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阴昆仑真面目
其他门派之中年纪稍长些的老人在听到天镜谷三个字后，明显都变了脸色，有甚者低着头，不敢正视阳光下的施淮与花情。
施淮御剑飞至颜月身边，对宫古露出得逞笑容。
“巫蓉真君，还记得我吗？提醒一下，我不姓施，我姓史。”
宫古双眉蹙成直线，握着阴昆仑的手无意识颤了颤，脸上异样的悲戚与沉痛慢慢凝结成了冰，懊悔撕裂成卑微。
“你……你是天镜谷的……”
颜月看了看宫古，又看了看施淮，觉得自己像个题外人，既插不进话，又搞不清楚状况，迷茫之余，只能悄悄观察他们细微的表情变化。
施淮忽然靠近宫古，直接用身体抵住阴昆仑，强大的压迫感促使宫古下意识往后飘了几寸。
“没错！我就是天镜谷饶墨长老的二弟子！史清淮！！”
颜月觉得自己不得不说些什么了。
“施淮，天镜谷与寻仙榭，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施淮还未回答，宫古却忽然崩溃，疯了似地大喊，“你觉得全都是我的错吗？！明明是天镜谷无能，有兰悟不用，活该被灭门！！”
“活，该？”
施淮咬牙重复这两个字，每个字都好似被他咬出了淋淋鲜血。
“好啊，那就请寻仙榭也尝尝这活该的滋味吧。”
施淮抬手向后一举，花情接收到他的意思，跳下高塔将寻仙榭众弟子从塔阁一楼中赶出去，像赶羊一样，踩着满地尸体，驱赶到其他仙门面前。
宫古眼里顿时压不住惊慌，“你们！别动寻仙榭！！”
羊入虎口哪里还有活着逃脱的道理。
仙门百家的幸存者恨不得吸干他们的血为死去的师兄弟报仇。
一双双犀利的目光落在寻仙榭众弟子身上，如狼似虎，盯得他们止不住咽口水，双手颤抖举剑护在自己面前。
但却迟迟没有人敢上前出手攻击，都忌惮宫古手里的阴昆仑，陷入胶着。
花情迎着阳光给施淮一个眼神，施淮笑笑，回头对宫古道:“你以为，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与阴昆仑缔约？”
颜月心中悄然一惊，难道……
宫古同样瞳孔震动，眼睁睁看着阴昆仑扭曲变化成清澈水束从他手中挣脱，旋即在空中凝聚为一个胖乎乎的高马尾水娃娃。
见此，颜月猛转头看向底下的花情，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满眼不可置信。
施淮抱臂挑眉一笑，“关关，吃饱了吗？”
水娃娃关关摸着肚子发出“咕噜”一声，回头冲宫古脸上喷出一大口清水，好像嘲讽似的说“略略略”。
宫古怔愣半晌回不过神，空荡荡的手掌还保持着持剑动作。
水滴从他颧骨上滑落，在空中蒸发消散。
施淮冷笑，懒得再多废话，冲底下人扬声大喊:“大家看见了吗，他已经没有阴昆仑了，要报仇的，尽可以动手！”
话毕，仙门百家当中不知谁高喝一声，瞬间引发一呼百应，幸存者皆举剑朝寻仙榭众弟子围攻而去，顷刻间便厮打成一片。
宫古与颜月见状欲飞下去保护寻仙榭，被施淮与花情一左一右拦住了去路。
颜月第一次面对花情横起神君剑，“让开。”
花情抿嘴犹豫片刻，乖乖侧身让出路。
颜月蹙眉警惕地盯了他们二人一会儿，旋即挥剑飞向寻仙榭广场。
然而，飞过花情身边时却被他突然出手定住了仙脉。
“花情？！你！”
花情幽幽飘到他面前，无视他的愤怒露出明朗笑容，“你呀，怎么一点儿也不设防？偷袭你也太简单了吧。”
颜月看了眼脚底下的厮杀，鼻腔中闻到了浓浓血腥味，心跳不断加速，快要冲出身体。
“那些年轻的生命都是无辜的！你们就非要报这个仇吗！”
“灭门之仇焉能不报！！”
花情敛了狡猾笑意，一瞬间变得嗔目欲裂，比初春的风更加令人心寒，“既然享受了祖辈的恩惠，就该为祖辈承担罪孽！他们无辜？难道我天镜谷上下一百零九名弟子就不无辜吗？！”
颜月怔怔望着他无话可答。
他悲哀地笑了笑，眉头苦苦皱成团，眸光似乎穿透时空，去到了两百年前，“我们的小掌门才七岁，杀死她的人可没有半分留情。”
颜月阻止不了时间继续前行，更阻止不了底下人愤怒的厮杀。
余光里看见相如赋冲到寻仙榭弟子们面前，他没办法对凡人使用仙法，只能无力地任由自己被连砍数刀，浑身已是血肉模糊。
还好有木离与苏星渡在旁边护着一二，才把失去了理智的他带出混乱厮杀中。
再冷的风也吹不散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
颜月心已麻木，阖眸不忍去看。
宫古欲趁机绕开施淮与花情，却终究是徒劳无功。
施淮脚踩摇光，手持关关，牢牢控制着宫古的一举一动。
“想救他们？呵呵，你就给我在这里看着，看看他们是怎么死完的，看看两百年前的天镜谷，因为你一句假传神意的话而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
