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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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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其愣了好一会, 才回过神来。

    他脸上的表情因为变化太快,一时反而有些微微扭曲,阮颂轻轻笑了一下:“不认识了吗?”

    韩其看着她轻快走近, 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有点烫。”

    她低头先他肩上和腰间的绷带, 接着看见了他手上被扯下来的输液针, 微微蹙眉,立刻按了床头的护士铃,然后伸手将他手抬起来,好像这样就可以少流一点血。

    “你怎么来了?”他看着少女发青的眼下, 目光微动。

    “我开车来的。”阮颂从字面意思回答道, 她脸上的神色显得轻松,将这个过程一带而过, “四千块钱没白花, 没有违章, 没有意外, 顺利出师。”

    阮颂的学习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无论什么,她总能很快找到方法,迅速切入, 有时候, 韩其觉得她聪明得让人惊叹。

    “你知道我问什么?”他说, 一想到她竟然孤身开了一晚上车来到另一个陌生城市, 便有些心紧,他表情严肃,声音却叫人听出了一丝柔软,“以后不能自己出来。”

    在两人的关系经历了之前亲密的时候,几乎不知不觉之间, 彼此的距离和情绪都有了变化。现在的阮颂有时候也会小小的任性抱怨他,但几乎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的,现在的他们离彼此很近很近。

    阮颂这时就微微抱怨:“可是你的司机们只肯听你的,不肯带我来。”她转了转眼睛,不动声色去探触着韩其的底线,“你知道的。如果我想做什么,除了你没有人能拦住我。所以,不要怪他们好吗?我只是担心你。”

    韩其果然听进去了,道:“下回不能这样了。”

    阮颂伸手按住了他的唇:“没有下回。”

    她的眼睛是真切的担心,又摇了摇头,咬住唇:“真的,这样的事,不能再有下回了。”

    她的关心很巧妙切开了话题,韩其立刻顺着她的话想到了另一处,心不由柔软了两分,他轻轻嗯了一声,将唇在她指尖吻了一下。

    “不会再有下次了。”他的声音温柔,嘴角带着笑,但眼眸深处冷到了极点。

    因为,这一回所有动手的人,都会消失。

    韩其本就深沉,这一次被背叛出了意外之后,性情愈发捉摸不定而又狠戾。

    对他来说,他掌控不了这群老狐狸,便干脆处理掉,换上能听话的小狐狸。

    他做这样的事,向来得心应手,转眼,南迈的乌林、春舞川甚至万佛里大部分地区的垄断渠道都到了他的手里。

    他得到春舞川最后一块区域的珠宝代理权时,亲自去珠宝城巡视,最后看中了放在一楼大厅的一颗珍珠,硕大洁白的珍珠散发着微微的粉,他看了一会,让负责人将这颗珍珠取下来。

    负责人一脸欲言又止还是老老实实取了珍珠,放在柔软的垫子上奉上,他看了一会,将那珍珠捏起,装进了裤兜,点了点头便走了。

    当天晚上,他就将那颗珍珠拿出来,送到阮颂手心里给她看,他的声调淡淡的,好像是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东西:“看着还行,你看看要不要做发夹还是项链。”

    阮颂将那颗珍珠举起来看,她在玉雕行业浸泡一段时间,对简单的珠宝鉴定能力还是有的,一眼就看出来这颗珍珠价值不菲。

    但韩其这样随便的口气,又似乎这并不是很贵重的东西。

    她怕看走眼,又细细看了好一会。

    韩其不喜欢她的分心,靠近她,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嘴角,然后渐渐深入,她微微侧头,想要等一下。

    为了惩罚她的不专心,他另一只手捉住了她的后颈,像捉住一只奶猫一样,将她送到自己面前,更深更热情的吻她,过了好一会,在她几乎承受不住的时候,他微微松开了她,哑着声音在她耳边危险的抱怨:“阿颂——”

    阮颂一下来了精神,伸手捧住他的脸,将他固定住,就像一只被抓住脸的大狗子,让他不能再靠前。

    “不行,医嘱。”

    “该死的医嘱。”韩其道,“我觉得那是个庸医。”

    阮颂笑:“人家把你从手术室救回来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韩其用额头在她额间碰了一下,轻笑了一声,起身再去洗了个凉水澡。

    第二天他回来的时候时间还早,回到别墅就看着阮颂在工作室,等他走进去,看着阮颂正在摆弄一个木匣子。

    那是一个木制的首饰匣。从用料和成色上看,至少是宋代的东西,价格不菲。

    匣子里面铺着柔软细腻的丝绸。

    而丝绸上面,是满满一层珍珠。

    和他昨晚带回来的那颗一模一样,颗颗莹润微粉。

    韩其面色微微一变。

    阮颂抬起头,看他:“回来了?”她有些无奈笑,“怎么又送这么多过来,那一颗做成什么我都还没想好,这么多我可用不了,要是全部做成项链,那跟挂着佛珠似的。”

    韩其不动声色嗯了一声,让她继续捣鼓她未完的作品,他走出去,叫了东姐过来:“今天谁来过?”

