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十六章家人（下篇）
到底什么是家人呢？
与两个小孩挤在一张单人床上的男鹿，
看着独自在地板上打地铺的古市，心里想起了这个问题。
在遇到古市之前，从没有人会在他面前这样服软。
打架时自然不必说。
在家里，他姐对他的强硬态度，也导致了这种事不可能发生。
在学校里，老师也好，周围的同学也好，也都像对待豺狼一样，用带刺的态度对他。
后面，小贝鲁到来之后，希露达对他的态度也是如此。
身为女王的邦枝对他态度似乎比较柔和。
但那个女生整个人都像个棉花糖一样，
实在让人连碰都不好碰，更别提挥拳之类的。
只有古市，在面对他的态度之后，
一边骂骂咧咧地，一边选择了服软。
不知怎地，这种相处氛围让他感觉格外自在。
没有那种【似乎下一秒就会被人攻击】的紧张感，
没有那种【似乎总是欠着别人什么东西】的愧疚感。
在古市面前，他只是自由地做着他自己，自由地呼吸。
这让他感觉格外自在。
如果，在投胎之前可以让他选择自己的家人的话，
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古市。
有对方在的家，才真正是个让人休息的地方。
从小时候开始，就不断争吵着，嚷嚷着离家出走的妈妈；
从小时候开始，就不断下跪着，一边自我鄙视一边又舍不得分离的爸爸；
从小时候开始，就不断打架着，对他施以暴力，把他当小弟四处打架的姐姐。
这一世他投胎的家，实在是个如火药桶一般充斥暴力与不安的地方。
所以，如果下一世要让他投胎，男鹿会选择投胎到有古市在的家里。
无论是作为对方的爸爸也好，哥哥也好，弟弟也好，妹妹也好，孩子也好；
他发自心底地，想要呆在这个人身旁。
而这一世，他能做的，便是紧紧抓住对方，
将对方与自己，从零组成一个全新的家庭。
如果说，小贝鲁与小妮可是他的孩子，
希露达是他的玩伴，
东条是他的兄弟，
拉米娅是他的妹妹，
亚兰德龙是他的交通工具，
邦枝是他的初恋。
那么，一直坚定不移站在他身旁的古市，
才是他的妻子。
无论贫穷还是富有，
无论疾病还是伤痛，
无论平凡也好，辉煌也好，顺境也好，逆境也好，
都始终以坚定的忠心，与他并肩站立着。
真正的，能够包容他的所有脆弱的，他的妻子。
“我发誓……”
只要他还存有理智，还在呼吸，就不会放开紧抓对方的这只手。
直到死亡，才能把他俩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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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从《所罗门之门》拿到许多报酬回家后，东条搂着自己的妻子，若有所思：
东条：……静，小时候每次我出去打架，你都跟在我身后，是为什么？
静（轻叹）：这还不是因为担心你只笨蛋虎吗……总是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要不是我家开诊所，都不知道该怎么照顾你。
东条：这样啊……
静：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东条：……古市说，他看着男鹿打架，会感觉很兴奋。
静（愣住一会儿，不由得捂嘴轻笑）：噗……这算什么~真是个怪人~
东条（咧嘴笑）：对吧……而且，男鹿他知道这点，却从很早以前就带着古市，让古市看他打架。
静（静静思考了一会儿）：……看来他俩都挺适合对方的。
东条（看向静）：都是怪人这一点吗？
静（点了点头）：而且啊，一般来说，男生只会在中意的人面前耍帅吧？男鹿他啊，大概是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喜欢上古市了——只是他俩都是笨蛋，谁都没察觉到而已~
