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十七章父母（下篇）
据说，母爱是所有爱的起源；而父爱是社会性的体现。
一般宗教传说中，都会塑造一个伟大的母亲形象，和一个强有力的父亲形象，
或许就是由此而来的吧。
当人选择作为父母照顾孩子时，总会下意识地复制自己印象里父母的形象。
一个不靠谱的父亲，一个强势严厉的、母狮子般的母亲；
一个成熟奉献的父亲，一个幼稚天真的、美丽唠叨的母亲；
一个身居高位的父亲，一个重视规矩、严肃压抑的母亲；
一个长期缺位的父亲，一个盲目追随、典雅柔和的母亲；
一个冷漠残忍的父亲，一个几乎不存在的、全靠自己想象的母亲……
人的一生总是难以彻底走出家庭。
人不断地回避、排斥、恐惧，但最后还是不得不回到家庭。
人，一直都有自己选择自己家庭的权利，而少有自知。
这也就是为什么，【智慧】格外重要。
点滴的智慧或许微不足道，但就像是每条大河形成最初的渊源一样，
最终影响的，是整条河流的走向，河水的总量，以至于这条河的地位与影响力。
【智慧】总是特别重要的。
身为男鹿辰已的【智将】，古市贵之得此名更多是出于其他人对他的莫名崇拜
——是的，崇拜。
要知道，他那黑发三白眼的发小浑身上下根本自带魔王气场。
一个眼神，一个强有力的拳头，甚至只需要一言不发阴着脸站在那里，就足以让普通人害怕。
而一直以来，都是一般意义上普通人的古市，非但不害怕，反而主动招惹对方，
而且，还“胆敢”肆意地选择吐槽对方，对对方又打又踹
——这种，根本就是暴君底下死谏谋士一样的行为
——让古市贵之，得到了【智将】这个“雅名”。
那么，事实上，这样的古市贵之，有没有害怕的东西呢？
其实还挺多的。
他害怕打架，害怕跟人起不要的冲突，害怕麻烦，害怕小贝鲁和小妮可哭，害怕被人误会误解，害怕某一天又一次找不到自己人生的价值……
在这一堆害怕之中，要问目前他最害怕的，便是眼前坐在他面前沙发上，环视公寓四周的那个人——那个，给了他银发、白皮肤、灰色眼眸基因的，他的妈妈。
在古市家有一副父母刚结婚时的婚纱照。
上面拍的，便是彼时在美国结婚的，他的父母。
站在美丽纯洁得如同天使下凡的新娘旁，他那一头黑发的老爸，笑得就像个傻子。
在他家，有很长一段时间里，妈妈是不干活的。
他的老爸自豪地为此正名为“骑士精神”“绅士风度”。
毕竟，有着这么漂亮的妻子，他每天光是看着就开心
——家务什么的，根本就舍不得让她动手
——而更别提他的妈妈也确实不擅长家务。
于是，小时候的他每天看着自己妈妈，总是仿佛跟看着一个公主一样。
这个公主会为他精挑细选很多装扮，会忍受他那色眯眯老爸的亲吻，
会或傲娇、或刁蛮地生气发火，会不放心地唠唠叨叨，会特别任性……
那时候的他，从未想过，自己在未来会有一天如此害怕这位公主。
“……妈，你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
对于他有些怯生生的问句，眼前已到中年，却依旧自带风韵的银发中年女性放下茶杯，一双灰色的双眼平静而淡然地直视他：“贵之，你已经快半年没怎么跟家里通报你的消息了。你爸和我都很担心你。”
他嘴角扯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只觉背后莫名一阵寒意：“……那……那是因为学业太忙了！然后大学里需要做的事——”
“——像你这个年纪，你爸和我正好刚刚见面。”
银发一愣，表情有些疑惑：“……妈？”
【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对于他的眼神，对面的中年银发女性只是回以大大的微笑：“你和你爸一样，紧张起来都特别不擅长撒谎。”
“！！！”
“啊——现在想起来，时间原来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银发中年妇女说着，一手托腮，暗暗轻叹了口气，“明明你爸当初追我的事情，都好像才刚发生在昨天一样的~”
“……那个……妈妈？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银发妇女一愣，似乎才刚发现他坐在对面：“嗯？哦，你不回答也没关系的~”
