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蛋壳乾坤
路雁回掰着手指头，帮家人算账：“一枚双黄蛋，平时卖十文。
“五百文的石灰粉，用了五分之一左右，做出来五十个变蛋，平摊到每个变蛋头上，大概是两文钱……”
路家人没学过分数，更没学过除法，算数没她这么快。
直接摆烂，不再计算。
无所谓，反正雁雁会算。
老神仙把雁雁教得无所不能！
全家人满眼信赖地听她说。
“草碱由麦秸秆提取，可以忽略不计。不过，锯末粉用完后，可能要买木头，一个变蛋的成本又增加一文。
“最后算下来，大约十三文。”
田秀儿松口气，和双黄蛋的价格差不多，应该能卖出去。
她左手拿着绣棚，右手捏着绣花针，停顿下来，掀眸提议：“一个变蛋卖二十文，怎么样？”
路雁回摇头否定。
算上人工成本，二十文不划算。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咱们不妨大胆一点！”路宽锤了锤桌子，抿唇下决心道：“一个变蛋，卖三十文！”
“……”
爹爹的胆子还是不够大。
路雁回决定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大胆！
“一百文！”
“……”这下轮到全家沉默了。
“物以稀为贵。
“大家都没见过，变蛋比较稀奇，我们卖一百文不为过。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二十文也好，三十文也罢，他们压根不会花成倍的钱来买鸡蛋。
“我们要找准定位，目标客户是富户。”
自从有了老神仙托底，路雁回已不再刻意藏拙。
一双灵俏的小鹿眼仿佛会说话。
谈起正事来，绷着小脸，一本正经，就像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般可爱。
“对于富人来说，二十文、三十文、一百文都在他们的承受范围之内。
“价格越高，越有档次。
“我想把咱们家的路家蛋，打造成高端蛋！”
路虫虫停下笔，侧头看向妹妹：“路家村大部分人都姓路，很多户都能叫路家。”
路二虎深受启发，黑眸中闪过“智慧”的光芒：
“不如叫路宽的蛋！
“全村只有爹一个人叫路宽！”
嘿嘿，他可真是一个小机灵。
大家快来夸他吧！
啪——
路宽对着他的屁股蛋就是一巴掌。
“你自个儿听听，路宽的蛋好听吗？”
路二虎跳开，赶紧补救：“要不叫雁雁的蛋？……变蛋是雁雁做出来的嘛！”
路雁回：“我拒绝。”
“郑燮的《念奴娇 孝陵》中有一句——蛋壳乾坤，丸泥世界，疾卷如风烛残。
“前半句的意思是蛋壳里有乾坤。
“正如变蛋，内有乾坤。”
路虫虫唇角轻挑，抬手抚平妹妹微蹙的眉头，替她出主意道：“乾坤蛋，怎么样？”
这名字，够霸气！
路雁回眼神倏而一亮，大大的眼睛笑弯成月牙，噙满崇拜：“三哥，你真是起名天才！”
刚去私塾没几天，就学会这么多知识，还能应用于实际。
真是天才！
“路夫子闲暇时喜欢念诗集。”……边念边说好好好！
想不注意都难。
而他过耳不忘，冗杂的知识顺着耳朵钻进脑海里，很快理解吸收……
对此，路宽无比欣慰：
“咱们老路家也出了一个读书人，以后孙辈们起名不愁了！送虫虫去私塾，是我做过最正确的选择。”
田秀儿差点被针扎到手，幽幽地用余光瞥他一眼。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以前还说，娶她是他做过最正确的选择。
思及此，田秀儿扭动身子，背朝他，闷不吭声地继续做绣活……
敲定品牌名字，开始讨论销路。
路宽认为：“剩下的变蛋也不多，不如全卖给周老爷？”
“万一周老爷不喜欢吃怎么办？”
“周老爷家主子少，需要的高端鸡蛋也少，我们不能光依赖他一家。”
路二虎和路虫虫分别发表意见。
话罢，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雁雁。
路雁回一手支着脑袋，露出的手腕洁白如雪，另一只手蘸了蘸陶碗中未喝完的水，在木桌上画出圆圈代表变蛋，火柴人代表周老爷。
“周老爷是老主顾，咱们家有新品，肯定要先拿给他尝尝。
“另外，变蛋通常能放三到五个月，比普通鸡蛋存放期长。
“在溪县站稳脚跟之后，我们还可以销往其他州县。周老爷是船商，兴许以后还有打交道的地方……
“剩下的四十二个变蛋，我们拿出十二个，送给周老爷吧。”
说这话时，她很肉疼。
一个变蛋一百文，十二个就是一两二百文。
不过，周老爷先后给过他们一百多两。
对比之下，也能接受——用12个变蛋，结一个善缘。
“假如送一两个，数量太少，显得寒碜；
“送十二枚变蛋，等周老爷问完价后，必然会觉得咱们实在，更愿意和咱们长期往来。
“倘若再订变蛋，损失的这些钱，很快又能赚回来。
“届时，咱们名利双收！”
路雁回眉眼弯弯，笑容狡黠。
一味锱铢必较，只会丧失机遇。
正如前世的很多商家，想让顾客掏钱，也会准备试品。
一方面，让客人尝尝味道；
另一方面，有些人脸皮薄，尝了之后，意思意思也得买点。
据她观察，周老爷不是一个爱贪小便宜的人，反倒慷慨磊落。
路雁回心中有把握，明亮的乌瞳转向爹爹：
“爹爹，你怎么看？”
“……行。”路宽应允。
他发现，在老神仙的指点下，雁雁越来越聪慧。
相信女儿，也许才是他做过最正确的选择。
“行，就按雁雁说得办。
“周老爷待咱们不薄，送他十二个变蛋，我不心疼……”疼疼疼……
既然决定了，多想无益。
路宽转移话题道：
“剩下的三十个变蛋卖给谁？”
路雁回又画了两个简笔画小房子，屈指敲一敲：“卖给酒楼！
“城中有很多酒楼，但我们要选最贵的两个，最好它们还是竞争关系。”
路宽拧起眉头，神色犹豫：
“除去周老爷订的双黄蛋，咱们家剩下的鸡蛋并不多，够供应两家酒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