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劝君惜别年
徐以顺深深地看着门口，心中微微被刺痛，他又何尝不想呢，可喜欢谁不好，喜欢上一个心存她人的人，往后的日子，该如何处？
南宫沐一日都未曾走出过房门，他只是坐在书案旁一个劲地看着书简，身上的大氅不知什么时候掉下来他也没有感觉到。
关旻看着他的身影，细想了一下，还是绕到了后门，他在付府的石墩旁转悠了好久，正巧绯羽走了出来，他立马喊道：“绯羽！这边…”
绯羽走来疑惑道：“怎么了？”
文晔将她拉到了一边，左右看了看。
绯羽抱着胸口看着他躲闪的模样蹙起眉道：“有事说事。”
关旻垂下眼道：“你听说那件事了么？”
“何事？”绯羽反问道。
关旻难为道：“就…圣上赐婚的事。”
他不提还好，一提绯羽心中憋着的一股气，她冷下脸道：“那又怎样，听到了如何，难不成还需得我登门恭喜一下宁阳侯吗？”
“那倒不用，我只是想问问你家姑娘知道了吗？”关旻还未察觉到她的脸色，依旧是自顾自地问着。
绯羽寒声道：“知道什么？知道宁阳侯被赐婚，然后去给他道喜么？”说罢她便转身要离去。
关旻拉住她解释道：“不是不是，你火气如此大做甚，该气的人也不该是你呀，我们侯爷他…他已经…”他还未说完，气氛便冷冷下来。
绯羽捏了一把他，行动上制止了他接下来要说出的话，关旻觉得胳膊上传来一丝痛意，刚想叫她，抬眼便瞧见了付熙玥正站在上面的台阶上看着两人，眼中并未有何神色，可是她微颤的眉眼还是变了变，哪怕她已经极为地克制了。
绯羽看着她，神色松了松道：“姑娘…”
付熙玥淡淡道：“进府说吧。”
绯羽回过脸捥了他一眼，随后便跟着进了府中。
付熙玥披着纯白的蜀锦披风，此时正坐在院中，风微微地浮动起，将她的发丝吹向空中，时不时还有些铃兰遗留的香气飘荡。
付熙玥开口道：“若有什么想说的，便说吧。”她看着关旻。
关旻拱手道：“付将军，今日本该不来叨扰，可…可圣上下旨赐婚之意来得太过于急促，侯爷…他…他已经足足在书桌前坐了一日了，动也不动。”
“所以很冒犯，想来寻将军看看有没有法子能劝劝。”
“劝？如何劝，以什么身份劝？这些你可有想过，宁阳侯已然订亲，若是将我家姑娘扯进去，那她又该如何处，这满京城的嘴又会如何说道。”绯羽淡淡的声音传来，可句句在理。
“你想我如何？”付熙玥开口道。
关旻听到付熙玥说话便接道：“将军按自己的意思吧，您与旁人不同，侯爷他…听你的。”
付熙玥到宁阳侯府前时还是驻足了，她看着眼前的门，却不知，该如何说。她的手抬在身前，却没有去扣响。
关旻很想上去为她打开门，绯羽拦住了他，将他拖走了。
付熙玥还是敲响了门，开门的侍卫将她放了进去。这还是付熙玥第一次进宁阳侯府，那晚也只是从侧门上了屋顶而已，并未瞧上几眼。
府中还是冷清，并未有很多下人，不仔细瞧都不知有人住着。她在大厅等着，侍卫去传话了。
等着等着，那双眼睛倒是被桌上的一盆兰花吸引了，她自是知晓那是铃兰，可却诧异明明在各处都未曾见到其他花，可这花却是养的这般好。
她刚想过去，身后传来沉沉的嗓音道：“你来了。”
没有问，倒像是知道她来一般。
付熙玥转过身，看着他走进来，应道：“嗯。”
他的眼睛有些淡淡的黑眼圈，眼眶看来比往日也是疲惫不少。唯独他那周身的气质未曾改变，还是一如既往。
他不说话，付熙玥觉得空气中弥漫着冷冷的气息，她躲闪着眼神打破道：“那晚叫你笑话了，我也不曾想一不小心喝了那么多，看来以后定要少饮些酒，免得误事。”
南宫沐笑了笑道：“无事，也不是第一次醉了。”
付熙玥说完便后悔了，她尴尬地挤出一抹笑便不再说话了。
南宫沐说道：“走吧，换个地方说话。”
付熙玥跟着他上了屋顶，视野瞬间开阔了不少，心境似乎也被打开了。两人就这般站着，都未曾开口。付熙玥沉了沉心道：“听说…皇上赐婚了。”她用着淡淡的语气说出，只是那眼神却不知瞧哪。
南宫沐没说话，半晌才看向她，她纤长的睫毛此时扑闪着，眼珠仿若皓月黑瑙般嵌入其中，却是是露出一半。鼻影印在白皙的面庞上，嘴唇轻轻咬着。
