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中央教区
克里米亚又激动的睡不着觉了。他开始对自己的人生展开怀疑,这些事情发生的都真是太快了。
先是自己糊里糊涂地见证了一场死人的事故,又跑到了这个天上人间,在传说中极富盛名的银行斗智斗勇,最后竟然还遇到了鬼一样的同桌。早上还在地上,现在已经在天上的都市里安营扎寨了。一件件乱事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的脑海中来回跳跃,震得他有点神经疼。
打开手机,这边早就已经没有服务了,于是他从床上起来,打开带鱼屏电脑,调试好语言设置,光是中国字就有繁简、蒙文、藏文、壮族文等等好多条分类,最后克里米亚为了习惯看字,调成了繁体。接着接入了ndc自己的大陆独立网,界面呈现出本人所在区域的3d地图图像,在注册好个人信息和真人识别后,一条类似于游戏一样的主线任务邮件图标,带着标题显示在右上角。
——尊敬的“克里米亚·张”,你好,感谢你首次使用大陆独立网……从今天开始,你也是璀璨星河中一颗耀眼的新星……我们的目的,是星辰大海!关于在安顿后,明天将会到大陆的中枢中央教区来进行最后的确认和安排……正在确认路线……中央教区,秩序部的长官库尔恰托夫……
看完这些之后,也许是被伊川葵嘲讽了,克里米亚破天荒地给自己上好了闹钟,中央教区是一个圆锥型的建筑,也是非常地庞大,据说是整个大陆最高的建筑,和中枢的字面意思一样,它位于大陆的中央,要乘用无重力的太空型快轨,花费一个小时就能从这边大陆的南方地到达目的地。
在几个小时后,克里米亚已经登上了失重列车。
失重列车的运行方式和之前泰大壮提到的激光导轨列车有所不同,失重列车的道路是圆柱状的大型透明管道,里面呈现真空状态,由太空船使用的推进器进行高速移动。在每个站台首尾设有气闸来隔离管道,另设专门的压力抽取机和立场引擎,用于到站后空气涌入的情况下进行再一次真空失重化调节。这种列车相比于激光导轨列车更节能高速,但是建造站台的成本巨大,所以只有重要的边界和中枢才设立这些快线的站台。
翌都抬升的大陆非常的巨大,它抬升的范围正好是南北美洲交界的那些小国家所在的区域,随着海平面的上升这些小国家早已都灭亡了,随后这个水下海拔较高、污染较少、区域面积相对庞大的黄金地段就被选中了。翌都的首批‘殖民者’希望按照原本的大洲分布来建造不同的区,所以这片较长的大陆就被分为了南部为亚洲区,西部为欧洲区和非洲区,而占大陆 三分之一东部一并划分给了南北美洲,间接的成为一个‘地球村’。地面上的人们称那些去了翌都的人是天人——毕竟他们真的生活在天上。
每一个洲的驻区都有边境处,它们的职责类似于收费站、海关和交通枢纽的集合。根据自身和携带物品的重量,每超过一百公斤就要买一张10点数的跨区券用来支付基建和运输费用。没有行李的克里米亚身轻如燕,只需买一张就足够了,而如果一个带着重行李的大胖子过境就要买上四五张才行。因为运输的载重是论吨位而非人数,在这里减肥似乎变得有必要了起来。
这一路上只过了一次亚洲边境线,十分的顺利省时。列车最终停在了正片大陆最大规模的中央交通枢纽。大陆正中间有一片类似于主城的绝对中立区域,这片区域也很大,大概占了五分之一,是重要的政治权力中心。
从站内走出,克里米亚就看见了那个标准圆锥型的建筑——中央教区。
这栋建筑真的太大了!
