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赶回京
佟夫人带着媒婆等在门外，她其实不愿来这趟的，可前日佟寅不知为何，极力催着她来提亲。
和付熙玥料想的一样，这佟寅可真不是省油的灯。
前日他一到府上就开始各种委屈，逼着佟夫人早日提亲，刚开始她不同意，坚持说等付宸归京，可拗不过佟寅的软磨硬泡，只得去和佟济甫商量说：“既然寅儿如此急切，那不如叫上媒婆早日去吧，离付宸回京还有一些时日呢，早些定下也是好的，若是他回来不同意，我们还有话可辩。”
佟济甫想了想也就同意了。这才今日登门，只是等了这么半会还是没有人开门，佟夫人不禁有些不耐烦了。刚想着再去敲门，门便打开了。
“夫人里面说话吧。”佟夫人一甩袖子就走了进去。
颜晓琼正坐在主位上，付熙玥伴与身侧。佟夫人一改之前的表情，露着笑进来就说：“付夫人近日可好。”颜晓琼挤出了一抹笑道：“托夫人的福，挺好的。”接着又问：“夫人今日登门来是有何事呢？”
佟夫人尴尬的笑了笑，她又何尝听不出颜晓琼话里的话呢。言外之意便是你三天两头往这跑，恐怕另有目的吧。可无奈她只能忍下去，扯着笑说道：“既然夫人这样问了，那我也不便相瞒了，我家那不争气的儿子极仰慕姑娘，偏偏说此生非付姑娘不娶。所以我今日来是来征得您的同意，为这俩孩子做个媒的。”
颜晓琼看着她，冷笑一声道：“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也就明确地告诉夫人了，玥儿还小，暂时还没有议亲的打算。至于贵府，我们属实是高攀不起，很对不住，让您白跑了一趟。”女子十四五岁是议亲的好时候，颜晓琼这样说，只是推托之词罢了。
说完佟夫人的脸上就挂不住了，她还真是没想到这付家态度如此强硬。一腔怒火正要喷涌而出，又转念一想，这付佟两家同一阶品，同朝为官，也不能明着撕破脸，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此事只得暂时作罢，回府再想别的办法。
佟夫人咬着牙道：“不如夫人再考虑考虑吧，过几日我再登门拜访。”说完起身，不等颜晓琼说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颜晓琼的脸立马冷下来：“欺人太甚了，这男娶女嫁总得双方默认吧，她这一来就想让我把我的女儿嫁出去，那可不能够。”
付熙玥看着远去的身影，看来这事没那么简单。
佟府
话说这佟夫人一进门佟寅就跑了过来：“娘，你们商量得如何了，可否已谈妥？”“谈妥？想都别想了，人家都差点把我赶出来了。”佟夫人气道。佟寅立马给佟夫人倒了杯水。又不死心地问道：“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了吗？”
佟夫人哐的一声将杯子拍在桌上道：“人家都说了，年纪还小，不议亲，我还能如何。”佟寅立马跪下说：“娘，您可要帮您儿子啊。”佟夫人不去看他。
这时一个声音道：“是谁让夫人如此生气啊。”佟济甫背着手走了进来。“爹。”“怎么跪在这，是不是又是你惹你娘生气了？”佟寅睁大了眼睛道：“冤枉啊爹。”
“好了，老爷，我今日去了将军府，本来是要将寅儿的亲事给定下来的，可那付夫人一句话就将我给打发了。她说那孩子还小，还有什么配不上我们之类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人家不愿。”“哼，竟如此不识抬举，不过她倒是说得对，的确配不上我们家，既如此，这门亲事我们不要也罢。”
“不行，爹，我非她不娶，你们可要帮我啊。”佟济甫恨铁不成钢道：“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为了一个女人。”“这我能怎么办，婚嫁之事本就是你情我愿，这人家不同意，我们能怎么办。”
佟夫人心痛地看着佟寅，看上谁不好，非得撞上将军府。这武馆也不似文官，血腥场面见的多了，总让人心生芥蒂。
付夫人叹了口气，凑到佟大人耳边说：“老爷，不如这样”说完佟济甫看向了佟寅，皱着眉道：“只能这样了。”
回到房里之后，小希便心情愉悦地收拾起了屋子，付熙玥在一旁看书。察觉到了小希的变化，付熙玥抬头问道：“何事如此开心啊？”“那当然是今日夫人说的那段话，直接毫不客气地回绝了那家，这下姑娘可以不用受委屈了，当然值得开心呀。”说完还捂着嘴笑了笑。
