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方府风云
“下官本来是想拿下来的,”程昂远慌忙解释道,“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道士,说是存在即合理,让这告示必须好好待上这么几日……下官也怕破坏了道行,就没敢再动揭下来的念头。”
景煦与梁醒山对视一眼,心中所想大差不差。
你都说这道士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了,还将他说的话奉为圭臬?简直就是笑话。
二人凑近告示,令人打着提灯观察起来。
此封告示,通篇无批改无停顿,看来是预先想好了措辞一气呵成。笔迹中规中矩,无尖锐笔锋无刚硬字骨,只有横折钩的写法与常人略有不同,其余笔画平淡无奇,没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景煦又凑近打了一眼、嗅了一鼻,发现纸墨也是寻常商铺里就能买到的种类,不禁暗叹口气。
如今的幕后者个顶个的厉害,在隐瞒身份这方面都下足了功夫,不好查啊不好查。
梁醒山见他像条小犬般用鼻子去嗅,没忍住在喉咙里笑了两声。
去岁重案,风涌尘散;期限将至,谁家霉者?
“你怎么看?”打量完这十六字,景煦转过身来,悄声问梁醒山。
“今日朝堂之上,各位大人的意思很明确,”梁醒山手撑在告栏上,看向景煦,“去年这起大案的相关者,如今不知是何原因重新出面,且会在今年的同一日加害某人或某户。”
“嗯,”景煦笑笑,却不对他所说的话加以理睬,仍是问道,“你怎么看?”
“说实话,我一头雾水,”梁醒山露出无奈的表情,“讯息太少,此人目的不明确,想让我们注意到的案子也不明确,我猜这几日还会有新的告示出现。”
“可他如何来放新讯息?”景煦接过程昂远手中的灯笼,在这天边将暗未暗的时刻将灯笼提至梁醒山脸庞,笑道,“他并非傻子,肯定能猜出我们会派人守着此地。”
程昂远看着离彼此离得极近的二人,面色闪过一丝尴尬。他清清嗓,小心翼翼开口:“二位大人可发现什么了?”
“程大人,县衙之中可有跟踪好手?”梁醒山弹弹脸旁的灯笼,问道,“今夜此人极有可能再来,请你安排好侍卫守在此地,当然,小心别被他发现。”
“是,大人,”程昂远挥挥手,一旁的侍卫长便跑至这边,“都听见了?找几个得力兄弟一同守着,若是遇到可疑之人立即拿下!”
“是!”
//
天边响起雷声,小翠一惊,抬头看时就见乌云迅速遮住了月亮。
院内的竹叶被风吹得飒飒作响,凉风灌进衣袖,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看着关上房门的方妍。
“小姐,”小翠抿抿嘴,劝道,“要不您还是别去了,老爷知道一定会生气的!”
“哎呀小翠,你不用怕,”方妍将包袱往上提了提,安慰道,“我们先斩后奏,我爹知道也得是明日的事了。到时候发现我不见了,他担忧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发怒呢?信我的,准没错。”
“那少爷那边呢?”
“我给哥留了信封,”方妍大踏步走向院门,“如果爹问起来,他就能告诉爹我去了哪儿,心中有谱就不会担心了。”
小翠仍在踌躇不决:“可是小姐……”
“好啦,”方妍轻轻推开门,又吩咐道,“我见这天是要下雨,你快去带把伞来。这杂耍班常年在外,好不容易才回次京城,我盼他们的绝活盼很久啦,这次非去不可!”
小翠终于妥协了。她知道自家小姐不仅是因为自己想看杂耍绝活,更是因为高公子对戏曲演义颇感兴趣,若是此次了解一番,回来又能有话与他说。
二人匆匆坐上马车,离开了方府。
又是一道惊雷,不知谁家宅邸的狗狂吠两声,吓了方继扬一跳。
他打眼往前望,遥遥看见一驾看起来颇为熟悉的马车朝这边驶来,不过道上太暗,看不透彻。
算了,管他呢。不过就是哪位人物又赶着回府罢了。
可想到回府他又烦气开来,狠狠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三五名羽林军,没好气地说道:“还要说几次!你们回去复命就是,何必一直将本将军护送回府?是瞅着本将军像缺胳膊少腿之人吗!自己走不动路?”
那羽林卫少将军抱拳,正色道:“方将军,请勿动怒,卑职也是奉命行事,如果您出了事,我们回去无法向岳大人交差。”
“本将军管你能不能跟他交差!”方继扬这几日一听到岳大人岳宁翰这几个字,就会忆起中秋那晚的破烂艳事,心烦不已,“你回去跟他说,让他少管本将军的事!京城的侍卫是饭桶,难不成本将军也是饭桶?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那少将听他一口一个本将军,知道他此时怒气值达到了顶峰,便不再回嘴,仍是紧紧跟在他后方五步以内。
“你们跟他一个鬼样,”方继扬气得胃疼,“冥顽不灵,任是好说歹说都不听!”
方继扬吼完,才发现整条街道安静不已,只有空中的雷声轰轰作响。空虚一下子涌满他的内心,眼眶都被激得有些微微泛红。
他面容扭曲,低声喃喃:“怎么会这样……这么会成了这样啊……”
中秋次日醒来的时候,他感到自己下半身一阵疼痛,还是种用言语解释不了的疼痛。
他懒得去想,闭着眼伸了个懒腰,不小心碰到了身边之人,登时清醒了,眼睁得圆鼓鼓。
怎么回事?这是哪儿?旁边躺的是谁?昨晚似乎没去迎春楼啊?
他缓缓扭头一看,刚好与岳宁翰四目相对,瞠目结舌,好一阵说不出话来。
“你醒了,”倒是岳宁翰先开口,“我的床还舒服么?”
“这、这是怎么回事!”方继扬大吼一声,连滚带爬离开床榻,又被腰间传来的剧痛击得直不起身来。
“如你所见,”岳宁翰慢悠悠起身,将里衣拉好,盖住胸膛上斑驳的痕迹,“昨晚,我们两个……”
“不可能!”方继扬劈头盖脸打断他的话,“你骗我是不是!你想让我放弃什么?将军之位还是仕途生涯?竟出此阴招来对付我!岳宁翰,你这个阴险小人,你枉为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