“……诶？”
被他称为“妈妈”的中年银发妇女嘴角上扬，笑得格外可爱：“贵之，你知道吗？你爸爸啊，当初可是特别帅呢~”
“……啊，是吗。”
“是的！”点了点头，对面沙发的妇女继续说了下去，“每天都很体贴地接送我，问我需不需要吃什么啊，需不需要他的外套啊什么的……真的可以说，是完全理想中的骑士模板~”
他带笑点了点头，不知道如何回应；而对面沉浸回忆的女性继续说了下去。
“他啊，跟国外那些动不动就想动手动脚的家伙完全不一样，又英勇又体贴——所以我那时候啊，很容易就动心了~也差不多是像你现在这个年龄——啊，或许还要年纪再大点？总之……差不多是这个年龄，我就决定跟他结婚了！”
对于面前已经露出孩童般笑颜的女性，他依旧带笑地点了点头。
【啊……又跟之前一样……】
只要一提到她的“骑士”，自己妈妈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而且完全听不见别人的话。
【明明老爸他，也有比较好色的时候的……】
眼前的妇女，却肆意放纵了这点。
也正是因为有这么一个，完全沉浸在自己理想世界里的妈妈，
才格外需要像他爸爸那样，有担当有责任感的“骑士”吧……
“然后啊，我们在美国结婚后没过多久，直接都没跟家里说，就私奔到了日本——也就是现在的家里。”一边说着，银发妇女双眼出神，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那时候，我对这里周围一切都很陌生。同时，又是刚刚生完孩子，特别地孤独与无力——而你爸爸，明明是个特别平凡、特别普通的男人——是跟我之前所处的世界完全无关的一个人……却在那段时间显得格外体贴温暖……”
说着，对面女性的嘴角不自觉上扬：“他啊，整个人热情地就像太阳一样~每天都准时上下班，而且尽可能不让我困扰地，把我介绍给他周围的几乎所有人。‘这是我妻子，好看吧’之类的~明明一直以来，比较热情的都是我来着的——比较内向的他却为了不让我一个人，变得热情了起来。”
坐在沙发上，听自己母亲一脸幸福地说着过去，古市静静地点着头，
莫名觉得之前的不安和紧张，顷刻不见了。
按照一般意义上看，他家属于特别平凡的幸福小家。
与之前去男鹿家浓厚的火药味不同，他家基本完全是围绕着自己格外孩子气的母亲，
以及格外任性的妹妹而转；他爸在家里，格外地有话语权。
而像是“兄长要让着妹妹”，“男性要有绅士风度”，“不要恃强凌弱”，“多关心弱小”之类的话语教条，也早就被他如理所当然的呼吸一样烂熟于心。
当妈妈或者妹妹做了什么错事的时候，一看到对方撒娇示弱的表情，
他那笨蛋父亲就会马上软下态度，并表示“没办法啊~谁让你这么可爱呢~”。
而当他做了什么不对的事，刚才的笨蛋父亲就会严厉告诉他什么应该怎么做。
【漂亮的人做什么事都可以被原谅】，【美就是女性，女性就是美】，
这便是他潜意识里一直被灌输的观念。
宛如一个未来的服装设计师，小小年纪的他便开始憧憬与欣赏女性美。
原本，按照那样的轨迹成长下去，他毫无疑问地会考上圣石矢魔，然后一路进展到拥有属于自己的服装店——直到小时候的他遇到了男鹿。
一直被当乖小孩养的他，头一次接触到了暴力的打架。
那样与女性美相对的，充满血腥与男性气息的事情，莫名让他的目光难以移开。
原本一个人呆着、性格有些别扭收敛的男鹿，在打架时脸上兴奋享受的表情，
也让他印象格外深刻。
【想让眼前这个人感到高兴。】
【想为这个看起来很不开心的人做些什么。】
【想再多看些这样令人尽兴的战斗。】
也许是纯粹出于小孩子天使般的善意，
也许是出于终于找到属于自己天地的解放，
也许是出于一直被塑造着的自虐狂般的宗教奉献精神
——他最终决定了站在男鹿的身边
——并且，一路进展到了而今这个地步。
对于他，因为参与打架而最终只能去石矢魔的事，
父母的态度都格外严肃。
毕竟，跟身为重点中学的圣石矢魔相比，
从石矢魔毕业，基本就等于落入社会底层和黑暗面。
也是在那一天，难得叛逆的他选择了离家出走到男鹿家里。
对方的态度完全在意料之中；唯一意料之外的，是第二天找到男鹿家的他的父母。
那对笨蛋夫妻站在男鹿家门口看着他，难得眼泛泪光。
也是自那次开始，他意识到了，自己父母对于自己变成什么样都有极大的包容度。