东条（笑着轻叹）：无论怎样……这两个人现在终于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静（看向身旁的人，倚在胸口轻笑）：是啊~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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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每一个即兴计划一样，
他俩互相当对方老师的计划，在进行到第二个月的时候，破产了。
倒不是说古市不打算继续锻炼，或男鹿不打算继续学习；
只是，在某一次两人温存时，摸到了他身上渐渐成型肌肉的对方，
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不再带他锻炼。
“只是每天慢跑是不会让我变成亚兰德龙那样的。”
尽管他这样解释，男鹿依旧态度坚决：“战斗啊，锻炼之类的事我之后就拜托希露达他们了——你好好负责教我知识就行。”
【所以说……也是有那种光用脑子的战斗的，好不好？】
内心反驳着，银发青年暗暗在心里决定，某一天一定要用自己的智慧让男鹿改变想法。
居然抛下他，去拜托希露达小姐什么的……
尽管他很欣赏后者的身材与魅力与实力，但这种威胁感，依旧让他隐隐不爽。
那个女人实在太过优秀了。
优秀到，足以威胁任何一对情侣或夫妻。
优秀到，宛如一个密不透风的城墙，让人难以找到她心灵的入口
——而偏偏那个笨蛋男鹿，以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魅力，找到了那个入口。
同为男人，他实在太清楚男鹿会怎么想了：
这根本就是一个送上门来的战利品。唾手可得，根本都不用他花费力气。
所以，在男鹿说后面都拜托希露达他们的时候，他忍不住双臂将对方压在身下，厉声质问对方——以一种，带着明显的醋意与威胁感的态度；而黑发三白眼的反应，却像是被他逗笑了：“我和她？别开玩笑了~我不知道你怎么想；在她向我告白的时候，我只觉得特别恶心。”
“恶心？！”
男鹿双眼看着他，点了点头：“就有种，明明是个男的，却变成了人妖一样的感觉——特别地让人感觉恶心。”
现在古市的心情，微妙地转变了；由对希露达的敌意，转变成了对男鹿的。
“你这家伙，给我向希露达小姐道歉！！！”低声怒吼着，银发青年握拳砸向了对方胸口；然后毫不意外地被人握住了：“我才不要~”
“放开我的手腕——然后为自己刚才那句话道歉！！！！”
“不要~不要~才不要~”对方嘴角带笑地握住他手腕，将他翻身压到身下，一脸毫不在乎，“我又没说错什么~喜欢上我是那女人自己的事，那她自己就该为此负责~”
“真是难以置信啊！你这家伙在这种事上，真的是个混蛋啊！”
“呵~如果不当个混蛋，我又怎么会看到你这么有趣的一面呢~”
“哈——唔？！！”而后的事情，便是如同每一次对方应对不想面对的争吵时一样；
男鹿用实际行动，让他完全忘记之前为了什么而发火。
等到他之后，终于从单人床上睁开眼，
透过窗户照进屋内的，都已经是傍晚夕阳了。
摇晃着依旧隐隐泛着迷糊的头脑，活动着自己全身关节，
古市从床上爬起身，弯腰捡拾撒落一地的衣物，并一件一件穿到身上。
打开房间门，毫不意外地没看到黑发男子的身影。
【不出意外的话，他已经去托儿所接小贝鲁他们了……】
走到厨房为自己倒了杯水，静坐在沙发上的他，脑中回想起之前的情绪，
只觉莫名可笑——结果到头来，他又是为了什么东西发火呢？
【希露达小姐喜欢上他之后，反而让他觉得反感吗……】
虽说已经知道了对方本性是个虐//待狂，就古市自己的角度而言，多少有点无法理解。
如果是他自己，像希露达小姐那样，一脸羞涩地向男鹿告白又会怎样呢？
“不……这种事从最开始就不可能发生吧？”
低头自我嘲弄着，他将手中的水一饮而尽。
要知道，无论他古市贵之怎么改变，内心都是个性//取向正常的男性。
之所以会被男鹿拉着堕落，也仅是因为对方身上，有着某种吸引他的女性特质。