它超过了以往所有的建筑,通体一百零八层规模巨大的锦官城群落在这个白色的中央教区面前真是九牛一毛。整个主城都能望见这个巨塔的身影,就像葛饰北斋的富岳三十六景图一样,画中永远有一个富士山。和玲珑精致的锦官城不同,克里米亚在它的面前只看到了——人类文明的绝对力量。
天空中的太阳,在这栋建筑下都显得格外渺小,橙色的太阳在粉红的天空上,变得朦胧模糊了,仿佛是许多金色的像素粒在天上划动着。这巨型建筑若稍有震动,这像素凝结体便会碎裂开来。试图想象一个巨大的白色斗笠在沙盘中,周围纯白平滑的太空材料看不到一点杂质和纹路,只在斗笠的边沿和上端涂了宽宽的墨绿色颜料——那是坚固的玻璃。而你站在这个沙盘里,是一只渺小的细菌。只有这样的比喻,才能想象出中央教区这个能一次容纳上千万人的人类文明,究竟是什么样子。
通过电梯进入这个建筑物的内部,巨大的几何雕像、巨大的灯饰、巨大的空间,好像身处泰坦巨人的教堂里。不过在这些巨大的白色块之间,白瓷石地板上有大小不一的环形金线纹路作为装饰,墙壁上也按照里面结构的走向刻制了同样颜色的金线纹路,全息服务投影,包括道路两边隔断宽槽里的美化水流、精心设计的标志牌等等——这些细小的人性化的味道还是可圈可点。克里米亚自然穿着那件崭新的工作服,采集个人资料后贴身剪裁的设计让护甲都紧紧贴合在自己的每一块肌肉上,美妙的身材加上这套颇显现代化的套装真是让克里米亚感觉自己又舒服,又气派。在他对着有水的浅池自我欣赏时,一些披着深红色袍子,带着巨大黑色金边斗笠的人走向他。他们接近有两米高,身体却很瘦,身上也包裹的严严实实。看上去就像一群长柄蘑菇一样,“首先做一下自我介绍,我们都是机器人。”为首的人俯下身子,标准地鞠了一躬。
“其他人也在,那一边。”为首的人又站了起来,接近三米像竹竿一样纤瘦的它显然是个机器人。
“为何保持着这种样子,大家都知道你们是机器人。”
“不,在创造者面前,我们务必要谨记自身的谦卑。”它又鞠了一躬。这群机器人把克里米亚围到正中间,簇拥着向前行进。“既要与人类不同,又要富有人道性,这边是人类的矛盾之处。但万物的运动也随着矛盾产生——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会被制造成这些模样。”另一个机器人做着解释。“不过你们今天见到的“首领”的身体‘偶有不适’,所以有一个全息投影可以让他和你们远程通话。”
沿着椎体外围的长廊,他看到两扇几层楼高的镀银大门,大门的中心是翌都的宽边培恩洛兹三角徽,周围刻画着精致的古代士兵战斗的浮雕,表示着它的‘研究方向’。那些不是新人的同志们从这两扇门两边的小侧门进出。而新来的都排成一列蛇形队伍,有一些红色袍子的机器人侍立两边。跟随克里米亚前来的机器人互相闪动胸前的三角标志交换信息后,另一拨机器人则走向另一边去迎接另外的新人。
伊川葵夹杂在前面的人群中,她没有回头看,而是一个人垂着头闭目休息。站着睡觉的技能是很稀有的,克里米亚却做不到。
这时响过了一声巨大而短暂的钟声,巨大的门轴开始转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扇面形状的阶梯报告厅,原来不同的‘研究方向’只是从不同的门进入,整体里面的文武百官能够公正的检视每一只新来的队伍。现在其他学科的队伍都按步骤陆续离场,在克里米亚他们来时,政治学科的人们正朝着原来的门口走出。扇心部分的阶梯是最高的,上面的四张高靠背的席位上坐着四个不同肤色的人,他们代表着欧洲人、远东人、黑人和拉普人,也代表着最高的管理象征,可以说是内部圈子的头脸。在他们的下一阶梯,是各种学科类别的代表,但是有六个席位,分别代表着农业学、工业学、商业学、政治学、军事学和哲理学。不过有些不同的是,相比于其他坐在高背椅子的各科代表,军事科代表的椅子是空着的。