自己房间被毁也好，亚兰德龙住进他家也好，房间来了一堆怪人甚至起火了也好，
拉米娅住进他家也好……他的父母都在震惊之后，默默包容了下来。
这种无言的包容，有时甚至让他感到害怕
——是出于【因为你是我儿子能有什么办法】
——还是出于【这个儿子已经没救了】？
也许这次母亲的上门来访能给他答案。
“……贵之，你以后娶了老婆，一定要温柔地对待她。尤其是刚生完孩子的时候——那时候女性的情绪波动很大，是十分易碎而脆弱的。”
【……诶？】
终于回过神的古市，听着眼前妇女的嘱托，只觉自己仿佛错过了什么。
“……妈，你为什么现在跟我说这个？”
刚才一脸幸福聊着过去的银发妇女看着他，似乎有点责怪：“贵之，你就别再瞒着我了。”
“啊……啊？”【我瞒了什么东西了？！】
他的妈妈轻叹一口气，抬起一只手，开始了计数：“总是大晚上偷偷摸摸出去，第二天赶着天亮前回来；有时候身上还会带着打架时受的伤；在高三那半年里特别用功准备考试；考上大学后在外面单独租了公寓，还不怎么跟家里联系——而且，公寓里到处都是给小孩子用的东西和玩具——证据确凿你还想瞒着我，嗯？”
银发青年感觉背上瞬间冒出了冷汗。
【这……这么说来，似乎看起来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啊？！】
大晚上偷摸出去，然后，做了什么事情之类的……
“那个……虽然听起来有点难以相信——妈！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还不是我想的那样的！！你是打算抛下人家小姑娘吗？人家小姑娘年纪轻轻就跟你生了孩子。你不立马把她介绍给我，还打算否认自己做过的事是不是？！”
【小姑娘！？生孩子？！】
古市越听越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自己母亲的节奏。
“不不不……没有什么小姑娘！！！！也更没有什么生孩子！！！！！！！”
【有的只有男鹿这个大男人，和他自己在河边捡到的恶魔婴儿！！！！】
哪知，他的拼命解释，反而某种程度上加重了对面妇女的确信；银发妇女一改之前的软糯态度，双手交叉，脸沉了下来：“我不管——要么你现在就把她和我的孙子孙女带出来见我，要么，我就自己冲进房间里找！”
【我要怎么把没有的东西凭空拿出来给你啊……】
情绪激动中从沙发上站起身的他，尴尬地站在原地，
双眼呆呆望着对面沉着脸的自家母亲，完全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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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也就是在上述时刻，男鹿用钥匙开门，而后转动了门把手。
身旁带着刚从托儿所接回来的一男一女两个小婴儿，
黑发三白眼打开公寓门，迈步进入，刚开口想说“我们回来了”
——就在看到不远处客厅沙发上熟悉的女性时，吓得整个人站直了身体
——“呃！？阿……阿姨！！！你好！！！”
“……男鹿君？”
与银发妇女对视一眼，而后同时把目光转到另一边沙发上，尴尬站在原地的古市，
男鹿头一次感觉到了任务沉重。
【哇……这就是真正见家长的感觉吗……】
跟在他自己家的时候不同，完全是一副兴师问罪来的感觉啊……
【而且……跟之前不同——这次可是古市仰仗我的关键时刻啊……】
慢动作转身关上房门，脱去鞋子，而后身体僵硬地走到银发妇女对面的沙发坐着，
男鹿拉了拉眼前依旧干站着人的衣角，重重咳嗽了一声：“咳！古市！小贝鲁他们都说有点饿了！！！你去拿点零食吧！！！”
“呃！！！”终于回过神的前人浑身一颤，仿佛一个响应慢半拍的机器。
银发青年回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他，双眼半是疑惑半是担忧。
【你一个人处理这些可以吗？】对方双眼仿佛在这么说；
而三白眼黑发选择抬手拍了拍面前熟悉的臀部，对上因这个动作忽而出神的灰色眼眸，
露出一个他所能做到的最温柔的微笑：【你以为我是谁？快走吧。】