她转头看向了他道：“南宫沐，恭喜你。”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正式地称呼他，不是被他挑起后的嗔怒，也不是开玩笑般的呼叫，却是一句恭喜。毫无波澜，直击内心。
南宫沐的脸色变了变，却是淡淡扯出一股笑，蔓延到了嘴角，可却不曾有一丝笑意，更像是自嘲。
“有何可恭喜的，皇上赐婚，旨意一桩。倒是来的干干净净，连后路都不曾留。”
他转过了头，那身上的衣服看着愈发落寞了。
“还记得我同你说过的话么？”
付熙玥垂下头半晌才开口道：“你知道么，有时，我们挺像的。一样的倔强，一样的不服。你可以无所顾忌，哪怕刀架在脖子上，你也会化险为夷，因为你是南宫沐，哪怕一丝机会，对你来说，都是求生般的选择。而我不曾像你那般果敢，我想左右兼顾，可最后却是双双败北。这便是你我之异，我永远无法像你那般洒脱。”
“我不会劝你什么，想想你也不会听，只是…有些事需得顺其自然。你…好好考虑吧。”
说罢她便要转身离去了，该说的她已然说了。
南宫沐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腕，付熙玥转头看向他。他执拗地盯着她的眼睛道：“这便是你今日来的理由吗？”
付熙玥眼底抹过一丝隐忍，她启唇道：“是。”
“无其他的话可说？”
付熙玥没有应，想躲开他的眼睛，可他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逼近一步，那双眼眸就像磁吸般深深地望着她，不放。
“付熙玥，你不是真心的，是吗？”
“那晚我说的话，你听到了。”他的眼眸柔柔地，期盼似的看着她，想从她眼中望出些什么。
可她并未给他机会，她挣脱开南宫沐的手，再次抬眼时早已将刚刚的失措藏了起来，她泰然道：“宁阳侯，你逾矩了。”
南宫沐的眼眸逐渐松了下来，付熙玥心中一颤，随机便转身离开了，转身的瞬间，她的防线都崩塌了，心抑制不住地疼起来，脸色都已经变得有些惨白了。
她硬身地忍到了府上，绯羽见她回来了立马上前，付熙玥一把拉住她道：“回屋吧。”关旻倒是还想问什么，但看她的脸色，也是悻悻地闭上了嘴。
付熙玥还是伤了胃，医官给她看后她的脸色这才缓了缓，稍微看着不似之前那般吓人了。
医官语重心长地嘱咐道：“将军，饮酒最是伤身，你的胃已经有些损伤了，往后定要注意些，切忌饮酒。”
付熙玥应了下来，随后便差人去取药了。
绯羽担忧道：“你这是怎么了，怎得去了趟那边脸色就变得这样差，是不是他对你说什么了？”
付熙玥摇了摇头道：“没有，我有些累了绯羽。”
“累了便睡会吧，近两日营中事多，你也操劳不少，是该趁着好好休息了，若有事你吩咐我便好。”说罢看着她躺下才退了出去。
关旻回府后便有意无意地去看南宫沐，可瞧着还是那样，心下虽然奇怪，但还是没再去打扰。
付熙玥闭上眼睛，却想起了那晚，她醉了，可又没醉。她只是喝了一些，连往日的一半量都没到，可是却醉了。
身子醉了可是心却是清楚的，他说的，她自然是听到了，她不是装睡，只是贪恋那样的醉意，却好巧不巧，听到了。
“吾心叹若浮，安于熙玥上。”
她闭着的眼突然间转动着，眼眸在眼眶中轻动着，却摩挲出了泪花，泪瓣顺着她的眼角流下来染湿了床褥。
她将头紧紧地捂在被子里，再也忍不住周身抽泣了起来。这些天紧绷的弦一瞬间裂开，抽痛了她的心，她蜷缩起来，无助又难受。
就像是失去了某个东西，心底的那一处突然空了出来，冷不丁才发现，习惯真可怕。以往的孤身一人，单枪匹马皆因那个人的出现而改变，他骄阳似火，而她冷淡如水。哪怕这次她先动心，哪怕她早已沦陷。一切都该结束了，可她…甘心吗？
付熙玥不知何时才睡着，迷迷糊糊间听到了小希的声音，却又看到徐宁辞的那张脸，回眸一笑，眉眼温柔，可她的心却慌乱了起来。她猛地一惊睁开了眼。
身旁陪着的小希也被吓了一跳，她立马看向付熙玥道：“姑娘你醒了，这是做噩梦了么？怎么出了如此多虚汗。”
她擦拭着她的脸颊，直到感觉到冰冰凉凉的触感她才缓缓醒过神来。
夜半三更，屋外早已没了声响，烛火微阮，黝黑的影子漫于房中，却照在她惨白的一张脸上，发丝上，脸颊上还粘着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