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时间不早，方延郴要回酒店，程树安也要回宿舍，两个人走在回程树安宿舍的小路上。
路过篮球场的时候，一只篮球打过来，方延郴一抬手接住扔了回去，冲对面的人一抬手。
程树安抬起头看了看打球的人，又看了看方延郴，诧异道，“你怎么能接到？”
方延郴反问，“我为什么接不到。”
“突如其来，角度刁钻，黑灯瞎火，”程树安有理有据地说，“还多了一个我。”
方延郴笑了笑，“安安，想夸我厉害直接夸就行，不用这么委婉。”
程树安撇撇嘴角，“您想多了。我就多余问。”
“不多余，”方延郴三两步追上加快脚步的程树安，“一点都不多余。”
校园里的路大抵都是一样的气质，就是在上面散步的时候心情是百分之二百放松的。方延郴牵着程树安的手，第一次觉得散步不是浪费光阴，啥也不考虑就有个人在身边陪着也是一件值得傻乐的事。
“我上去了，明天见。”程树安站在宿舍楼下。
“明天几点？”方延郴问。仍旧偏冷的夜晚把程树安的鼻子尖冻红了。
“我八点下楼，八点之后我还去教学楼老地方，你几点起几点来找我。”程树安说。
方延郴把程树安的领子往上提了提，“好的，明天我给你带早饭呗。”
程树安点点头，“再见。”
“晚安。”方延郴双手揣兜，看着程树安跑进教学楼。
程树安到二楼楼梯间的时候往下看了一眼，发现方延郴还在，看到她之后，还挥了挥手，程树安心里突然就很熨帖。
方延郴就在楼下站了这么一小会，就有好几个女生在她面前走过，嘀咕“好帅啊”之类的话。方延郴不怕看，他从小到大没少因为长相占便宜，也曾经因为长得好、追他的人多骄傲过，随着年纪的增加，发现长得好也真的只是长得好而已，在学校里吃香的优势，在社会上并不管用。还是要靠实力说话的。
好在，他现在有点实力，皮相也还看得过去，
然后遇到了程树安，恰巧程树安也还看得上他。这就是缘分了啊，方延郴突然觉得年少时候的见义勇为真的很值，用一次路见不平换一个青睐，很值。
程树安一上楼就看到靠在门口和严熙说话的赵书凡。
“树安，男朋友又来撒狗粮啦。”赵书凡打趣道，“怪不得这段时间都不去图书馆了。”
程树安不去图书馆不是因为方延郴，今天不去就更不是了，她都不知道方延郴会过来。但是这各种原因解释起来相当麻烦，既然总归要有一个原因，那就给别人想听的理由吧。程树安笑了笑，算是回答。
“快去洗澡，今天人可多，晚了就没热水了。”严熙探着头说。
“我马上。”程树安绕过她们，顺便把书包里的零食拿到桌上，“想吃什么就从我桌子上拿。”
“啊，谢谢安姐！”严熙夸张的大喊大叫。
宿舍里的其他人也闻风而动，程树安收获了n多个“谢谢”。程树安的舍友们都死学霸型女汉子，除了赵书凡以外，基本都是一头砸进了考研的洪流，不可自拔。认识了四年，好像每个人都拿着一沓证书，很少出门聚餐，但是经常在图书馆聚众学习，人生的阶段性目标好像都很清晰，前程很宽广，容不下太多私人感情。
也因为如此，大家就少了些亲昵，多了些客气，彼此很少打听对方的私事，但是吃到瓜了，或者最近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也会说一说，发泄一下倾诉欲，但也就到此为止了，想围炉夜话秉烛夜谈简直是痴人说梦——她们宿舍的灯就没在11点之后亮过。
干净利落的宿舍关系，虽然少了些吵吵闹闹，但也有别样的好处。
“我到酒店了。”方延郴给程树安发消息。
程树安：嗯。
“没别的事，跟你说句晚安，还有，不要觉得自己孤身一人，我也在东宁。”方延郴说。
程树安觉得心口一热：晚安。ps：你也不要觉得自已没有依靠，我就跟你隔了一条街。
“好的。”方延郴说。
程树安特意起了个大早，浅浅画了一个妆，为了看起来不像昨天那样臃肿，还特意换了件薄点的棉服，一出宿舍楼她就后悔了，胳膊在袖筒里瑟瑟发抖。程树安捂好自己的围巾，一路小跑着去了教学楼。
他去的时候方延郴已经在了。
“你怎么来这么早？”程树安问。
“七点半。”方延郴敲了敲手机，“不算早了。”
程树安远远就看到桌上放着饭，“教学楼不让吃饭。”
“我，看到不下十个人，拎着饭进来了。”方延郴说。
“有没有和该不该是两码事。”程树安走到对面把窗户打开了，“学校是我家，爱护靠大家，下不为例啊。”
方延郴小鸡啄米式点头。
程树安缩着肩膀坐到座位上，桌子上放着包子油条豆腐脑，炸糕油饼小米粥。
“买这么多？”程树安看了一眼依旧帅气的方延郴，解释了一句，“我今天不紧张，正常食量”。
方延郴抬了抬嘴角，打开豆腐脑和小米粥的盖子，“嗯。挑一个，你就吃你的，吃不下的、不想吃的，我吃。”