“……”尽管仍似乎想说什么，古市还是扭过头，招呼着两个自顾自围着自家母上大人玩的小婴儿，走向了厨房，“走喽，吃点心去了。”
“哦——！！！”
听到点心，两个小孩随即兴奋地迈着小脚步跑开了。
客厅里，一时只剩下他，和对面沙发上默默喝了一口茶的银发妇女。
“……所以，你就是那个让贵之晚上偷溜出家门的原因。”
将早已泛凉的茶杯放在茶几，一双远比熟悉的要冷淡许多的灰色眼眸对他投以审视的目光。
男鹿暗暗坐直了身子，双臂放松搭在腿上，保持双眼直视：“……是的。”
“……”静静看着他，古市的母亲最终轻叹了口气，放松了些许态度，“虽然从贵之说你是他朋友那天开始，我就能大致猜到类似的事情——但还是——拜托你，把在他身上发生的事，全部都告诉我，好不好？”
黑发男子暗暗在心底松了一口气：“不用客气，阿姨……我早应该这么做了。”
接下来，他尽可能用自己不擅长的语言能力描述了过去高中三年来的所有经历。
古市是怎么，被他强行拉进一堆事情，因为他而受伤，被他无视，跟他对战，因他差点丧命……
【现在回想起来，过去的我自己也真是个渣滓啊……】
一边自缪着自己给了这个仆人表现机会，对方应该感谢自己；
一边，又暗暗觊觎着对方的身体，贪恋着对方对自己的顺从与忠心。
而且，他对于别的事情的虚荣心，自满自傲，自以为是……
所有这一切，都在回想过去的时候，完全暴露无遗。
仿佛是个坐在忏悔室的信徒，男鹿而今只觉心中的愧意越来越多。
在他讲述的期间，安顿两个小孩自己在房间里翻图画书玩的银发上前，默默换掉了自己母亲面前的冷茶，而后，站到了他坐着的沙发背后，一手默默搭上了他的肩膀。
他抬头，正对上对方坚定温柔的笑意。
“——好了，男鹿君。我听到这里就够了。”
恍然回神，黑发男子回头，
正对上对面银发妇女盯着他肩膀的眼神。
他抿了抿嘴。
【这可不是什么特别善意的态度啊……】
不过，考虑到自己是把古市拉着堕落的罪魁祸首，也难怪对方母亲会这样看待他。
“也就是说，这两个孩子既不是你的，也不是贵之的。贵之之所以会受伤，大晚上偷溜出门，都是为了你的事情。”
【啊……这确实无法否认……】
男鹿暗暗叹了口气：“……没错，是这样。”
“那么你——”
“——但是男鹿他自己也是受害者之一。”
【！？】
从自责情绪中回神，他感觉搭在肩膀上的手暗暗加重了力道。
对面沙发上的妇女越过他，看向身后的银发，似乎有点兴趣：“这话怎么说？”
“从最开始，他就不想养那个小孩，完全是那两个恶魔通过契约强行加给他的。到后面的战斗，受伤，也更多是所罗门商会的人在背后搞鬼——男鹿他自己，从来都很被动。”说着，身后人顿了顿，似乎是带上了些许笑意，“面对这些事，要是没有个人跟在他身旁，他恐怕只会觉得特别无助和孤独吧——我想，大概是出于这样的原因，他才一直把我拉进这些事情里去。”
再次扭头看向身后，望着银发直视前方的侧脸，
三白眼只觉自己再次感受到了头一次与对方对战时的感受
——特别地，特别地，让人感到安心。
【我恐怕，会为了眼前这个人做任何事都愿意……】
那一刻的他，不由得这样想。
“所罗门商会吗……”对面沙发上的银发妇女暗暗喃喃了什么，又一次不由得叹了口气，“也罢……这事我就先不追究了。”
男鹿感觉双眼一亮：“……哦！”
【这么说的话……】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欣喜，银发妇女轻声笑了笑：
“贵之跟他爸一样，是个特别忠心的笨蛋啊……”
“？”
不等他从刚才那句话回过神，古市的母亲又一次开口了：“……之后家里，由谁负责补贴家用？贵之大学毕业还有两年，工作要能稳定下来都要有一年左右的时间。那段时间里，这个家庭怎么维持？而且你说的那个大魔王，他让你干这么多事，会发你工资吗？”
“……妈？你这是——”
“——工作的话，我最近会去参加拳击比赛和负责教小孩打拳。大魔王发工资的问题……他会给报酬，只不过不是钱的形式。”
身后银发暗暗抽了一口气，似乎是在为他的回答震惊；
而身前的银发，则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照顾孩子的问题呢？贵之还是大学生，以后也负责家里主要收入，根本照顾不过来吧？”