    东姐摇头,只说有一个快递和留言,快递是指名给阮颂的,她检查过了没有什么问题,以为是韩其送回来的惊喜。

    而留言是一位叫史密斯的先生发来的。

    这位史密斯先生是大先生的特使,也是他在南迈等几个城市的话事秘书,也是上一次姚家和韩家的调停人,他私下里毫不掩饰对韩其的欣赏,并在上一次接受了韩其代表韩家送过去的昂贵礼物。

    也因此,让姚家始终觉得这位特使偏心。

    韩其站定,取过上面留下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对面很快接了起来,声调轻松道:“喂,韩其,下午好啊。嗯,有时间吗?”

    ~

    韩其拎起外套重新走出去之前,到工作室看了一下,和阮颂说了一声,坐车出门的时候,便敏锐察觉到身后跟了一个小尾巴。

    今天的司机换了个人,安在上一次的意外中同样受了伤,现在还在修养。

    司机有些不安,韩其面色不变道:“按路线走。”

    到达了史密斯约定的咖啡厅,半开放式的咖啡馆看起来非常清净,韩其刚刚下车,一个侍应生立刻将他带过去,到了小花园外的露天桌旁,微微颔首示意,便看见一个金发男子坐着笑着伸出手来:“韩其,好久不见。”

    他的桌上的餐盘由工作人员迅速收了下去,重新铺陈上崭新的餐巾,史密斯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来了南迈这么多次,最喜欢的还是这间咖啡馆。环境不错,而且山的那边有姹女花,吹到这里,味道刚刚好。”他说罢,轻轻嗅了一下,亲自为韩其倒上一杯茶。

    韩其伸手接过茶杯,看他:“你叫我过来,不是为了喝茶的吧。”

    史密斯笑了一下:“小七爷愈发历练了。我今天来,的确有些事,于公于私,有些话想和小七爷说一说。”

    史密斯的重点还是在韩其激进的吞并和撤换人员上,希望韩其给大家都留一口饭吃,他说:“有人已经抱怨到了大先生那里。虽然我看好你,但从大先生的角度出发,还是希望南迈保持一个平衡的状态。”他似乎有些感慨般笑了一下,“你知道,人年纪大了,就不会像年轻时候那样喜欢冒险,喜欢刺激。会忍不住想要安稳下来。”

    韩其道:“南迈城市纵横不过一千公里,年轻人和小孩子只有这么多,养不了这么多高高在上的大老板,有人想要活下去,就必然有人想被拖下去。谁都不想死,那些一无所有的年轻人更是这样,我理解。”

    史密斯先生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这样的话我也同大先生说过,但你知道的,一个人到了一定年纪,便会开始用经验代替判断。甚至开始珍视一些曾经丝毫不在意的东西,比如安全、健康、稳定——而在这时候,最开始挑战的人,总是最容易被列为典型的,我希望你好好活着,也希望你身边的人能好好活着。”

    韩其沉默了一下:“愿闻其详。”

    史密斯蘸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字:等。

    晚风吹过,温暖动人,那水和字迹迅速蒸发。史密斯道:“上次你送了我一份大礼,我正好手上有一盒闲着的海珠,便让人给你身边那位姑娘送了去,希望小七爷不会觉得我擅作主张。”

    韩其:“那些珍珠,谢了。”

    史密斯道:“稳住你身边这些人。这才是不枉我为你做担保的谢礼。”

    韩其点了点头,到底还有些疑惑,道:“这些珍珠并不是南迈的海域产的。”

    史密斯看着他,慢慢笑了一下:“不愧是珠宝行业浸泡过的,一模一样的东西也能看出不同来。这盒珍珠是屏山一个很有意思的小朋友送过来的。以后我会介绍你们认识,我觉得,你会喜欢他。”

    他说完了,轻轻拍了拍手,一旁的侍应生将晚餐送了上来,史密斯先生站起来,一手拿起椅背上的外套一面向韩其道:“试试这里的鹅肝和牛排,味道很不错。如果觉得喜欢,下次小七爷可以带你那位小女朋友来。我给你存了两瓶酒在这里,一点小心意。”

    韩其在晚风中坐了一会儿,慢慢吃完了那一份牛排,带着血丝的牛排鲜嫩无比。

    ~

    史密斯先生坐上了车,车里冷气十足的空调中,还有一个男人,那个人有一张很冷且英俊的脸,桃花眼的眼角有一块很小的疤,就像一颗泪痣,只要看这个人的眼睛,便会下意识觉得这是一个薄情的人。

    男人薄薄的嘴唇唇形优美,此刻看着史密斯,问:“你说的韩家那位,就是他?”