付熙玥忍俊不禁地看着她，勾了勾手指：“过来。”小希走了过来，低下头看着她，疑惑道：“姑娘怎么了？”付熙玥捏了捏她的脸，说道：“你啊，还是这么傻，你以为母亲说了那些话，佟家便会善罢甘休吗，那你就太小瞧她们了。我猜她们还会来，佟寅那么有求必应的个性，怎么可能会放过我，况且这佟家有了名的护短，在我们这吃了瘪，指定要和我们耗到底了。”
“甚至”付熙玥眼光一闪道：“不惜得罪朝廷大臣。”
付熙玥冷了冷脸，小希不禁打了个冷战。接着传来短促有力的声音：“绯羽。”从屋外闪进来了一个人，一身黑衣，头发高高绾起，眉眼间尽是凌冽，是个美人，立体的五官明艳深邃，却更显冷气。绯羽比付熙玥年长几岁，当年付宸行军的时候从敌军手中救下了她和她哥哥绯阳，后来见他们无家可归，便把带了回来，让他们进入军队训练。
他们两人都很有天赋，武功学的很快，和付熙玥练功的时候也是不分上下。后来便做了付府的暗卫，付宸走之前带走了绯阳，把绯羽留在了府中，如今也能算是付熙玥的暗卫。
她勾着头道：“姑娘。”“你去看看佟府最近有什么动作，若有立马告诉我。辛苦你了。”付熙玥冲着她笑了笑。绯羽抬起头：“那需要告诉夫人那边吗？”付熙玥否决道：“不用告诉，娘每天已经很劳累了，还要每日照顾弟弟，告诉她，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是。”说完就没影了。
现在只能等了。
果然，佟夫人几乎每日都“光顾”付府。没出几日全城都传得沸沸扬扬，都说着这佟公子瞧上了付家小姐，佟夫人去提亲结果被赶出来了。后来颜晓琼实在是受不了了，拍着桌子道：“他们当我们是什么人，每日这样没羞地往我们府上赶。闹得整个京城都晓得，跟市井泼皮有什么两样。”
就这样吵吵嚷嚷了一个多月，众人见两家人都没说什么，便无趣地散了。
碰巧这两日宫宴要进宫，也不知为何这皇上突然宣旨让大臣们携家眷进宫小叙。付夫人总感觉心堵得慌，所幸这件沸沸扬扬的亲事要结束了。这么想想，渐渐地放下心来。
今日是春分，阳春三月初满枝，街上垂下的柳条都慢慢地恢复了它原本的色彩，一片桃花满目，手边落英与流云相映，天空中飘着各式各样的纸鸢，绕着鸟儿飘舞，河水潺潺地在桥下淌着，偶然吹过的风也带来一丝生机。
付熙玥今日着一身石英刺绣妆花裙，外面罩着一层八团云霏羽纱披风，头发上面只是插了一根紫玉兰簪，却显得清丽秀美。脸上未施粉黛，独显出这个年纪的稚嫩。倒真是应景，看起来清爽可人。
今日的宴会没有了上次的剑拔弩张，付熙玥安安静静地吃着东西。进来的时候朝着男席的方向看了一眼，佟寅正坐在佟大人身旁敬着酒。
付熙玥想起了进宫前绯羽说的话：“姑娘，佟家人打算在宫宴上求皇上赐婚，一是皇帝会念及佟大人的近年对朝廷的劳苦，不会不卖他这个人情，其二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小姐你指定无法拒绝，而且这京城的有地位的人因此事近期也不会向付府提亲了。”
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真是逼人入末路。
佟寅这时转头发现付熙玥在看他，对她笑了笑。付熙玥厌恶地转过了头，不巧看到了门口走近来的人。
衣服是上好的冰蓝丝绸，绣着雅致的竹木花纹，衣袖上的白色滚边和他羊脂玉的发簪相映着。在光的映射下烘托出一位儒雅贵公子的非凡身影。颜如冠玉，目如朗星，剑眉星目，长身玉立。
付熙玥的后面传出来阵阵的惊呼声，她这才看清他的容貌，好巧不巧，这双深邃的桃花眼也看向了她，仿佛要将她吸进去一般，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冲着她点了点头，出于礼貌她也回了礼。不少少女被他这一举动羞红了脸。
他还是坐在了上次的位置，只是这次付熙玥终于注意到了他。和他打完招呼后，付熙玥才转头看向了小希，刚刚他进来的时候，小希早已向旁边问了个清楚。贴向她耳边，小声地说：“那位公子就是靖荣候的嫡子，南宫沐。”
南宫沐？付熙玥心想。京城将军府只有一个，同样，靖荣侯府也是唯一。不过与将军府不同，靖荣候是世袭的爵位，到南宫沐父亲这一辈时，娶了当今圣上的妹妹淮阴公主，两人恩爱无边。不久就诞下了南宫沐，南宫沐自小聪慧，不只深得侯爷和公主的喜爱，也是皇上喜欢的小辈。
这京城文武双全的人很多，可是少年成名的只有他南宫沐。付宸刚走的那年，周边有附属小国前来觐见，因着是附属国所有人都没有太重视，可使者前来的时候也带来了一个非常难解的问题。满朝的文武大臣竟无一人应答。
只有那个少年，在国宴上站了起来，答出了那个问题。还有一次匈奴来犯，付宸奉命缴敌，但却失了两座城池，皇帝震怒，但南宫沐却叫皇帝不必担心，相信付将军，这只不过是障眼法。过了几日，传来捷报，说战事大捷，不但收回失地，而且已将匈奴打到封地以外。