“孩子交给我照顾就行了。大魔王也会偶尔派些佣人之类的帮忙照顾，奶粉啊玩具都不用我们自己操心的。而且，我不管怎样也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不会一直让他一个人负担整个家用的。”
“住的公寓呢？你们现在两个人带两个孩子，住在这个单身公寓里，还是太挤了吧？”
“这……这个……”【糟了！！！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就在男鹿犹豫的期间，身后人插上了话：“关于这个！我认识的一个学姐她们正好毕业了，有空出来的两室合租房！是打算明天还是后天有空去看看来的！”
【哦——！！！！回答得好！！！】
男鹿一手暗暗握拳，嘴角上扬，内心激动得如同刚刚赢了一场恶战。
对面沙发上的银发妇女点了点头，似乎表示还算满意这个回答：“经济上的事情，我们也会多少给点帮助——但是，既然两个人都是大人了，还是自己负责大多数比较好。”
“嗯！”“阿姨说的是！！！！”
“嗯……然后还有一个问题——我记得你家，是住进了一个巨侍女吧？之前你也有提到一个叫‘女王’的，一直跟你两个人出去修行。像这样两个小情侣一起照顾孩子的日子，也有不少人吃不了这个苦的——辰已，你能保证自己以后不会后悔，然后抛下贵之吗？”
“……”
看着眼前中年银发妇女的双眼，男鹿沉默了。
他真的以后不会后悔吗？
他真的无法保证。
倒不如说，尽管相处的这段时间，一切都安排得格外合情合理；
在他内心，那个恶魔的一面，那个为他带来强大战力与嗜战性格的那面，
却一直都暗暗叫嚣着，让他把这一切都抛下，把这一切都毁掉，
然后独自去魔界享受属于他一人的自由。
他热爱暴力，热爱暴虐。
他热爱自由，热爱血性。
若不是因为觉得希露达娘们那一面实在倒他胃口，
他恐怕会毫不犹豫选择跟那个女的潇洒天涯。
责任感也好，养育恶魔婴儿也好。
从最开始，就只是别人强加给他的。
会无法拒绝别人的托付，恐怕也是因为，
他内心依旧还有柔软的一面。
跟希露达动不动就说“杀了不就好了”相比，
男鹿依旧保有着属于人类的良知；
也是这份良知，最终将他带到了而今的生活。
一步走错，未来就会完全变成不同情况。
“阿姨，您别误会了——我可从来都不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满满将肺部充满空气，再慢慢吐出，黑发三白眼抬头，双眼直视眼前的中年妇女，
“我不算温柔，也不算负责，从来都不算是个好人；而这样的我，能够得到一个理解、包容、支撑我的人，根本高兴都来不及……阿姨，我没法保证自己未来不会后悔，但我能向您保证——我绝对不会抛下他。”
静静看着他的眼神，有着灰色眼眸的银发妇女平静地露出了微笑：“还算会说话……就这样，我没什么要问的了。贵之，你和辰已之间的事我就先不管了——你也别怪我问这么多——既然是两个人过日子，就得先保证自己穿衣吃饭没有问题。”
身后的古市露出了乖娃娃般的笑容：“是是~母亲大人说得是……”
“别的不谈了。贵之啊，你那个手机明明一直在身上，却总是不给家里打个电话聊聊天什么的——这件事我可要好好说说你！”
“……诶？！”
男鹿能明显感觉到对方放在自己肩膀的手又一次攥紧了。
【男鹿，救我！！】这个动作仿佛在这么说。
嘴角弯起笑意，他起身，轻而易举地挣脱开对方的手，
直直走向了已经从房间里走出的两个小孩：“好~在吃饭之前，我们先出去运动运动吧~贵之，我们7点前回来啊~”
背后传来对方的怒吼，与银发妇女满意的一声轻哼。
带着两个小孩走出公寓，而后再次把门关上，而今的他感觉心底格外充实。
【后面的日子还长着呢，贵之……】
但只要是跟这个人一起的话，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心地善良、英俊帅气的年轻人。
有一天，年轻人在河边“洗衣服”，从河水里漂来了一个大桃子。
年轻人把桃子劈开，里面有一个健康的小婴儿。
年轻人把小婴儿带回家，从此以后，跟着他的爱人，一起照顾起了这个小婴儿……
在不远的未来，还有更多未知等待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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