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节 戒备
随着翌都大部分人员进入战争戒严，这些实验室里的工作也变得更加紧凑。再过不久，军方竞标的期限就到到了。
“再过一个月，我们可能要暂时离开这里了。”纽波特呆在试验车间里面，望着那一整套飞机引擎的动力系统。“如果竞标顺利，我们会带着依照原型机生产的复制产品直接投入到前线去。并且在那里收集飞行员的飞行数据，完善飞机内部的自动模式软体。”这一整套系统已经完成了大部分：已经顺利做出的气尖引擎，还有配套的散热器和线性气尖引擎的涡轮泵等等。
这一次任务称得上是里程碑式的研发。在很久以前美国为了追求作战的高效率化就在研究空天飞机，现在翌都的科学家接手了这个项目。翌都的军方要求使用x-43a飞机作为最基础的蓝本，完成一架当今世界上最先进，也是目前飞行高度最高的空天侦察机。这种飞机不会安装任何武器，仅仅使用激光瞄具引导空间站的棱镜系统对目标发起激光打击。在翌都的某些军事基地里，有数个巨大的激光发射器，同时太空站里会安装可以改变角度的折射棱镜来让向上发射的激光从棱镜处转弯，利用多个环绕地球的空间站，就可以将激光发射到地球上的任何一个方位。
如今仅仅使用报送位置的方法来引导激光的效率过低，因此这种空天飞机将会派上用场。棱镜会根据飞机的方位同步，这样引导的时间就会缩短至区区几秒钟。相比于之前的几分钟调度定点射击，现在运动中的目标将会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
“我们要把这个一套动力系统放到这里。”纽波特打开控制台，在悬空的机床上面出现了由光产生的飞机模型，把做好的试验品包裹在里面。相比于x-43a，这架飞机是罕见的高机动前掠翼造型，而且十分扁平。
“它看上去就像一块冲浪板。”泰大壮发现这架飞机似乎没有驾驶舱。“它是无人机吗？”
“没错。我们去前线是为了获取那些高空轰炸机的飞行员数据。然后交给我们的泉荣和他的小女友，依靠写好的芯片，然后插在工厂流水线上让所有的无人机都学会如何像经验丰富的真人一样判断和行动。”
“但是现在还差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棘手的——就是动力不足。”纽波特认为现在的氢电能产生的推重比太小了，尽管气尖结构可以显著减少能源的浪费，但是如果源头的力量不足，就难以将空天飞机送到空气稀薄的外大气层去引导轰炸。
氢能变为电能，再通过结构设计使电能产生电磁场；工作介质在高温下被电离，电子从原子或分子中跑出，丢掉电子的原子或分子带正电，逸出的电子带负电，它们在总体上是呈中性的，这就形成了等离子体；呈中性的等离子体具有导电性，与磁场能相互作用，由电磁感应可以获得产生加速度的力。概括起来说，就是利用氢能引发的电磁场对载流等离子体产生洛伦兹力的原理，使处于中性的等离子状态的工作介质加速以产生推力。
活动范围高于外大气层，低于卡门线，化学燃料几乎不能用，离子发动机动力难以完成高机动动作，这确实是一个难题。
“我想我们需要一个增幅器来强化其中所携带的能量。”泰大壮说道，“等离子发动机用于太空是可行的，但是我们要把力量增强若干倍才能有效地作为一个飞机而不是气球在地球的外大气层中行进。”
泰大壮显然是有备而来。这次他来实验室的时候，把那个黑色的大圆盘，也就是拿给克里米亚看的那个原型，放到了台子上。
“这是什么？”纽波特望着这个黑乎乎的金属造物，打量着它周围的四个槽口，那些槽口是用来接宽电线的。“这个飞碟竟然需要四个动力接口来启动。”