“今天的见面时间的确很短暂,军事学科的孩子们。不必耽误太长时间。”最上方阶梯的一个黑人管理者说道。她看上去十分和蔼,烫卷的银色卷发,带着副扁圆的眼睛,一抹粉红的嘴唇微笑着。“我派人接通了视频,你们很快就能见到你们的带头人了。”她低下金色妆的眼眸,浅灰色的眼珠望着这支相比于其他更加强壮一点的队伍。
很快,全息投投影机就把立体模型投印在对面的高背椅子上,半透明的人像,一袭挂满花花绿绿勋带的墨绿色军装上,是一张鲜明英武的面孔。但是他看上去不像是一个中国人。正当克里米亚想到这的时候,那家伙说话了。
“世界以你们而感到骄傲。”十个字很短,但是掷地有声。“我是你们的长官——库尔恰托夫,不必纠结于国籍。”
他的投影环视四周后,接下来开始讲话。克里米亚固然不曾去听这晦涩难懂的话,只是望着那些阶梯上的面孔。他看到了一张很熟悉的脸,那脸是一个中年老女人的,她看上去又黑又瘦,骨架却看上去很结实。穿着华丽的袍子,却又有些愤世嫉俗般的清高。克里米亚想起了在养殖场笼子里不甘低头的那些乌鸡。
这时全息投影咳嗽了一声,把克里米亚的无端猜想拉了回来。
“很显然你们明白啦。”库尔恰托夫满意得说道,他挥了一下他浓密的大眉毛向上面的理事们示意。
“好的孩子们,接下来去留意你们每个人的系统,它会给你们分配指令的。”那个黑人老太太继续说道,她又微微一笑,“请回吧,接下来是下一类学科。”旁边的人立刻拉动把手,又响过一声巨大的钟响,门轴开始转动,背后的大门又打开了。
“我的耳朵。”趁着这一列队伍离开时,理事会那个东方人低声抱怨着。
“有点耐心。我感受到了那些新鲜血液的活力。”莱顿,那个欧洲人,把手搭在了那人的胳膊上。“泰禾申,你不觉得那个人有点怪吗?”他望着伊川葵的背影。他眯起机械眼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我觉得她有点莫名的威胁,但是我没有证据。”他斜眼看向泰禾申。手指又搭回到原位上面。交叉着。
“他们只是一群刚来到这的小山羊罢了。”泰禾申深邃的目光就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每个人,“现在我把他们的脸都记住了。”他自信地点头。
克里米亚走出教区的时候,看到一辆黑色的加长轿车在前门广场上停着。车边站着几个像保镖一样的人,围着一个穿军装的白发老人。很显然老人颧骨突出的脸和全息投影里的人脸很相似,是真正的库尔恰托夫。
他的脚步停了下来,站在远处观望着库尔恰托夫。白发老人有点驼背,已经全白的头发有几根倔强的不听使唤,脱离了的队伍,在风中抽搐着。他低下头跟其他人耳语些许,就坐进车中,他看见老人艰难的抬起他的另一只脚,把它捧起来放到车里。库尔恰托夫有关节炎。
他看着这辆车在雨过天晴之后的湛蓝色天空下开走,渐渐没入远处的烟云中。
克里米亚回到房间的时候,计算机上果然更新了一条消息,屏幕右上角闪着红点。而 那副画仍然恢复到了老样子,看上去相当陈旧。“没有休息!立刻去天顶系统报到! ”屏幕上的智能语音播报着,加载出了去目的地的立体导览。天顶系统中枢是一个类似于边境指挥所的地方,东亚区位于整片大陆的西南方,那么东亚区的天顶系统中枢就在最西南的那整条边境线的最中间上。这又将是大约一个小时的路程。
他把自己的杂物都整理好,和没信号的手机一起放到计算机柜子里面,只带着那张金钱卡和计算机边刚记下的简单路线图又离开了房间。他出来的时候整个区域仍有很多人懒洋洋地晒天顶的太阳,还有人在楼下的长桌上玩象棋,围了一圈人。每个人的工作时间并不固定,宿寝区可能从白天到晚上都是漫游着的人群。他盯着楼下下棋的人咂摸了一小会,断定这盘棋不可能立即结束,于是他很快就跑向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