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镜湖现疑人
这么些年,她想什么,卫老还是一眼便能看得出。她的确有些考量存在,这案子虽说看似是普通悬案,可背后却莫名出现了好几波人,似是都奔着当年那个疑团去的,她虽不知这两者间有些什么关联,可直觉告诉她,非同小可,切莫要大意。她便有些故意拖延着时间,毕竟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卫老轻哼一声:“哪是老夫通透,分明就是你太精了。”
“说说吧,具体如何?”卫老接着问道。
付熙玥放下心来捋了一遍,卫老听着的脸色并未有何变化,他缓缓开口道:“这是有人想试探了。”
“试探什么?”付熙玥不解。
“皇宫遇刺,到底是丑闻一桩,背后之人定是料到了无人伸张,且不谈此,皇宫守卫森严,夺人性命易如反掌,明知此计不妥还出此下策,不为索命,为的只是揣度圣心。这二么…”卫老摸着自己的胡子思索着。
付熙玥问:“是什么?”
“老夫猜是为了掩人耳目。”
“掩人耳目?”
“虽不知目的为何,可此时定能掀起轩然大波,无风不起浪,风起,浪…自然至。”
付熙玥也觉得有些道理,她心中沉思片刻才说道:“那先生猜…会是何人?”
卫老反问她道:“丫头,你回朝已有两载了吧,身在那般处境中,依你看,又会是谁?”
付熙玥一时也想不出,卫老言道:“罢了罢了,此事还有待商议,先用饭吧。”
付熙玥这才看到小童从厨房中端出饭菜来,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田园菜,随处可见,可在小童的手下却兼具色味。卫老看到付熙玥直勾勾的眼神,便笑了笑,将竹筷递给她道:“收敛些,往日大鱼大肉还不够你吃,跑到为夫这来吃些糠咽菜。”
付熙玥倒是回答地干脆:“那可不一样。”
说罢她这才看着小童问卫老道:“近日可有发生何事?今日,小童怎突然进城,瞧着取了些药,你们可有受伤?”
小童心下一紧,他摆动着指头和胳膊,企图为付熙玥做解释。卫老拦下了他。
付熙玥看不懂手语,于是眼神看向卫老道:“这是何意?”
卫老言道:“无甚,只是前日有些着了风寒。”
付熙玥点了点头,也没再追问下去,只是将眼神在两人之间稍做了些停留,吃完饭卫老便进了屋去休息,付熙玥走到厨房,轻轻地拍了拍正在刷着碗的小童,小童被她这么一吓猛地转头,手中的碗也随之掉了下去,眼看着下一秒便是一堆碎瓦,付熙玥伸出脚一顶落在了手上。
小童的眼睛还瞪的大,付熙玥将他拉了回,压低声音道:“别出声,先生去睡了。”小童直捣头。付熙玥接着问道:“你如实回答我,这药可是治风寒的?”付熙玥眼神盯得紧,小童心下也慌张。但还是点着头。
付熙玥拿过一张纸看着他道:“先生身子一向康健,怎会突然得上这风寒,你与我细细说说。”说罢眼神指了指手中的纸。
小童眼神闪躲着不敢看付熙玥,只是默默地接过她手中的笔纸,在上面写起来,待他写好,付熙玥偏头过来看到:前日夜起,风入薄衫,咳疾便未止。付熙玥刚刚看完便听到屋内的咳嗽声,她立马将纸收在袖中,随后便拍拍小童道:“药在哪,我去煎。”
垂柳下,一阵微风拂过,药锅中的热气一下四处散开,药味充斥着付熙玥的鼻子,她也没觉得苦,只是时不时低下头看看火候如何了,轻轻地拿着扇子扇着,她的衣摆垂在地上,恰好垂柳倒映在上面,倒舔得了些蒲柳之态。她白皙的面容上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眼睛被水雾熏的亮闪闪的,只是那眉头却不肯松懈半刻。小童站在台檐上看着她,眼中有些不忍。
付熙玥熬好药将它端给了小童,嘱咐他照顾好卫老,便离开了,离开的时候她的一只手还在转动着手腕。
小童叹了口气便要将药端进屋内,一回头发现卫老正站在台前看着。
小童走过去比划道:“先生您何时醒来的?”
