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虚虚实实
战斗仍在持续。
李霄扬渐渐发觉随着随对手数量的减少，自己并没有觉得轻松，反而越来越吃力，因为剩余的尸鬼实力越来越强，他刚开始以为是自己力量在消退，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推断。
因为现在与他交手的三人，不止是力量上相较于之前那几个有倍数上的提高，速度上也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他向来对自己身手敏捷颇为自信，但是现在他的眼睛已经很难捕捉到对方动作的变化。
眼睛是不会骗人的，至少大多数情况下不会。
“叮——”
李霄扬拦下了一只箭矢，明明是一只极其普通的羽箭，撞击力却不亚于一座冲车，他连退五步，直到宝儿抬手推住他的后背才停下。
寒月兀自啸鸣，将他的手震得发麻。
“好箭！”
李霄扬忍不住赞叹，喘着粗气，翻转刀柄，反手一用力，将刀尖插在地上，寒月那欲要震破耳膜的啸叫才戛然而止。
纵使对方是一尸鬼，也不妨碍他对这霸道无匹的箭技产生敬仰之心。
“夫……”
宝儿刚要说话，却听李霄扬背对着她气喘吁吁地道：“宝儿，让你失望了，我真没用，忙活了半天，还剩下三个。”
说话时，还不忘满脸警惕地紧盯着那三个尸鬼，这三具硬骨头与他缠斗了快半个时辰了，一直也没分出个胜负高低来。
眼见这三个尸鬼，一个执剑，一个握刀，一个挽弓。
除了射箭的，另外两个的实力他也见识过了。
宝儿眼眶微红，波澜不惊的脸上掩饰不住心疼，她的夫君身受数处创伤，胳膊似乎正在流血。
于是从袖中拿出布条急急为他包扎，将布条仔细包扎好，小心翼翼地打了个结，一面轻声道：“换言之，你已经杀了七个了，想当初，两个尸鬼就将我二人逼入了绝境。”
李霄扬摇了摇头。
“错了。”
宝儿顿了顿，这么简单的加减题自己当然不会算错，难道还有其他的敌人藏在暗处？
李霄扬收寒月入鞘，打量着那三个尸鬼，低声道：“十减去七，还是等于十。不算完颜休和他身后八人，还是十个。”
李霄扬明白宝儿的困惑，便接着说道：“我每杀掉他们中间的一个，剩下那几个的实力都会大大增涨，这肯定是完颜休和他身后那几个人的伎俩，所以直到现在，我只是减少了他们的数量，如果不出所料，最后剩下的那一个，才最为恐怖。”
宝儿道：“听上去好像是这十个尸鬼的功力来源于完颜休他们那边的九人，你有没有试过，留他们一条性命……”
李霄扬明白她的意思，转过身来道：“那些落于下风者，有些并不是我杀的，而是被完颜休放弃了。”
他话刚说完，却看到令自己心惊的一幕。
“宝儿？”
他慌张地问道，一把抓住她的一手，拿刀的另一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这才发现，宝儿一直紧攥凌月的手心已经沁出了汗水。
宝儿并没有眨眼，倒是被他捏住的那手感觉到了生疼，就仿佛是怕她飞走了一般，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不明所以。
“嗯？”
李霄扬紧张地看着宝儿，脑子里闪过数不清的画面，她的瞳孔涣散放大，像个无底的黑洞，这眼神一直以来都深深地烙印在他脑海里。
他已经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难怪宝儿刚刚为他包扎连位置都搞错了，原来婷姐的这个缺陷在她生前便有。
他自觉如今的实力早已今非昔比而且，他也更有经验去解决这类脏东西，对此，宝儿也是心知肚明，可她一直不出手，断然不是因为她对自己实力的自信，不是因为对邪祟的厌恶，更加不是因为担忧什么高老板的订单。
他还以为宝儿是在保存自己实力，担心完颜休十有八九会有什么后手，以防不测。
“你……多久了？”
宝儿不清楚李霄扬从她脸上看到了什么，但是从他震惊的表情中，她也知道这件事已瞒不住了。
“就是今夜。”
今夜，虽然谈不上星光灿烂，但是也并没有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他接着问：“两丈？三丈？”
宝儿摇摇头。
夜盲症是她近半年才有的症状，这个症状来的很突然，伴随着自己修为的精进而愈加明显。
而现在她几乎什么都看不见，朦朦胧胧的视野中，只有模模糊糊的影子在晃动，不久之前为了救郑娟儿，就差点失手，这会就严重了。
但是，如果她一开始就告诉李霄扬自己夜盲症严重到了如此地步，或者是选择贸然出手，只会更快地暴露自己抓瞎的事实，而完颜休也一定会趁机攻其软肋，调转目标到她头上，李霄扬必定会全力替她防守，如此他二人将会陷入极其不利的境地，在这样的战局中，救人要比杀人困难百倍，倘若自己失手被擒，那李霄扬必死无疑。
这是一场虚虚实实的博弈。
首先赌的是完颜休不会怀疑到现在的自己完全没有战斗能力。
其次，完颜休对她的夫君可谓是恨之入骨，必先除之而后快。
最后，完颜休可以选择将尸鬼们一分为二，同时攻他们二人，也可以选择各个击破，而李霄扬刚开始就如疾风扫落叶般灭了他三个尸鬼，让完颜休不得不把重心放在李霄扬那。
如此一来，她更要强忍着冲动，造成自己只是坐镇后方的假象，那么完颜休就不会傻到放任李霄扬这个巨大威胁不管，来攻击尚有自保能力的自己。
这是她的直觉，无法向李霄扬言明，也没有机会明说，因为她清楚，无论怎样的低声细语，完颜休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果不其然，从开始到现在，几乎全部的压力都在李霄扬一人身上，她只是受到几次零星的攻击，放在李霄扬那连零头都算不上。
这一夜，她无比煎熬。
很庆幸的是，她不动声色地故作镇定奏效了。
到目前为止，她几乎没动过手，但是却主导了整个战局。
李霄扬想要轻抚她的脸颊，只是注意到一番恶战后，自己的手已经脏污不堪，与白净的宝儿相比，尤显突兀，于是，在快触及到她脸儿时便打住了。
宝儿莞尔，毫不在意地挽起他的那只不知所措且微微颤抖的手，自己稍稍倾首，将脸儿贴在他的手掌上，闭上双眼，感受着他粗糙的掌心传递过来的温度。
二人打着哑谜般的对话，让完颜休摸不着头脑，什么多久了？什么今夜？什么两丈三丈？难道是什么绝招？
不管是什么，他可见不得对面那片刻的温存。
李霄扬听到了后面传来开弓搭箭之声。
宝儿喃喃细语道：“小心为上。”
李霄扬点了点头，为了不让她担心，故作镇定地道：“我有阴阳鱼护身，他们能奈我何？”
遂转身朝前走了数步。
宝儿夜不能视不敢告诉自己，正是祸不单行，反观自己阴阳鱼出bug这件事，她也同样不知情，今夜之战不可谓不凶险，只是事到如今还怎能回头？
交不了差，刘大人估计正等着治他的罪，他暗暗发誓要除掉这个奸人。
李霄扬最后一步落下之时，刀光剑影浮掠而来，电光火石之间，数度交锋，兵刃撞击出短暂的耀眼的火光，照亮了对战的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