宫古自知自己不是阴昆仑的对手，急着急着竟然笑了出来，仿佛已经看不到任何希望，笑声里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哀默与癫狂，“哈哈哈哈哈！我假传神意，没错，我是假传了神意，我骗他们说新神君下令让他们围堵颜忱抢夺兰悟，所有人都信了，唯独天镜谷不信，哈哈哈哈！你们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干嘛怪我啊？”
他笑声张狂而诡异，好像在描绘一场虚幻的故事，但事实上，他嘴里的每个音节都带着血淋淋的扭曲感。
施淮额边爆出青筋，眼神仿佛可以杀人，表情像是透过宫古的皮肉，看见了胸膛里那颗肮脏的心脏，“那是因为天镜谷不想让天庭与千妖城反目！而且是颜月亲口嘱咐我们要护送颜忱与兰悟回千妖城！我们当然不会信你一面之词！”
颜月呆呆眨了下眼睛，“你们，在说什么？”
施淮与宫古对峙激烈，谁都没有搭理颜月。
“可你以为他们难道就没有察觉出我假传神意？他们将计就计，都想得到兰悟，为何偏偏要把仇恨全算在我一个人头上！”
“谁说我只找你报仇？你看着，等他们杀死完寻仙榭，我一样不会放过剩下的人！”
颜月听明白了，施淮这是打算让罪魁祸首寻仙榭先尝一尝被仙门百家围攻的滋味，然后再自己出手缴清剩下的人。
他要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施淮！收手吧！”
施淮无视颜月，退离宫古面前，让关关抵住他的脖子。
而后转身飞低了些，对所有人说:“各位，看明白了吗，当年天镜谷对你们的先师有多仁慈？”
厮杀被他的话打断，寻仙榭弟子已经死伤过半。
他手持摇光，笑得悲哀又猖狂，“哈哈哈，你们当中有不少人也参与过围攻天镜谷的行动吧？是不是很好奇，当年天镜谷明明手握兰悟，却为何不用？”
仙门中已经修炼成仙，活了上百岁的人不在少数，随着施淮的话，许多质疑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压得他们抬不起头。
施淮俯瞰底下众人，一个个把他们指出来，“你，你，还有你，哦，这位长老，当年你还是个小孩子吧？比我们的小掌门大不了几岁。”
“若不是我师父与小掌门不想破坏人妖和平，宁愿牺牲天镜谷全部弟子也不肯拿兰悟自保，不然你们以为你们能活到现在？”
他越说越激动，“可天镜谷之人死后，连灵源也被你们一一瓜分了去，现在，都给我吐出来！！”
话毕，愤怒失控的他一剑斩了下去，摇光剑气将大地劈裂成两半，许多来不及躲避的人瞬间飞灰湮灭。
他仿佛猛兽怒号，接着又要劈第二剑。
颜月强行冲破定术挡在摇光剑下，“够了！！不要再杀人了！”
施淮来不及刹住手，一剑稳稳当当砍在了颜月肩膀上。
冒着寒气的红色血液顺剑身渗出伤口，落在空中凝成一片片血色霜花。
花情惊呼着冲了过去，“颜月！！”
他一手扶住摇摇欲坠的颜月，一手牢牢按住伤口止血。
“关关！回来！帮我！”
关关闻声，扭动水束身体游至花情身边。
“咕噜咕噜？”
翻译:“干嘛干嘛？”
“救人呐！愣什么！”
关关摊手，“咕噜咕噜咕噜。”
翻译:“放心他不会死的啦。”
“我知道！我知道他死不了！但是会疼啊！快给他输灵！”
“咕噜。”
翻译:“浪费。”
“你刚刚吸收了那么多灵力，吐点出来会死呀！”
“咕噜咕噜！”
翻译:“好吧好吧！”
颜月听不懂关关在说什么，但从花情的对话里也能听出来，他是想让关关帮自己用灵力愈合伤口。
当关关靠近颜月时，他却甩手打开，不愿接受。
花情顿时愣住了神，不知所措。
“你什么意思？嫌关关脏？”
颜月轻轻抬眸，眼神淡漠，“对，染血的灵力，我不要。”
关关听罢气得叉腰跺脚，指着颜月鼻子大骂:“咕咕咕咕噜噜噜！咕噜咕噜！！！”
颜月自然也没什么好气，目中凶光刺向关关，“闭嘴吧，我听不懂。”
“咕噜……”
花情缓缓松手，看颜月的眼神里从来没有如此失望。
“颜月，你是对关关撒气，还是对我？”
颜月沉默默认，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心里现在是什么滋味。
许多困惑未得到解答，他也不想再去刨根究底。
既然没办法与真相和平共处，倒不如逃避。
不过，自从知道关关就是阴昆仑，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心中松懈许多。
潜意识里依然认为花情并不可怕。
“小花，施大哥，收手吧……”
花情与施淮互相看了两眼，气氛骤然沉默。
二人还未给颜月作出回应，忽然察觉体内灵源开始失重，四肢麻木，灵力消失，身体控制不住徐徐往下坠落。
宫古亦然。
只不过，花情与施淮两脸茫然，而宫古却舔了舔嘴唇，笑得阴险。
唯独颜月哪怕受了伤依然稳稳漂浮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