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味蕾
除夕，注定是属于家庭的，这一天，凝香阁也是没有客人的。
京师城里越是有钱的主顾，这天里也会越忙，哪有时间上青楼？
姑娘们忙了一年，无论是否挣着了钱，岁除的这天是可以完全属于自己的。再也不用伺候那些个大爷了。
大厅里聚了几个局，姑娘们围在一起，玩“关扑”的有之，玩“打马”的有之，也有投骰子的。不得不说，赌这基因，是人类继承得最好的一项。
大圣国自太宗立国始，便深知赌博害国，会衍生许多恶的东西，于是对于赌博的禁令是非常严格的。被人举报到官府，官差是要来抓人的，严重的可以被砍头。
也许是怕赌博这一基因无法得以延续，让赌博的技术能够传承下去，大圣国额外放开了除夕、春节、寒食节及冬至这四天给百姓尽情娱乐，这四天，输得跳楼也不会有人管你。
侬瑟在楼下玩了一阵投骰子，运气实在不好，输掉了一个玉手镯，便怏怏地上楼，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长巷走神。
每年这样的日子，都是她最煎熬的时候，宁可像平日里那样侍候着别人，弹琴唱曲，至少没有这么孤独。
孤独对享受孤独的人而言，它是人间绝美，孤独对害怕孤独者而言，是绝望。侬瑟是害怕孤独的。
侬瑟呆在侬瑟阁，香闺软被，心却如寒霜。透着凉意。
抚琴一曲吧，或可寄托哀思。
一曲“忆王孙”低沉如咽，似断似续，词中的每一个字像深闺怨妇的每一个难眠之夜：萋萋芳草忆王孙，
柳外楼高空断魂，
杜宇声声不忍闻。
欲黄昏，雨打梨花深闭门。
闻者心恸。一曲弹罢，侬瑟泪滴琴台。
“姑娘，有客人找你。”妈妈在门外轻轻扣门，好像等了很久的样子，只等她将一曲弹罢。
“妈妈，侬瑟今天不接客。”侬瑟陷入悲伤不能自已，也没想今天怎么会有客。
“姑娘，我是二公子叫来给你送扣肉的。”屠赴在门外大声说。
“是他，是那个人叫来的，二公子，是雍人对他专属的称呼。”侬瑟从恍惚中惊醒，抹了一把泪眼，打开门。
“姑娘，二公子不能亲自前来，特遣我过来看望你，这是我雍人厨子做的香芋扣肉，二公子希望能借此解你思乡之愁。”屠赴将菜放好。
“谢二公子，烦请大哥帮我带一份伴手礼给二公子。”侬瑟转回到枕头下取出一个香囊递给屠赴。
礼尚往来，古已有之，二公子这样的日子里还能想起自己，他心里是有自己的，侬瑟自第一眼见到他，就相信自己这一辈子和这个男人必定缘分不浅。
侬瑟重新梳洗，戴上最喜爱的金镶玉头钗，镜子里久久地端详着自己，我侬瑟，是值得二公子倾心的。
一碗家乡的菜肴，是二公子的心意，它暖心的程度，超过冬夜之碳炉。
“真好吃，人间美味。”每个人的味蕾对儿时的食物都有着特别深的感情，一旦勾起往昔的记忆，便难以抗拒。彻底沦陷。
萧家兄弟俩高兴，萧云锈有好多不明白的事情要问萧云锦：“你真没事了？前几日莫掌柜来说了，皇上派侍郎陈大人去抓你归案，说你假公济私，扰乱米粮价格，引起民怨。”
“莫掌柜一定没有叫你设法救我吧？”萧云锦相信，凭着他的老练，到最后关头，谜底都要揭开了，一定可以看出真相了。
“没有，他说只是例行告诉我一下，这么大的事，不告诉我说不过去。”
“那我就当然没事了，事情还没完，不过，都安排好了。”萧云锦不着急，看得出来，相以坪能处，所有事情都办好了。
姬柯儿将皇上填下半阙丑奴儿这事，绘声绘色地讲给大家听，萧云锈也是大感意外，皇上是本来就这水平，还是超水平发挥？
“原来皇上也是填词高手，下次举办词会邀请皇上参加。”
“父皇能参加固然是好，驸马参加才是最重要的，否则，都不精彩了。”只有姬柯儿敢这样说话。
“王兄，柳巷三位世子，六位公子，每天醉心于填词作赋，现北方的瓦刺，西北的婆罗多，西南的阮黎群狼环视。真要交战起来，你们是准备和别人比谁的词写得好吗？”萧云锦借着酒劲说出自己一直以来的担心。
“满朝文武，哪需要我等操这个心，况且，皇上最想要的就是我们现在的状态。”萧云锈被问了个措手不及。谁甘心每天醉生梦死？可如果醉生梦死就是他们对这个国家最大的贡献，不如就安于现状吧。
“满朝文武，哼，看看能带兵打仗的还有几人？整个京师，词坛盛事不断，哪里还听说过比武招亲？几十年的兴文抑武，习武之人早已断层，那些个老臣，跨上马不掉下来就已经万事大吉了。”
“王弟想得太多了，这些事皇上会考虑的，你我做好我们的太平公子就好了。”萧云锈无奈地笑笑，男人不能为国分忧，一旦有事却指望别人，这本身就挺窝囊的，自己兄弟还当着你的面，揭你的短，那种尴尬是很严重的。
“屠赴，待明日朝会过后，我要去城外马场，等侬易韦昌他们回来，赶紧把校场建起来，加紧练兵，或许有那么一天，将由我们五百狼兵去保大圣江山。”萧云锦想起进京这么些日子，一直没时间考察城外马场，也不知道安排得如何了。
今日把粮仓移交道府衙门，赶紧往回赶的话，再过一个时辰该回到了。我一会去通知他们准备一下明天的事情。
“拿我的条子去雍人堂找莫掌柜拿些白银，以后城外狼兵的用度都要在雍人堂那边取用。一切经营所得也都归于雍人堂统一管理。”
“出了春，六夫人那边应该有突破了。发展经济挣钱是当务之急，否则雍人富裕无从谈起，甚至城外这五百狼兵的开销用度都成问题，雍人堂产业不小，但现金流却也不多，盈利能力有限。这些都要靠我们的产品来解决。”
“一年之计在于春，王弟想得很周到，好像没我什么事，王兄羞愧。”萧云锈情绪低落。
“王兄，京师有火器师傅，正好可以把火铳好好研究一下，未来强军的方向在火器。”萧云锦这个想法在进京不久后就有了，御林军有火器营，虽然同样面临着填充火药慢和怕雨水等问题，尚不能形成有效的战斗力，但这里拥有大圣国最好的火器师，没日没夜地研究和尝试。一旦技术上取得突破，火器营的战斗力便会飙升。
“王弟，这个主意正合我意，你与那尉迟将军混得熟，不如我们一起去找他，参观一下火器营。”萧云锈这些年除了读书填词，最喜欢的就是研究火铳，听萧云锦提起，顿时精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