程树安伸出手，捧着温热的豆腐脑，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方延郴看着程树安瑟瑟发抖的模样就知道她很冷，再看这一身打扮，毛衣配薄袄，“你怎么穿这么少？”
程树安心满意足的吃着包子，“因为美丽“冻”人。”
方延郴开始解自己的大衣扣子。
程树安余光瞥到，一手伸出，拦住了方延郴蠢蠢欲动的双手，“大可不必，冻着冻着就习惯了。”
方延郴默不作声的起身，从程树安书包里拿出杯子，去饮水机接了一杯热水，“你可以随便一点的真的，我喜欢你跟你穿什么衣服没关系。”
程树安摇摇头，“这事关我的形象问题。‘矮穷矬’我已经占了两样了，实在不想全中。”
方延郴不理解，“你这形象定位还是间歇性的是吗？昨天也没见你注意，你管别人怎么看呢。”
程树安看着方延郴的眼睛真诚地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我自己一个人，自然怎么样都行，反正自己不嫌弃自己。但是，要面对一个你，那就不是一个人的形象，而是两个人的。”程树安说道这里摇了摇头，“我不能拖后腿。”
“你总是有理。”方延郴说。
程树安笑了笑，“所以一般没人跟我吵架。”
方延郴记得初中的时候程树安是很少话的一个女孩子，怎么现在这么能说，是基因突变了吗？简直百思不得解。
“记住了。”方延郴说。
程树安一口豆腐脑呛在嗓子眼里，“咳，你这个人。”
“我这人怎么？”程树安呛得不严重，方延郴慢悠悠说道。
“你是谈过很多女朋友吧，不会是个海王吧？”程树安说，“怎么张口就来？我没教育你的意思，就是简单陈述一下过往既定事实，怎么就成了我教你做事了？”
方延郴倒是没什么大惊小怪，慢条斯理的吃炸糕，“我就是这么想的。”
“男女有别，”程树安喃喃道，“是真的有别。”
在吃了两个包子一根油条一个鸡蛋还有一碗豆腐脑之后，程树安终于停下了，“你吃吧。”
方延郴看着着实盛夏的两个炸糕两根油条一个包子一碗小米粥，真诚发问，“你不是说你不紧张吗？”
程树安有点尴尬，“那个，今天冷啊，”
程树安疯狂找补，“我得储存能量，再说你买了这么多，吃不完也是浪费。”
“我吃的完。”方延郴说。
“食多伤胃。”程树安说。
方延郴再次哑口无言，短短十分钟，反复确认自己说不过程树安。
“我认输。”方延郴开始风卷残云，大口大口往肚里卷，这架势看上去再来一份都不在话下。
程树安品了品那句“我认输”。
“啧”了一声，短短十分钟，反复见识方延郴的甩锅大法。
方延郴很认真的在画“福禄转”的图，埋头苦读的架势让程树安觉得，要是他以前也这么认真学习，考个大学那还是事？
方延郴临走之前，总共画了三张零件，密密麻麻，程树安抽抽嘴角，“这么麻烦的吗？”
“是呀。”方延郴伸了个懒腰，“不然你以为这东西为什么这么贵？几块碎木头可不值钱。”
程树安点点头，是这个道理，“那你每做一个都要这么麻烦？”
“当然不。”方延郴把程树安拉到自己跟前，“这些东西都是有固定图纸的，甚至都有固定零件，常规的成品只需要人工安装就行。”
“那你怎么搞这么麻烦？”程树安问。
“因为在学习。”方延郴说，“我想设计一个非常规的，工作室里有个大神，她就是专门搞设计定制，挣老鼻子钱了，我眼红啊！”
程树安笑出声来，突然很想捏一捏方延郴翘着的鼻尖，但是她忍住了，“那你加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发愤图强，持之以恒。”
“嗯。”方延郴像个学生一样的点头，看着程树安，“我真不想走啊，可惜到点儿了。”
“我以为你忘了呢，灰姑娘。”程树安说。
“那灰姑娘能得到一个拥抱吗？”方延郴问，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程树安真的还是不习惯这样的方延郴以这样的语气说这样的话。
提要求就提要求，
动不动就撒娇算怎么回事？
算你犯规嗷。
程树安厚着脸皮抱了抱方延郴的头，“下周还来吗？”
“来。”方延郴瓮声说。
“来之前跟我说一声。”程树安说。昨天的时候她真的很狼狈。
“嗯。”方延郴笑着应声。
送走了方延郴，程树安的世界瞬间清净了。以前会喜欢这种无人打扰的安静时光，现在却突然觉得有点空旷。
“为什么呢？”程树安自问自答道，“因为人是群体动物啊，因为，我也是个人啊。”
在迷迷瞪瞪一个月之后，终于，程树安承认，她是喜欢方延郴在她身边的。喜欢胡说八道的聊没营养的天，喜欢和他一起坐着安安静静吃顿饭，想看着他一点点了解自己的习惯，想慢慢进入他感兴趣的世界。平淡无奇，但是很顺其自然，润物细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