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片狼藉
“我，陆晟宇，从小到大被锁在家里，一天学校也没去过。在我漫长又敏感的童年时光里，从不知道父亲是什么。就算到了陆宅，陆德祥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我，陆鸿辉，对，我的父亲，我日日都需要小心翼翼地奉承着。那我又做错了什么？”
陆晟宇竟然哭了，他自己也被流出来的眼泪所吓到，胡乱抹了一把，希望纪橙并没注意到。
纪橙早已看在眼里，但并没有被他的言语所打动，她虽没见他哭过，但陆晟宇口中抱怨的那些事，并不是陆南初造成的啊。
她有一肚子的话想一吐为快，但她心里也很清楚，面前的男人绝不可能因为她说的几句话就推翻自己多年来认定的东西。
所以纪橙沉默了。
可她的沉默却彻底结束了她与陆晟宇之间也许真心存在过的友谊，他们彼此都察觉到了这一点。
“橙橙，我与陆南初注定要站在对立面的两端，这是从我们出生就已经注定的，所以你……”
纪橙打断了他的话：“以后叫我纪橙吧！谢谢你的长岛冰茶。”
说完这句，纪橙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离开了ellen，再也没有回头看陆晟宇一眼。
她并不恨他，她只是不会再走近他。
从包里掏出手机，陆南初和妮妮都发了消息来。
陆南初：“在哪？”
妮妮：“纪橙你快回医院一趟，刘医生手里那只金丝熊，出状况了！”
纪橙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春生，她心里有些乱，不知道该回陆南初什么，甚至还有一丝心虚，尽管她一直站在陆南初这边。
“怎么回事？”纪橙一到春生便直奔异宠住院部。
刘犀和白天来的那位中年女人都在，房间里还多了一位穿着初中校服的小姑娘，脸上带着泪。
“这只金丝熊下午的精神状况确实有所好转，这您也是有亲眼目睹的，我们住院部也都有监控，需要的话可以发给您看。”
刘犀面无表情地跟那个女人解释着，虽然听起来很像是在推卸责任。
纪橙有些不好的预感，她打开金丝熊的笼子，发现它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内心深处夹杂着疑惑和愤怒，瞪了刘犀一眼后，她拿过住院记录单想知道是什么原因。
记录单上的用药记录都是规范操作，并无异常，还排了两颗正常的粪便。纪橙有些不懂了，的确是刘犀说的那样，有好转迹象，怎么会突然又不行了？
“这边的鼠粮是怎么回事？我上午特意帮它清空了颊囊，不可能有食物出现在这边，现在它应该是断粮状态。”纪橙皱紧眉头，高声问道。
刘犀也即刻明白了金丝熊的死亡原因，但的确不是他给的粮食，难道是医院里哪个马虎的护士？
“我去查一下今天的监控，然后给您一个答复可以吗？”刘犀担心是医院这边的责任，所以连口吻都礼貌了几分。
面前这位中年女人突然脸色大变，拦住正要向外走的刘犀，欲言又止。
一直沉默不语的女孩此时已是满脸泪水，看到自己母亲的表情她便什么都明白了，她怨恨地说：“是你！对吗？是你故意给我的宠物喂东西吃！你早就不想让我养它了！对不对？”
“女儿，你别哭，不是这样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怕它一直不吃东西会饿坏了，我是怕你伤心啊，怕你放学回来会怪我。”
听了她母亲的解释，这个小女孩并没有冷静下来，反而开始暴躁不已，她不停地哭喊着对她母亲的怨念，甚至开始乱扔东西。
中年女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她女儿面前，任凭这个小女孩把书包里的各种东西使劲朝她身上扔。
纪橙和刘犀都被这个小女孩突如其来的发疯行为所吓到，等他们反应过来，她已经开始乱扔住院部里的东西了。
注射器，听诊器，大瓶的生理盐水，加热垫，甚至还要砸了体重器……
纪橙赶紧跑过去想抱住小女孩，一开始并没能一下子控制住，还是被她手里的体重器砸到了手臂，纪橙也顾不上疼痛，使劲全力把她按在自己怀里，咬着牙死死坚持了几秒钟，才让小女孩停下手里的动作。
那个女人被砸了好几瓶生理盐水，愣是一下也没想躲，连刘犀这样的人看在眼里都觉得心疼。
住院部里各种东西胡乱散落一地，摔破的盐水瓶还在不停向外流，听诊器也难以幸免。
“刘医生，要不，你先带这位女士到你的诊室坐坐？”纪橙看怀里的小女孩不再乱动，只是静静地流着眼泪，便试探性地想改变一下此时的局面。
刘犀点了点头，刚想征求一下女人的意见，她却忽然对小女儿说：“闹够了吗？就为了这只破老鼠，你浪费了多少零花钱？耽误了多少学习的时间，你马上要上高中了你自己不知道吗？”
女孩没再开口反驳她的母亲，一直靠在纪橙怀里小声啜泣。任凭她的母亲一直用言语刺激她。
纪橙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打断她：“这位女士，她只是个初中生，却已经成长为有责任，有爱心，有担当的人，为什么却要这样责怪她？”
“她只对她的破老鼠有爱，你问问她，对我有吗？”女人情绪仍旧平复不下来。
纪橙还想和她争论一番，被小女孩拦住：“对不起，医生，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的零花钱还有剩，我会赔偿地上这些东西。别怪妈妈，她一个人带着我，不容易。”
女人听到自己女儿的话，蹲在地上开始掩面痛哭，哭声越来越大……看得纪橙手足无措，不知该安慰谁。
刘犀倒是一脸轻松，直接拉开门离开了住院部，留纪橙一个人夹在那对母女中间。
纪橙感觉时间过去了很久，女人的哭声减弱了，小女孩的神情变得顺从呆滞，与刚刚乱扔东西的她判若两人。
她捏了捏酸痛不已的手臂，站起身开始收拾地上的狼藉，并将损坏的物品一一记录，没有再去打扰女人和小女孩，做完这些事情，也从住院部退了出去。
“纪橙，你还好吗？要不要换套衣服，你看你这……”妮妮见此时的纪橙一身狼狈相，就像是刚刚和人打了一架。
其实妮妮早就听见异宠住院部里面的动静了，只是她不敢进去，也不想引火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