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五章法则
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
每当古市贵之主动认错或服软的时候,自己都会有这种感觉。
又烦人,又好色,又恶心,又没存在感……
但是,又重情,又重义,又体贴,又坚强……
那家伙是个超级超级超级大白痴,打也打不跑,骂也骂不走;
那家伙是个超级超级超级大天才,无需言语,心有灵犀。
该拿他怎么办才好呢。
要说永远再也不见,只会感觉空落落,仿佛灵魂被彻底抽离;
要说永远在他身边,却又,犹豫、彷徨,只觉自己过于肉麻,只觉恐惧。
到底该拿他怎么办才好呢……
想起与鹰宫忍对战时,路西法那句“一直在一起,不想分开”。
得承认自己羡慕了。
羡慕告白毫无顾忌,羡慕可以光明正大。
若是自己如此告白,完全可以想象对方的吐槽,
“呃……你脑袋坏掉了吗?从哪个偶像剧里学来的台词,肉麻得我想吐。”
所以自己选择沉默。
所以自己选择装傻。
所以自己选择一次又一次地,将他带入自己的世界;
同时又一次又一次地,默默转身,清晰划分出世界的边界。
毕竟,从最最最开始,他俩之间羁绊建立的时候,
自己就发自心底地清楚,对方不是属于自己世界的人。
是自己,贪恋上了对方那坚定不移站在自己身旁的决心,
是自己,难以舍弃,难以背离,
是自己,由于过于激动、过于窃喜,没有一丝犹豫地敞//开了自己世界的大门,
至今都舍不得关拢。
从始至终,卑鄙狡猾的,自私自利的,自说自话的,
一直都是名为男鹿辰已的人他自己而已。
这样的自己,又该拿那个名为“仆人”的青梅竹马,怎么办才好呢?
……真希望自己能有那么聪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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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看越觉得,你真是个比恶魔还贪心的男人啊。”
“啊?”趴在墙角,跟踪着不远处马路对面男女约会的男鹿回头,似乎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
“尽兴的战斗你想要,至上的力量你也想要;响亮的名声你想要,他人的敬畏你也想要;无私为了他人着想你想要,自私把某人拴在身旁你也想要……过于贪得无厌,到最后,只会让周围人都受伤哦,地沟男。”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希露达。”
“我说的是——如果你真的在乎那个奴隶,应该尽早放手。把他留在你身边对他而言有什么好处?你自己也知道吧?你除了利用他对你的善意,压榨他对你的价值以外,能给他什么好处?”
“对他而言,最好的结局应该是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女性,跟普通人一样,普通地恋爱,普通地结婚生子,再普通地老死。现在这样有女性主动投怀送抱,对于古市贵之来说,是最好的方向。你该做的,是默默放手,呆在自己家里静等他俩结婚的请柬,然后送上自己最真挚的祝福——诶呀,你生气了?”
“……我只是嫌你太烦。”
“哼……果然你这一生太过于顺风顺水了,根本不懂什么是适时放手啊。”
“……别误会了。我只是,觉得那个女的有点不对劲而已。”
“是吗~”
对于她带着讥讽的话语,眼前的黑发“嘁”了一声,没再回话;
而金发侍女也就没再跟对方计较。
毕竟,在相处中她也逐渐明白了,对方的固执己见。
对于任何事情,即使其他人都告诉他有危险,不可能完成,
只要认定了,眼前这个人依旧会选择放手去做。
这个名叫男鹿辰已的人,便总是有着这样一种莫名的自信。
或许吧……只是或许。
在古市这个恶心男面前,是他少数将自己所有的软弱显露出来的时候。
露出孩童般幼稚的表情,放任对方对自己又是肆意吐槽,又是拳打脚踢
——古市贵之在男鹿身上,享有着少数人才能享有的【特权】。
而对于这点,很长一段时间内,希露达是不理解的。
于她而言,这个弱小的人类不过是如同魔王少爷的玩具一样,任人宰割的存在
——区区一个奴隶而已。而魔界等级森严的传统导致了,她从来都不会把这人放在眼里。
说到底,这种人,随便用了就丢、用了就换不就行了?
有什么值得为他劳心费神的?
希露达是这么想的。
因而,当那件事发生的时候,她只觉得无法理解。
事情起因,只是男鹿辰已一个平常地串门拜访。
应门的,是奴隶男那个跟拉米娅年龄相仿的妹妹:“诶?你是来找老哥的?那家伙没跟你说吗?他考上大学,现在已经搬出去住了。”
“……诶?”黑发男子十分明显地愣住了,“那他人现在在哪儿?”
小女孩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谁知道。之前爸妈去他学校宿舍找他,发现他不住宿舍。大概是外面找了个女人包养他也说不定~”
“……这样啊。”
知道消息的黑发男子在回家的路上,一路沉默着。
“是被讨厌了吧。你之前做了什么吗?”
看着一个人窝在房间角落里的男鹿,出于好奇的她忍不住发问。
“……不知道啊。”是对方闷闷的回应。
对于对方的反应,专心陪伴少爷小姐玩的她冷哼了一声:“这不也挺好吗。反正那种战斗力也派不上什么用处——哼,我也早就嫌那恶心的家伙碍眼了。消失了正——”
“——我说了,我不知道啊!”
金发侍女回望向角落里的低气压中心:
“哈——?地沟男,你那是什么态度?冲我发什么——!?”
本想发火的她,在看到对方的表情的时候,镇住了。
男鹿抱着双膝蹲在角落里,脸上多了落寞与悲伤
——两种几乎完全不可能出现在他脸上的情绪。
“……我啊,跟古市认识了快七年了。”
“像这么大的事,一点消息都不跟我说,还是头一次啊……”
对于对方的矫情,她暗暗翻了个白眼:
“……又没什么难找的。拜托亚兰德龙不就行了?”
