他一眼，“干嘛站在那儿不出声？既然出来了就来帮我洗菜吧。”
“你倒是一点不客气。”江旋归脱掉外套，挽起袖子走进厨房。
今天他的大衣里穿了一件米白色的v领毛衣，轻暖的浅色加上柔软的质地，使他整个人招摇的气质都弱化不少，多了一丝居家的气质。
饭菜很快做好，三菜一汤，糖醋排骨、鱼香肉丝、蒜蓉西兰花、西红柿鸡蛋汤，都是很家常的菜。
饱满的琥珀色酱汁，清新的碧绿色素蔬，色泽饱满的金黄和嫣红交相辉映，翠绿的葱花点缀其上，每一道都卖相绝佳。
顾桑梓将糖醋排骨放到江旋归面前，说：“多吃一点。”
江旋归挑眉看她，“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猜的。”她嘿嘿一笑，一个喝咖啡放两块糖的人能不喜欢甜的么。
江旋归倒是没再追问，夹起一块排骨放入口中，轻轻一抿，骨肉瞬间分离，软嫩多汁的肉裹着饱满活泼的酸甜，一下就击中了尚未准备好的味蕾。
“味道怎么样？好吃吗？”顾桑梓盯着他问。
江旋归点点头，将嘴里的肉吃下肚，才开口道：“很好吃。”
“那你再尝尝其他的。”顾桑梓笑着安利起自己的其他菜。
其他几道味道也很不错，江旋归边吃边输出彩虹屁。
顾桑梓被夸得一脸得意，问他：“你会做饭吗？”
江旋归并未立即回复，反而说：“你猜猜。”
顾桑梓将他从上到下一通打量，摇摇头，“看着不像。”
“哦，”江旋归抬眼看她，“那你看我像什么？”
“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
江旋归放下筷子，“今天我又是整理书柜又是洗菜的，你可不能冤枉我啊。”
“哦，那你待会儿把碗也洗了吧，”顾桑梓笑眯眯说道，“谢谢江大少。”
江旋归：“……”
“所以你会做饭？”
江旋归点头，“托小姨的精心教导，我们家的男人全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那什么时候能尝尝江大厨的手艺啊？”
江旋归瞬间端起大厨架子，慢慢喝了几口顾桑梓给他舀的汤后，才道：“我这种级别的大厨可是轻易不出手的，看你表现吧。”
顾桑梓懒得理他，自己也端着碗喝起汤来。
饭后江旋归自觉去厨房洗碗，顾桑梓背着手站在厨房门口看他。
动作挺麻利的，看来在家没少干活，顾桑梓不禁好奇起久仰大名的小姨到底是什么模样。
见他收拾完，顾桑梓问他：“我要去睡会儿午觉，你什么打算？”
江旋归擦干净手，歪头看她，“你是在邀请我和你一起吗？”
“……”顾桑梓翻个白眼，转身就走，“算了，你就自己一个人待着吧。”
她快走几步就进了房间，门“碰”的一声关上，江旋归似乎还听到了锁门的声音。
江旋归笑着摇头，小姑娘脾气渐长啊。
无所事事，他开始在屋里闲逛起来。
房子不算大，但收拾得很干净，布置也很精心，看得出来这里的主人是个很有生活气息和小情调的人。
阳台的角落有一把秋千吊椅，他顺势坐上去，察觉垫子有点硬，手一摸，从坐垫下抽出一本书来。
江旋归看到书名愣了下，“《总裁和我》？”
他随意翻开看了几页，一泼狗血迎面而来，替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下他总算知道刚才她演的奇怪霸总是从哪学的了。
江旋归迷迷糊糊醒来，身上盖着的毯子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了地上。
他弯腰捡起，手里柔软的触感让他突然想起了上午顾桑梓打开门时，他看到她的那一瞬间。
将毯子叠好，他起身去找她。
此时的顾桑梓已经在书房整理一段时间了。
江旋归靠在门边看她，说道：“你这算不算上学时候那种白天努力学习，晚上还偷偷用功到半夜的好学生？”
顾桑梓看他一眼，手里的活也没停下，反问：“那你是不是晚上打游戏，白天上课偷偷睡觉的差生？”
“那你可冤枉我了，”他冲顾桑梓眨眨眼，“学霸睡觉从来都是明目张胆地睡。”
顾桑梓：“……”
两人接着上午的继续整理，但似乎都忘记了比赛的事。发现感兴趣的书就停下来翻一翻，自己觉得有趣还不够，非要拉着另一个人一起分享。
时间就在闲聊中飞快流逝，天色逐渐暗下去，然而，还剩很多书没有整理。