    史密斯点了点头:“怎么样?阿哲,以你合作者的眼光来看。”

    男人有所保留:“太年轻了,容易感情用事。”

    史密斯笑了起来,叫了男人大名:“你也并不比他大多少,齐霄,我可是第一听见有人说韩家这位小七爷感情用事。如果你知道他对他妹妹和父亲做的事……”

    齐霄道:“那并不能说明什么。对无情的人做无情的事是人之常情,但对有情的人做无情的事方才是一个成熟的男人应该做的。我说他感情用事,是说这个男人的心,现在还是软的。”

    史密斯好奇:“那如果你是他,你现在会做什么?”

    齐霄道:“我会立刻联姻。无论是个什么女人,他现在要得到苏成达那些老古董的支持,只有进行捆绑,而联姻是惯例。只要达到目的,过程并不重要。”

    史密斯道:“恐怕会很难。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听说他有一位很喜欢的小女朋友。上一次他父亲的葬礼,因为那位小女朋友发脾气,他便真的放下一切飞去哄她。”

    齐霄闻言立刻摇头,仿佛证实了自己的看法:“我实在很难想象,这就是你向我强烈推荐的合作伙伴。”

    史密斯道:“不要因为是韩家就对他抱有偏见。相信我,你能做到的,他如此,韩其会是个很好的同伴。”

    齐霄不再接话,史密斯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换了一个,问他:“你这些年几乎没有出屏山,这次来南迈不止是生意吧?”

    齐霄方才还有些不屑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没有看史密斯,只看着前方:“嗯,见一个朋友。”

    史密斯有些惊异抬了抬眉,很快想起什么,默了一下。

    齐霄道:“看她现在这样,倒是了了一桩心事。”

    史密斯问:“这就是你当年向大先生卖命求的那个条件?——找一个人。”

    齐霄显然也知道自己刚刚如何批判过韩其,他避重就轻,脸上露出轻浮而又不以为然的神色,笑了起来,那双桃花眼波光潋滟:“我自然和韩其不同。我找人是为了报恩,当年她临走的时候给我留了一线生机,后来听说又给我邮寄过东西。我不喜欢欠人人情,所以……”

    “自从找到她后,定期资助她。这么多年,这份恩也应该还完了吧。”

    齐霄收回目光:“资助么,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事,顺便而已。”

    他想起今日早上,驾车在那邻城城郊的屋舍旁,看见的那个大腹便便的女人,她撑着腰缓缓散步,原本清秀的脸庞带着孕期的浮肿,再无当年记忆中那份灵动。

    听说她从韩家出来后,很快嫁了人,她的丈夫是个普通且俗气的男人,爱好赌博和游手好闲。她选择了自己的人生,并报以沉默隐忍的驯服态度活下去,在他的心腹得到授意上前想要问问她是否想要换一种活法的时候,她伸手护住了一旁那个瑟瑟发抖的丈夫——她以为是赌场的人又找上了门。

    车子转弯的时候,车窗缓缓打开,里面的冷气和外面的热浪此消彼长,齐霄伸手,扬手扔了两张很旧很旧的纸条。

    那是从快递上面剪下来的手写地址信息,上面很多地方都模糊了,但仍能看清楚南迈、莲齐这样的字迹。

    他永远记得在他第一次听说这个包裹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心情,他死死记住了那上面的名字。南迈,莲齐,他的莲齐,并没有忘了他。

    忘了这个还在炼狱中的同伴。她总是这样,有花一样的脸庞和柔软的心。

    但生活,从来不是一件美好的事。等他从里面熬着,用尽手段能有一点话语权,终于找到了机会能去寻她的时候,费尽心机得到的消息却是她已离开了韩家。

    齐霄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眼将一根雪茄在鼻尖轻轻嗅过去,他的手指从虎口到手背是深深的伤疤。

    过了一会,他说:“我今晚走。”

    史密斯并不意外他的突然离开,毕竟在屏山,那不是一个可以放心将自己后背交付别人的地方,他脸上依然带着朋友那样亲切的笑,眸光闪动:“阿哲,我的朋友。等我们合作成功那天,我会送你一份意想不到的大惊喜。”

    齐霄道:“又是你的脱衣舞吗?那可不是惊喜。”

    史密斯笑:“我觉得你会很高兴的。”

    齐霄毫无兴趣:“并不。”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人记得我们开头的阿哲吗?来,先露个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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