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
来盛被野猪啃得鲜血淋漓,来兴嘴角的血迹已凝固。
村里人怎么都在围着路安那个傻子转?
怎么没有人帮帮她,救救来兴和来盛?
王梅状若疯癫地大喊:“先救我们家来兴,他是个聪明的。”
比起傻子路安,更应该救脑子聪明的孩子不是吗?
她扑通一声跪下:“里正,求求你,先救救来兴吧!”
来盛被啃得惨不忍睹,身体都发僵了。来兴身上伤口没那么多,一定还能救过来!
里正示意旁边的妇人搀起她。
“节哀。”
心跳都没了,大罗神仙也难救。
眼下当务之急是救还活着的路安。
再安排人帮忙把路来兴、路来盛抬回去,最后还有一只莫名撞树的疯野猪也得处理。
里正调动人手:
“狗蛋,你去帮路宽送路安下山。抬稳一点,别颠着孩子了;
“大嘴,你去通知德彪先别砍树了,喊上来福、来贵他们,接来兴和来盛回家。”
至于野猪。
活着的野猪,他们退避三尺。但死的野猪,人人垂涎……
沉吟片刻,里正决定:“大牙,去喊你男人过来,再叫上几个青壮。
“赶在天黑之前,把野猪抬到城里卖了……”
村民们面面相觑。
“卖得钱归谁?”
“不吃肉啊?我还想打打牙祭呢。”
里正瞪他一眼:
“两死一伤的代价,你能吃得安心?
“咱们吃猪肉,过一宿,就变成了屎。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过嘴瘾和积阴德,你选哪个?”
里正扫视所有人。
路宽和狗蛋抬着路安走远了,常氏和田秀儿扶在旁边小声抽泣。
路二虎怀里似乎抱着一头小猪?
算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山中无主的野物,谁逮着就是谁的本事。谁让其他人没二虎反应快呢?
其实,二虎也很懵。
猪崽是妹妹塞给他的,而妹妹还蹲在老野猪旁边,用小拳拳捶它尸体。
路雁回控制着力道,啜泣:“你撞我小叔,我打死你!”
“已经死了……”里正长吁短叹。
看把孩子气得。
又询问了一些事发时的情况,里正这才有功夫细看野猪。
猪脑袋伤得很严重。
再看旁边被“撞”倒的树,不由得感叹:真是一头疯野猪。
这种意外撞断的树,登记一下,也能换成银子补贴大家。
见野猪身上有多处被拳打脚踢的痕迹,
里正弯腰扶起雁雁:“好了,你已经给你小叔报完仇了。猪肉还能卖钱,别再捣乱了。”
“卖钱给小叔请郎中吗?”小姑娘目光天真无邪,仰头问里正。
“对。”里正皱着的眉头一直没松展开。
“卖了钱,你家和德彪家平分。”
一半银子给路安治病,另一半用以安慰来兴和来盛爹娘。
男娃未满十六岁死了,没有告丧、吊唁,也没有小殓、大殓,更没有服丧、守丧,坟墓很小,流程简单,花费不了多少银子。
半死半活的路安才是吞金兽。
里正不禁替他们发愁,却又得照顾到所有人。
“被猪撞断的这些树木,也运回去。等我报备官府后,咱们卖给木料商。
“卖掉的钱,大家伙儿和路宽、德彪两家平分。”
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待他话音落地,路雁回抹了抹眼泪:“谢谢里正伯伯。”
虽然野猪是被她打死的,但村民们并不知道。这种情况下,里正的决定还算公道。
她垂眸看了看双手。
如果能把力量过到明处就好了,就能打猎赚钱!
只不过,该如何让全村接受她是个大力士呢?
以前的路雁雁并没有这方面的能力,猝然表现,村民们的反应可能跟路来兴一样,认为她是怪物。
老神仙的说法也只能忽悠忽悠爱她的路家人。
拿出去说,总有聪明人看出她在装神弄鬼。
可一直隐瞒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路雁回悄悄挪到岳隐旁边:“伯伯,你收徒吗?”
“啥?”
“……我想保护我的家人。你很厉害,我很崇拜。”
想学轻功,想给她会武功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然而正如岳西楼所说,岳隐拒绝了她。
“我就是一个普通的猎户,教不了你什么。”
以为她是被野猪吓到了,岳隐又补充:“别往深山密林里跑,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你别担心。”
路雁回还想再争取争取,里正突然开口叫她。
“雁雁,走了。
“万一血腥味引来别的野兽,就危险了,咱们大家赶紧回家。”
半山坡上的活儿还没干完,只有今天能伐木,村民们很快散去。
路雁回被里正拉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还不忘捡起地上的蛇肉。
“野猪撞倒”的树木得等报备过后再来拉,林子里很快没了外人。
嘈杂声褪去,岳隐佯装准备回家。
没走两步,却杀个回马枪。
跃上不远处的树枝,踢踢儿子:
“你咋在这?”
夏日燥热的午后,翠绿繁茂的枝头,一袭黑衣的岳西楼,漫不经心地戳了戳知了猴:
“这边凉快。你不是经常说,哪凉快呆哪去?”
听他嘴硬心软,岳隐抚须大笑。
不愧是他的种!
岳家男儿理应侠肝义胆……
察觉到岳西楼探究的目光,岳隐又拉下嘴角:“行了,你也去猎头野猪。
“你娘想吃大骨汤面;
“你妹妹想吃红烧排骨;
“你大哥想吃四喜丸子。”
岳隐吞吞口水:“我想吃猪头肉下酒。
“吃不完的肉做成闷罐肉。”
“……”
岳西楼剑眉微蹙:“猪都没你们能吃。”
被顶撞了,岳隐难得没有发脾气。
……他怕骂了儿子,儿子往猪头肉里多加盐。
在他们家,娘子冷若冰霜,女儿娇娇滴滴,北驰……
是个读书人,君子远庖厨。
起初是他做饭,十顿饭九顿糊。
实在不行,就去山下打包饭菜回来。偶然间,他发现西楼的天赋不仅仅是习武。
学什么都快。
于是,他送儿子去学厨。
辛苦一个人,造福全家人。
岳隐很满意。
岳西楼却抬起手指,按了按额角。
心中默念:这是亲爹。
见他不情不愿的样子,岳隐忍不住吹胡子瞪眼,拿现成的榜样说教。
“你看看刚才那个小姑娘,对人家叔叔多好,脸被灌木枝刮红了都不叫疼,小小一只绑出那么大一个担架,既懂事,又乖巧。”
听他说完,岳西楼屈指把蝉弹开。这玩意总是知了知了地叫着,可它真的什么都知道吗?
他站起身,双手环胸,轻肆地挑眉一笑:
“爹,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