顾桑梓把手里的书合上，放进柜子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对江旋归说：“今天就先这样吧。”
江旋归挑眉，“不继续了？我们可还没分出胜负。”
顾桑梓睨他一眼，“你还想着赢呢？就你这速度，再给你一天时间也完成不了。”
“彼此彼此。”江旋归不甘示弱回敬。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走出书房，江旋归问她：“顾老师，今晚吃什么好吃的？”
顾桑梓回头看他，“吸收了一下午的精神食粮你还饿啊？”
“对啊，你不也是吗？”江旋归指了指顾桑梓的肚子，就在刚才，它响亮地咕噜了一声。
“……”
江旋归像是没看到她的尴尬，一脸笑意地追问：“所以今晚吃什么呀？”
顾桑梓瞪他一眼，“心灵鸡汤，要来一碗吗？”
鸡汤滋不滋润心灵不知道，江旋归的胃倒是因为一碗鸡汤下肚，瞬间变得暖洋洋的。
顾桑梓这汤从做午饭的时候就开始熬了，晚上一掀盖子，满屋的香气。
有了这鲜美香浓的鸡汤，晚饭剩下的工序就简单了。
下一把面条，煎两个荷包蛋，再洗几颗嫩绿的小青菜丢进锅里，两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面就做好了。
鸡汤香醇，鸡肉肉质细腻，面条绵软爽滑，小青菜脆嫩，荷包蛋q弹，一碗吃下去，整个人都暖和了。
这次不用顾桑梓问，江旋归就主动夸起来。
顾桑梓听了却摇了摇头，盯着眼前的鸡汤，露出一脸怀念的温柔神色。
外婆做的鸡汤才是最好吃的。
顾桑梓的外婆是在她小学二年级时来到她身边的。
外婆一共育有一子一女，之前一直在老家生活。大儿子因为工作原因要搬去国外，她却不打算一起去。
孩子们实在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待在老家，一家人商量过后，决定让她搬来女儿的城市居住，方便照顾。
本意想让她和女儿一家一起居住，但老太太本人是个倔脾气，以前是和老伴单独住在老房子里，老伴去世之后就自己住。
这次同意搬家已经做了巨大让步，怎么都不愿意一起住，说是一个人住更自在。
家人还想再劝，她索性直接把老房子卖掉，在小女儿同小区买了间小房子，一人一狗住了下来。
从那时起，顾桑梓就经常被工作繁忙的爸妈带到外婆家，让她陪着外婆。
其实顾桑梓觉得，外婆根本不需要人陪，她一个人就能过得很快活，反倒是自己越来越离不开她。
她还记得第一次被领到外婆家时，心里特别紧张。
因以前隔得远，她和外婆见面的次数并不算多，加上她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和外婆不太亲近。
跟外婆问好后，她就安安静静坐在桌前写作业。
作业写得不太顺利，因为她根本静不下心来。人坐在桌前，视线却一直偷偷关注着外婆的一举一动。
外婆此时正坐在阳台的摇摇椅上，晒着太阳，看着书，时不时摸一摸狗狗的脑袋。
那是一条漂亮的边牧，叫大米，它乖乖趴在外婆脚边，尾巴却摇得很欢快，还时不时歪头过来看顾桑梓。
她有点害怕，又觉得它可爱，想摸摸它。
外婆拍拍大米的脑袋，轻声对它说了句什么，它立马起身，拖了个小板凳过去。
“要过来晒会儿太阳吗？”
顾桑梓抬头，看到外婆在阳光里朝她招手，身边的大米也看着她，冲她使劲摇尾巴。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坐到了小板凳上。
外婆递给她几本书和一本字典，“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翻翻看。”
顾桑梓接过，一老一小就这么晒着太阳看起了书。
阳光很暖，风很安静，她至今都还记得那些书散发出的淡淡书香，像刚下过一场细雨的青青草地，阳光一晒，就开始散发带着点点潮湿的柔软甜意。
晚饭后，顾桑梓催促江旋归道：“碗你就放那不用收拾了，快回去吧。”
江旋归坐着没动，挑眉道：“这就开始赶人了？”
“那你还想干嘛？”
江旋归摩挲着下巴，一脸笑意，“我想上个晚自习。”
顾桑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