皇帝欣喜之余感到意外，便问南宫沐为何如此笃定付将军会赢。南宫沐回：“匈奴近几年一直在边关挑衅，早已熟知我们的打法，付将军若是还选择以前的战术，即使赢，那也会损失惨重，倒不如将计就计，让他们先得到些甜头，之后待他们庆贺时一网打尽的好。捧得高才摔得更疼，有这一次，他们也会消停些时日了。”
如此聪慧的少年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赞赏。
自此之后，名誉满天下。世人都说他容颜绝色，少年天才，就这样越传越神。所有人都希望他入仕，可他志不在官。虽年纪轻轻却已经成为男子们努力的榜样，少女们心中的如意郎君。
这样的人，太完美。付熙玥心想。
皇上在座上和各位大臣款款而谈，妇人们还是聊着京中发生的趣事。从刚进来与佟寅对视的那一眼后，付熙玥再没有看过他。正百无聊赖地坐着时，她感觉有人看着她，抬眼看了一眼，便跌进了那双眼睛。那双熟悉的眼睛。
南宫沐看了她一眼后便离席走了出去。付熙玥将小希唤了过来：“小希，我去方便一下，你在这等着我。”“我去陪着姑娘吧。”“不用了，我去去就回。”说完便也走了出去。
南宫沐站在不远处的亭子下。付熙玥驻足看了看便朝着他走过去了。
“付姑娘怎么出来了。”南宫沐问道。“小侯爷似乎有话？”付熙玥抬眼看着他。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风吹起了她的裙摆，额头前的碎发也轻轻舞动着，抚在她脸上，更显皮肤白皙水嫩。
他长得高，付熙玥看了他一会脖子就酸到不行。正要放下目光的时候，南宫沐笑出声道：“你怎么知道我。”问完便坐到了凳子上。
“刚刚听别人提的。况且小侯爷一身英明在世，想不知道都难。”接着又说：“既然小侯爷有话，便讲吧。”南宫沐从衣襟里拿出一张纸，说：“这是佟寅逼死民女的证据。”付熙玥接过来看，是一封血书，大概是那个女孩痛苦之下写的控诉，写了佟寅对她实施的所有罪行。
付熙玥一直以为佟寅只是好色放荡，没想到竟如此没有人性。看来还是把他想的太好了，这都牵扯出命案来了。付熙玥神色复杂地看着南宫沐，半晌才说：“小侯爷为何要帮我？”“什么？”这回换南宫沐疑惑了。
“既然小侯爷帮了我，那我也不好白白接受，小侯爷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说，我会尽力而为。”南宫沐眼神犀利地看了她半会，随着冷笑一声道：“不愧是将门之女啊，反应倒是快。不过我只是看不惯佟寅的行事作风，正好撞上了你，也就懒得自己去了。谈不上帮不帮，更不用谢我。”
说完便站起来走了。
付熙玥看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先不管了，正事要紧。
付熙玥回到了大殿，瞥向了南宫沐的方向，看到他冷着脸，开始莫名的心虚。那边佟寅看到付熙玥回来了，便拉了拉佟济甫的衣服，悄声说了句什么。佟大人放下了酒杯。
“皇上，臣有个不情之请，望皇上答应。”说完便跪在席位旁。皇上也放下酒杯说：“爱卿这是干什么，快请起。有什么话起来说。”佟济甫站起来心痛道：“皇上，您也知道，臣就这么一个儿子，虽说淘气不少，也终归是长大了，如今也该到了成家的年纪，老臣斗胆请求陛下赐婚。”
皇上笑道：“原来如此啊，那佟爱卿这是看上谁做你家儿媳妇了。”佟济甫低头道：“威远将军的女儿付熙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惊了。都将目光放在这个小女孩身上。颜晓琼握紧了手绢，手都在抖。付熙玥握住了她的手。
皇上眯了迷眼睛，前段时间付家和佟家的事情闹得全城皆知，他也是有所耳闻。可如今竟让他做这个恶人。刚刚密报传来付宸还有一两天便能回京，战功赫赫的将军怎能叫他寒心，可这佟家也是老臣了，这该如何。皇帝头疼地揉了揉。
佟济甫看皇上犹豫了，又接着说道：“皇上，看在臣对朝廷忠心耿耿的份上，成全这门婚事吧。”
所有人都在等皇上做决定，皇上面露难色地看着两边。平日里赏罚果断的帝王如今却在儿女□□上犯了难处。
“佟爱卿，此事还有待商议，容朕考虑段时间。”“皇上，难道您忘了吗，您”
“我竟不知道，佟大人逼婚竟逼到殿前了。”佟大人话没说完便被一身干练宏亮的声音打断了。皇帝终于松了口气。笑了笑小声地说：“看来，该来的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