“老夫未曾睡。”
说罢他看向了小童道:“刚刚你做的很好。”小童惭愧的低下头,随后比划道:“先生,为何不让付将军知道,她很关心您的,刚刚还为您亲自煎了药。”
卫老看着远方,深深地叹了口气,可却咳嗽了起来,脸憋的通红,半晌通气后他才道:“小事而已,知道了也只是为她徒增伤悲,如今朝事众多,她得好好顾着自己。”
说罢看着药想起了刚刚付熙玥坐在树下为他煎药,念叨道:“明明手腕酸了,也不知换只手,愚笨。”
可想起时,嘴角却隐隐上扬着。连往日喝着的药都甘甜了不少,一气喝完都未曾蹙眉。
付熙玥慢慢地骑着马,看着镜湖中水波粼粼,折射出的光亮的使人睁不开眼。她转过头用衣袖挡住,过了半会才放下来,眼神便也瞟向了岸边。
她看着两岸一排伫立的屋子,顿时心下一紧。这两月来她带人几乎将整个京城都翻了一遍,虽说是明里暗里两排走,可能查的也都查的差不多了,别说人了,连个人影都未曾瞧见。
城外藏窝她不是没想过,可若真是桃之夭夭,那从一开始直接了当地在外地动手不就好了,为何要在皇上眼皮底下动手惊动京城。倒是她想得不够全面,竟将这镜湖忘了。
虽说此地不在城中,也依旧为辖区之类,况人烟稀少,若真有心藏匿,他人还真无法想到这。
付熙玥立马架着马奔向湖对面,她将马拴在树桩上后便扎进了一排古巷之中,此处也是先帝修缮的,只是永帝元年闹了鼠疫,自此之后此地便荒废了,没有人住了,也是萧条。
付熙玥小心地拨着前方的杂草,时不时脚下还会踩到一些器皿,那些应该都是当年落跑时遗下的。
付熙玥走到了前面,突然发现一间屋子前面的草都被揉捻在地上,一瞧便是有人走过,这才将草木踩矮了半截。
付熙玥一手握住了腰间的剑柄,依旧往前走去。她今日穿着织造司的锦缎制成的衣衫,面料柔软,一不小心被刮花了几片,她没注意继续走去。
她先转到窗牗前透过缝隙望进里面,里面的席子上当真是躺着几人,她保持戒心准备继续看,可有脚步声传了过来,她立马蹲下来身子,所辛墙面掩着她,才没被发现。
她仔细听着屋中人的对话,只听见进屋的那人愤慨道:“要死不死的,赶快吃。”说罢还不忘踢躺着的人几脚。
“咳~嘶~”虽说踢的不重,可看着这些人身上皆是破败不堪,衣服露出的地方擦着伤痕,一动定是疼的。
付熙玥看到他们艰难地爬起身便要去够放在地上的吃食,可这人偏偏不让,说罢还踩到他们的手上恶狠狠道:“都怪你们这群货,老子还得每日来给你们送饭,真是晦气,若非主子留着你们的命,你们早就该扔在乱葬岗被狗叼去的。”
说完还不忘实实地用脚捻几下,就这几下,手中的皮便已经被蹭掉一大块,身旁躺着的其他人连忙求饶,送饭的人这才抬起脚,瞪了他们一眼便朝着门口走去。
他一手拿着锁一手准备关上门,忽觉后面一阵冷风呼过,他的脖颈处一凉,他瞄着眼往下一看,手中的锁也掉到了地上,他立马跪下,口中还在喃喃着:“大侠饶命。”
付熙玥换另一只手拿着剑鞘狠狠地敲了他的后脖颈,他便晕了过去。
屋里的人都一声不喘地窝在墙角,他们见来了人还以为他们今日便要命丧于此了,随后看付熙玥拿着剑,更加后怕,明明门外清空一片,暖阳和煦,可他们的身子都不由得哆嗦起来。
付熙玥走进来环视一圈细数了数,六人不多不少正好便是那消失的六人。
付熙玥支着剑缓缓地蹲下来,她对着其中一人道:“你们还能走么?”
所有人都愣住了神,近距离这才看到原是一位姑娘,可后知后觉才听到了她说什么,每个人都相互瞧了一眼,付熙玥见他们未曾有动静,便直起了身。
她开口道:“要想活命,便起来跟我走,若不想…不用寻,自是有人追着要你们的命,如何选,自行定夺吧。”付熙玥语气平淡却隐约能听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仪,让人不自觉地遵从。
说罢她手一抬便要往外走。
后面的一人开口道:“我们走。”随之所有人都附和着。付熙玥便让他们自己搀扶着走了出去,随后便一把火烧掉了这些屋子,原本日子久远,屋子根基不稳,还没一会便塌成了一堆。
他们都或轻或重地受了些伤,走也走不远,付熙玥便将他们带到了军营中。一来先治治伤,这二来真相还未得知,呆在军营,也能保命。
天色已经日渐沉了下来,夕阳西下,山崖处染上了一层红晕,直直地在天边拉过一条线,一明一暗,生生地将那还未收起的云彩割开了一道口子,天阴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