泰大壮根据劳伦特提出回旋加速器的理论，自己制作了一个粒子回旋加速器，也是增幅器的一种。它可以利用圆形的旋转结构将等离子加速到几何倍数，然后释放出巨大的能量。“这个设备可以把等离子的功效变得更强。”他打开一个槽口，一条圆柱形的管从里面伸出，接着又把管子对面的一个暗槽盖子拿下。“把等离子输入这里，然后在里面加速，接下来从这个内部开口的槽里把它们输出。”，看着上面的那根管子，如果把四条电线都插在周围，在旁边的卡纳里倒是联想起了在遥远历史的99式反坦克地雷。
“也许我们可以试一试这个增幅器，不过我们要把电线一类的没用结构优化一下。”纽波特将信将疑地把这个增幅器放到控制台左手边的大型扫描台上。扫描仪飞快地工作，随着织布机一样的光条在机器上飞快闪动着，那些泰大壮数年来的心血，逐渐以模块化的状态显现在每个人的控制台上。
“谢谢你的伟大造物。”纽波特严峻的脸上终于舒展开了一些温和的曲线。纽波特先把动力系统小心地用吊机放在地板上，接下来就用控制台开始捏部件，其他人也很快到各自的工作台上面开启了共享模式。在每个人的控制台上下，不停有着细小而光辉的金色线条顺着地面上的线路传到智能机床上面。上面用黄色光盾的部件被机床编织的材料逐渐取代。在众人的努力下，只用了三个小时的时间，一台白色的增幅器复制就诞生在机床上面。“结构倒不是很难，但是所使用的一层层不同的材料倒是让这东西看上去很复杂。”纽波特正在检查着里面的线路。细微的颗粒和开模线如果不用激光打磨平整，会把整个机器毁掉。之前在做动力系统的时候，纽波特过于相信机器的制造能力，浪费了不少经费。
很快半个月就又过去了，重新连接一个新的结构需要花很长的时间，纽波特为了让增幅器能够放得下，把所有的结构都缩小了几码。通过不断的修修补补，增幅器被安置在喷口和发动机的中间，由电转化成的等离子体会直接经过增幅器进行加速，然后像正常等离子引擎一样将粒子排出喷口。经过日夜的改良后纽波特团队终于测试通过了一种可以在一标准大气压下工作的等离子喷气发动机。现在靠着泰大壮的增幅器，不知道这件发动机能产生多大的动力。
现在他们来到了模拟测试部门的实验室，把整个动力装置放了进去。它们的柱形真空室可以容纳下一辆大货车，因此用这个装置来测试发动机在几近太空环境的运转效率。等离子喷气发动机常常被设计成在真空或者大气层较高处的低气压中工作，在那里它们需要携带少量的气体补给。“确切地来说，相比于原本我们打算做的可变比冲磁致离子浆火箭系统，这更像是一个等离子喷气发动机。” 纽波特接下来增加了少量空气的浓度，真空实验得出的数据很成功，这一个发动机经过短时间的加速，这时推力达到了1吨，但是速度依旧非常惊人：这些等离子喷射流的速度可以达到每秒10公里的极速。“25马赫……”泰大壮看着上面电子屏的红色数字，“尽管无人机的重量大概有五到六吨重，这一个发动机的速度也够用了。”
“纽波特博士，你之前从来没想到过增幅器一类的东西？”卡纳里对这个‘简单’的结构感到难以理解，他们想尽办法去强化发动机的功率，竟然没想到再单独加一个结构就能解决问题。
“啊，我之前有过这样的猜想，但是失败了。”纽波特博士对眼前的这个结果很满意，“我之前做过各种形状的增幅器，无论是圆柱体的还是球体，它们似乎不光不够快，而且还加了多余的重量。也许碟形里面特别的结构才是重点。”
在长久的奋战之下，大部分人对于最后评选的结果还是相当满意——他们的综合判定比其他研发局里的部门都要好。但是兴奋总是短暂的，在一顿简单的饭菜过后，他们就要着手收拾东西，把新研发的动力系统和原型机这两件东西分别放到实战中的飞机上，来测试搭载新武器的飞机能有何种效果。
收拾完最后一个部件，纽波特一行人搭上了去试验场的飞机。这架飞机是一架有着飞翼布局的大型轰炸机，在它宽广的双翼之下，还吊着两架x90，代号名为烈日的空天无人机，这就是在短时间内用新引擎搭出的原型机。在纽波特博士的一再要求下，不仅多携带了一架无人机，而且为了防止暴露，没有任何一架护航的飞机。飞机在平流层平稳地飞行着。下方是斑驳的白色色块，天空则是纯净的暗蓝色。白色的色块划过脚下，而天空永远都是同样的形态，就连前进的方向也是和太阳的移动相近的。你看不出几分钟前和几分钟后的任何变化。如果不是机舱内的少许的尖鸣，你会慢慢沉醉在这片永恒不变的宁静中，昏昏睡去。
