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回朝涌暗波
席元煜正坐在龙椅上等着，便听到宫门外有人传来。
“宁阳侯，安国将军觐见。”
中丞垂落的手此时握紧了，他抬起头身子也挺得立正，前日消息传来说陆保明已死，他便松了口气。
付熙玥红色军装上穿着甲胄，眉眼坚毅，那张脸更是英气逼人，南宫沐走在她身边一袭墨青大衣，眉眼如锋，深邃的眸子，微抿的嘴唇都在散发着冷傲的气质。两人一同进入大殿，倒叫整个大殿的暖气稀薄不少。
“臣付熙玥，臣南宫沐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两人具是跪在庭中。
“两位爱卿快请起。”席元煜开口道。说罢便露出一抹笑容。
付熙玥神情冷淡，站起来后说道：“臣奉命前去查探雍州民情，如今特来向皇上述职。”
“二位辛苦了，你们为国为民所做的朕已经知道了，雍州各地百姓都在称赞付将军，你们此番也算是立下了大功，朕重重有赏。”
“皇上！”付熙玥还是严肃道：“臣有罪，不敢冒领功劳，此番事情臣已查清，是陇地知府陆保明的过错，他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私吞粮饷，贪污枉法，这才导致百姓饿的饿死，病的病死，积患成疾。本来是想回京后将此人带到皇上的面前由大理寺审理，可…不料在行路中途遇刺，他已被杀。是臣看管不利，才使嫌犯身亡，还请陛下责罚。”
席元煜的脸色沉重了起来，朝廷官员私吞粮饷此事并不是小事。看来此次雍州之事牵扯事情众多。
南宫沐开口道：“不止如此，在臣等查明真相后他还意图构陷付将军，置她于死地。”
此话一出席元煜眼眶骤冷，言道：“他敢谋害朝廷命官？真是好大的胆子。”
付熙玥毫不犹豫道：“皇上，陆保明此人常年在陇地驻守，并不在京，可他竟消息灵通，两面三刀，京中传来的消息比我们还先得知。那定是京城中有人与他接应。”
中丞此时站了出来，不料还没开口，便叫南宫沐抢了话，他的眼眸凝结，接着付熙玥的说的话缓缓开口道：“能与官员接上头，传着消息的，恐怕不能是普通人叭。”
说完便看向了中丞，嘴角微勾着，眼中却丝毫没有笑意，更多的是…寒冰似的凝视。
“中丞大人是要说什么吗？”
中丞看了他一眼，他身后的李大人便颔首道：“皇上，私吞粮饷可是重罪，定要秉公执法，将此事查个清楚，至于…构陷付将军这事，既然人已死，那便是死无对证，既然将军无事，那…”
齐长泽走出来神情肃穆道：“皇上，自我朝建朝来，贪污腐败之事也是不在少数，可朝中官员构陷谋害之事倒是少见，此事恶劣严重，极其损害我朝官员的清誉，若不严查严惩，那何以慰官员之心，又何以平天下之德。老臣看来，此等非小事，若真有此事，还是按我朝律法，动辄加以教诲。”他说完还不忘瞪中丞和那李大人一眼。
李大人瞟了他一眼道：“齐大人这话也未免过于严重了，构陷之事都是依着个人，又能牵扯出什么，何必如此麻烦。再说他都已经是重罪之人了。都是一死，多加一条罪名，少加一条罪名又有何妨。”
齐长泽皱起眉厉声道：“你当我朝的律法是摆设吗，想加便加，此为两件罪名，又怎能混为一谈。若人人都似你这般稀里糊涂，又怎会有黑白。”
“你……”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陆保明之事恶劣严重，贪赃枉法是为国不忠，私吞粮饷是为民不仁，谋害同僚是为臣不义。按律法，抄家问斩，诛三族，通知雍州刺史，即刻行刑。”
王公公应道：“是，皇上。”
南宫沐开口：“皇上…这”
“子沐，此事便到此为止吧。恶人也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
南宫沐有一丝丝的迟疑，他看向了皇位上的君王，突然有了些陌生。
付熙玥看向了中丞，他脸上此时没有任何动静，只是在察觉到他的目光时，勾起唇角，冷冷地笑了笑。
他缓缓走上去道：“皇上，既然陆保明之事已经定罪，不知付将军可还有要汇报之事，贼匪之事又该如何处理？将军怕是漏了。”
付熙玥开口道：“中丞倒是知道的不少。”
“皇上日日担忧雍州民情，我们做臣子的定也要分忧。”
付熙玥冷笑一声，随后便对着席元煜颔首道：“陛下，此事臣与宁阳侯也已查清，这抢粮饷之人名唤薛瑞，只是普通百姓，并不是什么山贼。这些都是陆保明为掩人耳目传出来的谣言。据他所说，陆保明苛待百姓，不曾分发粮食，所以为了救命，他们这才铤而走险抢了这些粮食，但还是用在了百姓身上。”