喜欢逞强，有些别扭，遇到难题格外脆弱，内心实则格外需要他人陪伴……
就是这样的特质，让身为正常男性的他，根本无法做到放对方不管。
而对方战斗时的身姿与力量，也让他内心的男性发自心底地憧憬。
只能说，他和男鹿之间的关系，实在是特殊情况中的特殊情况。
如同两个人的灵魂，被放错了身体；
如同两个人的世界观，被教错了对象。
但是，无论如何，他俩终究还是相遇了。
并且，从相遇那天开始，就变得如同连体婴一样，
完全无法摆脱或放下对方。
这样的关系，是否算是家人呢？
银发从不清楚。
确实，家人之间的情感纽带，会让人即使相隔很远，也能互相联系；
但是，少有家人如同他和男鹿这样——最起码，就他目前所知的，没有。
他们两人，根本就像是一个人一样。
也就是在小贝鲁来了之后，随着男鹿战斗力的增长，
他俩才【终于】。有了属于各自的小天地。
而且，即使这样，他俩之间的联结也依旧没有斩断。
相反地，两人现在回想起分开的那半年，都表示格外地想念对方。
明明各自都算得上是，离开了对方也能独立了的；
却依旧发自心底地，不期望分开。
这种深深的依恋关系，算得上是【爱】吗？算得上是【家人】吗？
古市自己从不清楚。
唯一能确定的是。
如果他俩中，任何一方受了重伤，或者甚至死亡，
另一方，绝对会难受得，巴不得立马随对方而去。
【生命共同体】，这就是古市与男鹿之间的关系。
“无论如何，都无法再抛下这家伙了……”
贫穷也好，富有也好，
疾病也好，伤痛也好，
平凡也好，辉煌也好，顺境也好，逆境也好。
他这一生，都很难从中抽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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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关于希露达向男鹿的告白
希露达（扭过头，满脸通红）：我……我才不是喜欢你这家伙什么的！！！只……只是有点欣赏而已！！！！！
男鹿（整个人愣住，无语，叹了口气）：你……是吃错什么东西了吧？
希露达：……诶？
男鹿（托下巴思考，点头）：嗯嗯……满脸通红，说着胡话——绝对是吃错什么东西了。
希露达（黑下脸）：地沟男，你这是什么意思？！
男鹿（看着希露达的表情，露出鲨鱼笑）：哦！这样总算正常了！
希露达（皱眉）：哈——？
男鹿（微笑）：希露达，你像之前那样就行了。独立，强势，果敢——没有什么，比看着一个独立的女性委曲求全，更让人难受的事了。（背过身）你只要一直做你自己就行了。
希露达（双眼瞪大，似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艾丽斯……王后？
事后男鹿自己回想
男鹿（静静坐在河旁边）：我啊，本来以为有女生向自己告白，自己会很高兴的……（轻笑）如果是古市的话，绝对会怒吼，骂我错过这么好的机会的……之前像是战斗的时候，或者真爱之吻的时候，都好像有点心动的感觉——却在看到希露达，像个正常女生一样脸红羞涩的时候，全部不见了。
【哇……那是什么表情……好恶心……】之类的感觉。
到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一直都是把她当男性来看的。
如果希露达没有羞涩脸红，反而是跟之前一样特别强势，我或许还会很欣赏呢……
（叹气）到头来，这算是什么情况啊？我显然是像个正常男性一样喜欢可爱的女生的，但是又不像笨蛋古市一样，特别喜欢性//感的那类；我显然是十分欣赏有力量的、强大的个体的，但是却格外反感他人凌驾于自己之上。我这人……好奇怪啊？
小贝鲁（歪头）：……爸爸？
男鹿（轻笑）：结果到头来，我自己也不知道怎样才算得上是个合格的父亲啊……唯一知道的，只是当大哥当哥们应该怎么样……一般而言，正常男性都不会觉得古市有男子气概吧？而且，一般而言，正常女性，也不会觉得古市那副表情长得漂亮或可爱吧？我却总能发现那家伙身上的这些魅力啊……