在某些情况下，人还是经不起长时间的枯燥和无聊的，泉荣和他的情侣早就戴着耳罩沉迷梦境，泰大壮也在论坛里面看新闻，打算消磨掉这段无聊的时光。现在只有卡纳里和纽波特两个人还处在十分清醒的状态。“纽波特博士，你盯着那块几乎不会动的导航电子屏已经快20分钟了，你的眼睛真的不会疼吗？”
“嘘……这条路线还是在动的，这架飞机已经飞了快三分之一的路程了。”纽波特仍然没有把视线移开。“我记得你第一次在坐长途飞机的时候，害怕到了极点。”
“是啊，以前我也不是什么有钱的家庭，来ndc的时候是我第一次飞。”
“总要有第一次的实验的……其实在翌都的建立上，我们失败了上百次，才将这个不知道要多重的东西抬上天空。卡纳里，现在我们在执行的任务是一个极密等级的任务，随时都会有牺牲的风险。在我看来最可怕的是，对方已经瞄准了我们，而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扣动扳机。”
“博士，你太紧张了。翌都这么高精尖的科技和军事力量，我们肯定会安全到达目的地的。”
“其实并不是我紧张。按照联合国的理念，ndc代表着公平正义，但是假如有一天，你觉得ndc是恶的，你会怎么办？”
卡纳里对这个说法感到意外，她皱着眉思索了一下说道：“假如那一天真的到了，我依然会守在这里，但是自己会不再成为恶的帮凶，不问世事地生活下去。”
“那就好。”纽波特把两副耳机扯了过来，“另外，你喜欢听歌吗？”
“你放吧，我倒是很好奇你的品味。”卡纳里也戴上了耳机，然后把音乐选单交给了纽波特。
随着些许胶片的温和人造噪音作为前奏，一个巨大的电子重音打雷一样的传来，每个音符都透露着它的野心，每个音调都像砸在白色土地上的黑曜石棱柱。猛烈而强大的节奏混杂着英语带着听众抛起，掷下，再抛起。远处的天空是广阔寂寥的绯红色，黑色的飞机在其中挣扎着。但是很短的一阵时间，近乎一眨眼的功夫，景物已经变化成电闪雷鸣的雷暴，猩红色的闪电在飞机的周边盘旋着，不停嘶吼、咆哮。暴雨倾盆，玻璃被雨水冲刷着，周围的一切只剩下混乱，偏激和暴怒。飞机越飞越快，成为一道尖利的白色阴影，在这片黑红色的条纹宇宙中穿行、旋转。那些黑暗扭曲的阴影，在飞机的后面追逐着，肆无忌惮地吞噬一切。飞机灵巧的划出无数的修长而弯曲的金色曲线，而粗陋的黑暗始终慢其一步。无时无刻不在和速度竞争，无时无刻不是在和生命赛跑，只要断一个节奏，似乎就要被黑暗吞没。正当这股可怕的黑暗终于追上来，吞没白色飞翼时，它发出了眩目而刺眼的金光，而接下来的，只有无尽的空虚和寂静。
“竟然是黑暗重金属。”卡纳里在这一番疾风暴雨之后摘去了耳机，窗外仍然是静谧的蓝天白云。
来自美国弗罗里达州的黑马乐队the death foal，是纽波特最喜欢的乐队之一。黑暗重金属在20世纪出现，在如今的前20年，也就是2070年左右的时候又掀起了一次文化复兴纽波特在这个时候加入了他们的黑暗风浪潮。
“我还是喜欢听温和一些的……难道说你平时是用这种东西来‘放松’的吗？”
“是啊，这种混乱感能把你从条条框框的工作中解放出来。”纽波特看着远处的天空，现在播放的是另一首摇滚乐叫《kaga》，这首歌相比于之前那首就温和多了，而且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你对地面上的那帮生物了解多少？”卡纳里突然想谈论他们将要面对的敌人。“他们就是一群疯子和神经病，他们就活该烂在地里。结果现在拿着烧火棍的猴子竟然能打到那么远的地方，阿拉斯加？我的祖国啊！现在美国可是彻底腹背受敌了。这样落后的国家怎么能？”