中丞开口道：“皇上，不论是何理由，抢劫官粮终归是犯了法的，再者，他若是心思缜密，骗了付将军，又该如何？”
“皇上，我们当时去搜查时，找到的百姓们都面容饥瘦，衣衫单薄，食不饱，穿不暖。既然那批粮草是救助百姓的，那自然用在百姓身上也是妥当。薛瑞是鲁莽行事，犯了律法，可他本心是好的，起码因为他，那些流民不至于被饿死。所以还请皇上酌情处理。”
“哦？付将军这是在为一个犯事之人求情吗？”中丞脸上挂着冰冷的笑意。
此话一出，全场萧然。所有大臣都知此事的严重性，都在等着付熙玥回话。齐长泽也有些急了，他想说什么却被靖荣候拦着了，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去。
付熙玥顿了许久，拱手一礼道：“皇上，臣并非求情，只是实话实讲而已。这世道并没有好人受罚的道理，薛瑞有错亦有功，功大于过，那更应该嘉奖而非惩罚。”
李大人取笑道：“付将军何必说的如此义正言辞，还不是为自己脱罪。”
说完他便觉得周身一冷，南宫沐寒着眼看向他，他嘴角漫过一丝阴凉，开口道：“李大人如此编排别人，定是顺天府过于清闲了，不如过两日请你到廷尉府坐坐？”他说的轻描淡写，可李大人却是一阵哆嗦。
南宫沐回过头对着席元煜开口道：“皇上仁德治国，以善养人，然后能服天下。此事自该奖罚分明，才能不寒民心。”
中丞笑着开口道：“依着宁阳侯之说，皇上更该严惩了，律法当前，若是动之以理，晓之以情，那人人都可犯法然后自辩了。”
席元煜思虑良久道：“薛瑞抢劫粮草，是该罚。”
付熙玥一愣看向了席元煜，而中丞则是邪魅一笑。
“真巧此地无官，那便罚他上任陇县的县令叭。”
大臣们开始窃窃私语着，似是不满。中丞脸上一僵，随后便驳道：“皇上不可啊。”
“为何不可？”
“先不说此人有过，县令上任都是要通过层层选拔的，怎可如此轻易。”中丞怅然道。
“你在质疑朕？”席元煜的声音突然有些大，他冷冷地看着中丞。
中丞垂下头：“臣不敢，只是这的确不合规矩。”
付熙玥眉眼一弯道：“层层选拔过后，这最终的一试不也还是由皇上裁决吗，中丞做了这么久的官，看来也糊涂了，连这般道理都不懂。再者薛瑞是有功名傍身的，那又有何不可。”
付熙玥一番话竟是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中丞这口气也只得咽下去。
皇上正盯着他，他也只能应道：“是臣一时鲁莽了，还望皇上谅解。”
席元煜摆了摆手，便让礼官草拟文书了。
付熙玥眉眼松了下来，随后看向了南宫沐，南宫沐颔首道：“皇上，臣还有一事。”
“说吧。”
“此行臣等发现陇县中有一些奸商恶意欺压百姓，与官员勾结克扣百姓的粮食，还暗自收黑税，这才使得百姓每年都上交大量的粮食，而自足的仅仅只有一点，难以维持生计，还请皇上明察。”
席元煜皱起眉头，眼眸有些沉重，问道：“竟有此事？”
“是！”
“没想到地方上的管辖竟如此松弛，在朕的眼皮底下干这种勾当，正巧薛瑞上任，那便让他将此事彻查清楚，如此损害百姓之利，绝不姑息。”
“还有，除此之外，其他郡县皆同，给朕好好清查，若查出，均按律法处置。”
“是，皇上圣明。”
“无事便退朝吧。”说完他便起身离开了，走前还看了眼付熙玥。
下了朝，齐长泽便过来笑着道：“丫头，你今日可着实威风，你看那小人们气红的脸。我看着就过瘾。”
付熙玥笑了笑，应道：“今日还要多谢齐伯伯为我说话。”
“欸，不必跟伯伯客气，此去伤的可还重？”
“无事的，伯伯不必担心。”
“那便好…不过…”
付熙玥疑惑道：“怎么了？”
齐长泽背着手疑问道：“你与宁阳侯何时如此熟络了，他今日可为你说了不少话。往日的他在朝堂上要么落井下石，要么沉默不语，这倒是头一回，不多见，不多见啊。”
齐长泽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她解释道：“他与我一同前去，自然是知道来龙去脉，都是朝廷命官，也没有我被针对，他看着的道理叭。”
远处南宫沐正在往外走，她不知怎的一抬眼便看到了那个风逸的男子。
齐长泽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