黑发男子却只是笑笑。
“你果然不懂啊……呵呵……我倒巴不得他直接当着我的面骂我,打我——像这样一声不吭就离开我,是怎么回事啊……要绝交的话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像这样平静地,一句话都不说,一个理由都不留,一点征兆都没有的,完全是头一次啊……”
“……古市那家伙……是想彻底跟我断绝关系,才会这么做啊……”
“……男……男鹿?”
所以说,他想断绝关系就让他断绝不就好了吗?
虽然心里想着这样的话,希露达看着男鹿失落的表情,却无法说出口。
“……啊可恶,好难受啊……可恶……”
黑发男子整张脸都埋到了腿上,额头反复撞击着膝盖。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难受啊!!!!可恶!!!!!!可恶!!!!!”
“……”无法理解这种情感的希露达看着这一切,心里只觉莫名滑稽。
所以说,不就是个奴隶擅自跑掉了而已吗?
那种可有可无的存在,有什么重要的?
尽管无法理解,看着小贝鲁少爷走上前,拍了拍男鹿的手,
然后一副成熟脸庞地示意自己出去的时候,
她还是抱着妮可小姐,顺从地一起出了房间门。
楼下听到动静的男鹿姐姐,看到她们的表情,
不由得关心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将事情经过复述后,眼前在她印象里一直开朗的姐姐,意外地叹了口气:“啊,这样啊……也正好,希露达小姐。趁这个机会,我把这些事都告诉你吧。”
直到这个时候,希露达才知道:
原来男鹿也会感到孤独,
原来那个自己一直鄙视嫌弃的恶心市,曾经是唯一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人。
“现在想想,大概当初不应该这么拜托阿贵的……”
“?为什么这么说?”
对于她的疑问,眼前的黑发女性手托着脸颊,面带微笑:“因为啊,你看……现在这两人,变得根本是谁也离不开谁了不是吗?尤其是辰已,他啊,完全是超乎想象地依赖阿贵啊……现在稍微好一点,最开始的时候,真的是到什么地方玩都想着带上阿贵。”
“别人说阿贵是辰已的跟屁虫一样,其实不对哦——是辰已他啊,完完全全地粘着阿贵不放啊……”边说着,对方边冲着自己温柔地笑了笑,“很奇怪对吧?明明都已经有老婆孩子了,辰已他对阿贵却完全不肯放手呢~希露达小姐……说句不中听的,在你和小贝鲁出现之前,我们家里一直都以为啊,辰已他以后,可能,会打算娶阿贵当新娘子呢……”
希露达不记得自己是以什么表情回应的了。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回到男鹿的房间,并狠狠扇了对方一巴掌。
“……嘁……事到如今你跟我发什么火啊,疯婆娘……”
“你一直嫌弃他……现在他擅自离开了,你满意了吧?”
听到那句回应,她拎起男鹿的衣领,又扇了一巴掌。
“……哼。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软弱到令我作呕……”
“谁,管你怎么办啊……人类…”
“既然是那么重要的事物的话,你——你就给我自己去把他找回来啊!”
黑发男子抬头皱眉,似乎是觉得不可思议:“……希露达?”
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表情,她扭过头,把对方丢到了地上:
“快滚……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被她丢到地上的男鹿顿了顿,
仿佛有了目标的飞镖一样,忽而动了起来。
在背上两个小孩,迈步进入异次元前,对方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谢谢你……希露达。”
独自站在房间中良久的她,回想起这句话,忽而一笑。
“呵……谁想要听你的那句感谢啊……地沟男。”
男鹿辰已,他要么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笨蛋,要么,是个自私自利、虚伪卑鄙的大魔王;
无论真相怎样,都无法改变这是个危险人物的事实。
按照自然平衡的规律,让自己负责男鹿辰已,让某个普通人类女性负责古市贵之,是最好的结果才是……是该说,真不愧是上帝的造物,人类吗?自然法则中最为自由、最为自私的物种,从来都是随心所欲,让天人魔三界都以他们为中心运转。
确实如古市那个恶心男所说,是个尽给人添麻烦的人啊,男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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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绫子小姐出去逛街,真的,很累。
双手早已被购物袋装满,即便使用恶魔的力量,也再无法拿下了
——尽管如此,那个将淡紫色头发扎起的灵动身影,依旧还在买买买。
【我,该不会因为展现力气逞英雄,现在是在被人当成牛使吧?】
脑子里这个念头不断浮现,却又被他不断打压下去
——因为是那个,绫子小姐啊!
那个,一脸纯真笑容的,对自己充满感激崇拜之心的,可爱美丽的,绫子小姐啊!
不要想东想西的,古市贵之!
人生活到现在,终于好不容易有个女性对你正常相待,你难道想浪费这次机会吗?!
在心里反复这样自我催眠后,
银发青年对于前方女子的那声“古市君~能过来帮一下忙吗?”,
毫不犹豫地点头应声“乐意之至~!绫子小姐!”
——如此反复着,直到,
最后的最后,魔力耗尽,再无法召唤出恶魔的他,被人从背后打晕。
模糊头顶上,在他印象中甜美可人的淡紫色头发女子,望着他的脸庞,嗤笑了一声:
“真遗憾啊,古市君~”
“在你最初选择站在男鹿辰已身旁的时候,几乎就等同于,为自己的生活判处了无期徒刑。”
“命运的天秤一向都是公平的,你那之后所有的不幸,都是为那个决定付出的代价~(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