“你太小看你的敌人了。”纽波特淡淡地说道，“我记得在远古时期，美国和中国在朝鲜打了一架，自大的美国输得落花流水，而且再往后十几年在越南的遭遇也是同样的结果。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把这段写到历史书里，而且这段历史从来也没人打算写。”
“我……我想一定是一个意外。”卡纳里涨红了脸。因为她知道真正的事实的确如此。
“如果再这样下去，再发生一次同样的意外我一点都不惊讶。”纽波特继续说道，“他们其实非常的成功……成功到我感到自行惭愧。在对面‘伟大的革命’之前，墨西哥这个贫民窟是一个黑暗、肮脏、无比糟糕的地方，只有极少数人有无数的仆人伺候，过着奢华富贵的生活，他们是靠非法生意发家的臭虫。而成千上万的穷人脚上没有鞋穿，头上没有瓦片遮身。年龄跟你一样大的小伙子已经变成了生物电池。而现在呢？高楼林立，经济发达，就连军队的实力也快赶上发达国家了。最重要的是，他们现在的狂热状态下，没有人说自己遭受着痛苦，但是从他们因为劳动而满脸油汗的脸上露出的满足感上来看，他们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
“好吧……那对于这种狡诈的敌人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面对的不是没事找茬的乱党，也不是暴走族，而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意志力惊人的，一点都不会认为自己是秩序破坏者的人群，他们就是这样的人。”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这些人就和昭和时期的日本人一样狂热。”
“所以顺其自然。实际上我一点都不在乎现在的战争。”
“什么？”纽波特的思想彻底颠覆了卡纳里的认知。在卡纳里的人生中，这是她经历的世界上最大规模的战争了。“还有更恐怖的东西在后面吗？”
“等以后你就明白了，这种东西带来的伤亡和损失远超于战争。”纽波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我们一定要活过这场战争才行。”
纽波特低下头去，闭上眼睛，用手指来压迫眼球，想努力挤出他心中伟大计划的具体细节，这时候他又变得和平时工作时一样神经兮兮，他几乎有一种不可遏制的冲动，想扯着脖子喊出一连串的脏话，想用头去撞飞机玻璃，想用钢头皮靴把旁边卡纳里踩扁，把耳机扯掉扔到更远的地方——也就是说做出任何一种要么声音大，要么极其激烈，或者引发痛苦的事情，好让他有可能不再想象哪些脑海中虚构的末日。
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的神经系统，纽波特想着，他接了一杯柠檬水然后一口喝光。柠檬的酸味让他恢复了一些理智，他最终把这些一连串的联想重新收回脑海深处。
“不过对于现在的社会状况理事会要负很大的责任，我会写一份请求函件，让他们召开调查委员会负责此事的。”卡纳里说道，最近的‘大新闻’太多了，先是泰禾申的死亡，又是白泰集团出事，想必有只老鼠混进了大都会里，而且还在召集同伴。
“那需要符合正规的手续。”纽波特又接了一杯柠檬水，“不说别的，通过我找到的上级工作上的日程失误，我肯定现在我们着手的这一整个项目中有我们不知道的间谍、叛徒或者势力渗透存在，而他们会显著影响战争。”
“胡说什么……谁不想结束战争……”
“军火贩？或者是什么别的，也许这一切是我多虑了，凭借几个莫名其妙的否决去猜测他人可能确实有些证据不足。”
“你和以前一样神经质。”卡纳里这次没准备用敬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