希露达（从背后传来声音）：因为你的灵魂跟他的灵魂去了错误的身体里。
男鹿（扭头震惊）：……啊？！
希露达（叹气）：我现在终于明白那种强烈的既视感从何而来了……你的身体，是大魔王大人的身体，灵魂，却是艾丽斯王后的灵魂。
男鹿（浑身颤抖，手指自己）：你……你的意思是……我是个女的？！
希露达（摇头）：不……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女性。倒不如说，跟你相比，我还是更担心长着娃娃脸，却有着大魔王大人灵魂的恶心市——他那副样子，恐怕这辈子都很难找到适合自己的女友吧？
男鹿（嘴角抽搐）：不……这倒不一定啊……拉米娅她，不就因为记忆更改喜欢上他了吗？
希露达：但是拉米娅根本不对恶心市的胃口吧？
男鹿：哈……
希露达（正视男鹿）：不过——真没想到啊。以男性身躯，女性灵魂屹立的个体，原来也能有这样独特的魅力。
男鹿（无语）：你……是在夸我还是损我？
希露达（轻叹）：我在夸你啊……某种程度上，或许我跟你，还有贝鲁少爷一起；然后恶心市跟拉米娅，还有妮可小姐一起——某种程度上，这样的配对，才算是和谐的。
男鹿（看着河畔）：确实……对古市来说，与其被一个男的强行掰//弯，还是有个能对他温柔的女性，更加幸福吧……
希露达（看着男鹿）：……我真的，不知道这样的处境算不算是幸福。
男鹿（扭头，疑惑）
希露达（轻叹）：女性啊，可是远比男性更需要感情滋养的……你别看我外表强势，内心也是渴望能有个臂膀依靠的。而你，根本就是个一般意义上的巨婴吧？虽然战斗上是个典型的大魔王，但你，真的不属于能给女性安全感那类人啊。
男鹿（回头，轻笑）：这点我自己也知道啊……我一直都在压榨着古市，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对他温柔。对于邦枝，能做的，也只是回应一下她而已……我很清楚自己，没法给她们想要的幸福。
希露达（闭眼）：你可以来依靠我。
男鹿：……诶？
希露达（正视男鹿）：你可以来依靠我——但是，你我之间绝对不会有爱情。我没有愚蠢到，会为了一个给不了自己安全感的男人付出真心。
男鹿（微笑，看向河畔）：……谢谢你，希露达。
希露达：啊……不用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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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关于男鹿和古市的心理性别问题，一直都是很关键的因素。
欧美对于这对cp，有个很有趣的设定：男鹿是强势的omega，古市是顾家的alpha。
最开始关于这俩的心理性别，我还出于探索阶段，理解的只是简单的“工作职责互换”。
然而，到了恶魔画像那一篇，男鹿回应姬川青梅竹马的话，给了我灵感
——或许，艾丽斯王后本来就是个强势的，有点虐//待狂的性格？
——然后大魔王自己，就像冥王作为冥后的附属神一样，拿那个王后没办法？
之后，男鹿自己，对于那个绝对是正常意义上男性的古市，
因为对方的外貌，而作为男性喜欢上了。
而且古市的忠心与忠诚，也确实让人很动心。
而古市自己呢，则是看到了男鹿身上的柔弱之处，完全没法放下心，
就像照顾任性的妹妹一样，任由男鹿对自己随意使唤。
而这种现象，要是从心理学上分析的话，就是男鹿的家庭环境导致了，
他偏向于认为女性才是强势的那一方。
也因而，他的战斗，他表现强势行为的方式，几乎是照搬了自己印象里的母亲和姐姐。
他欣赏自己的父亲吗？或许吧，毕竟这人确实有点可怜又可悲。
但他真的想长大之后成为这样吗？这不一定。
对于男鹿的父亲来说，希露达那样的妻子才是理想型。
但是对于男鹿自己呢？
他是希望一直扮演着一个无能的父亲形象，还是希望扮演着一个强势的母亲形象呢？
个人认为，他的姓氏男鹿（oga）已经告知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