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险死还生：只是好久不见
十月的俄罗斯已经提前进入了严冬，天空澄净得没有一丝白云。偶有几只白鸽掠过这异国精致美丽的高大建筑，忽而又不带一丝缠绵冲向天际。
它们向往自由，却又不得不在天黑之前回到那干净漂亮的冰冷牢笼里。
位于莫斯科偏西的一所私立医院远离市区，周边三四条街内都没什么人，环境整洁优美。
医院只有一个大红色的“+”号，没有名字。因此很少有人知道这是家医院，还是中国的。也不怪少有人知，这家医院向来只接诊中国人，俄罗斯本地及其他外种人一律不接治。
当然，也有少数例外。到底是为了赚钱，医院有时遇上一些当地富豪也会接诊。然而更偏心的规定是它还有一条院规写着“外籍华人一律当本地人接治正常收费，中国原住民若有困难免费收治”。
这么奇葩的院规，当然免不了有一个奇葩的院长，比如照照。
前台护士有条不紊记录着面前三人的身份信息：“中国国籍？”
“对。”
“名字。”
“孙浩之、孟文宇还有维向。”
“看病？”
孟文宇道：“看病人。”他想了想：“103号病房的病人。”
护士笔尖微顿，抬头看向他们：“谁告诉你们这床病人的信息的？什么关系？”
孟文宇道：“你管我们……”
“是韩书程。”维向冲她礼貌笑笑：“我们是钟航的同学。”
“韩医生？行，进去吧。”护士将身份证还给他们。
孙浩之有些懵，对两人低语：“韩医生？他不是教官吗？”。
“韩教官名字这么好使？都不用登记了。”孟文宇也奇怪，又道：“管他的，省了不少麻烦，走了走了……”
……
“韩医生，各项指标一切正常，可他都快昏迷半个月了，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护士将记录簿递给韩书程，有些担心问道。
韩书程翻看着，淡然道：“没多大问题，他情况比较特殊。”他合上簿子还给护士，吩咐：“小陈，再帮我问问你们院长关于这个病人的血检研究的事，去吧。”
小陈为难，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应声离开了。她不太理解，这两个工作狂怎么还为一个病人血检的事杠上了。小陈摇了摇头，不再多想了。
两个高傲又要强的工作狂杠起来可不是她一个小护士能插手的，她还想要工资呢。
韩书程拿出照明笔看了看钟航的眼睛，一切正常，可就是不醒。
问题到底出在哪儿了？
门忽地被人冒冒失失打开了，而后便是怪里怪气的叫声：“钟少！我们……靠！”孟文宇正对上韩书程淡淡看来的眼神，吓得他下意识一秒军姿站好：“韩教好！”
“孟文宇你……”维向紧跟着后面进来，刚要问他发什么神经，一抬头立马毫不犹豫也跟着发了神经：“韩教！”
只有医学系的孙浩之一脸懵，不慌不忙走了进来：“你俩干啥呢？上课留下的后遗症？见人医生还这么规矩呢……”说着，自顾自进去了，他完全不认识韩书程。
医不医生的孟文宇和维向就不知道了，但后遗症是肯定的。他俩可记着韩书程那三天野战实训课对他们非人的折磨，简直不要太“温柔”！
“不是在学校，随意。”韩书程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检查了钟航的心电监护仪各项指标。
孙浩之顿时反应过来，凑过去对俩人耳语：“我靠！不会吧？他是你们教练？”
孟文宇压着声音：“总教官！谁知道他还是医生啊？难怪他知道钟少在这家医院住院。”
三人束手束脚坐一旁沙发上，气氛一时压抑得紧，让他们大气都不敢喘。
“那个……韩教，钟航他到底怎么了这是？维向终于忍不住壮着胆子问道。
韩书程摘了眼镜，顺势在一旁椅子上坐下了，他面向三人：“你们知不知道钟航有肺病？”
“啊？我们……算知道……吧？”孟文宇莫名心虚，不确定看看维向，又看看孙浩之，道。
孙浩之赶忙解释道：“老……老师……不是！教官，酒是我劝钟航喝的，和他们俩没关系您别罚他们，要罚就罚我吧……”他说到后面自己都有些害怕了，韩书程不苟言笑的样子有些可怕。
韩书程平静道：“谁的责任和我无关，我也懒得追究。就是劝你们一句，作为朋友，你们应该劝他而不是一味地冷眼旁观他往火坑里跳，或许还帮着推一把。”
“……”三人立马正了正身子坐直，一副乖乖听教的样子。
见他们有些不自然，韩书程道：“现在我只是站在一名医生的角度为他着想，和你们提个建议，别紧张。”
闻言，孟文宇还真不再拘谨了，他换了个姿势立马习惯性翘起了二郎腿：“那韩教……不是，韩医生，你知道钟航这病怎么得的吗？我们小学就见他发病过，直接躺了大半年，可吓死人了。不是天生的吧？”
“不确定。”韩书程道：“虽然天生肺衰竭在临床医学上并不罕见，但钟航不但患有天生肺衰竭，还患有罕见的免疫细胞渐冻症。简单来说就是他的免疫系统会随着年龄的增加而一点点衰竭，等到他体内免疫细胞低到极点时，随时可能没命。可能一个感冒，可能一次摔倒。”
三人听得目瞪口呆，孙浩之忽然惊讶又激动，忽然结巴了：“钟钟钟钟……钟……”
“钟什么钟？还早呢。”孟文宇一脸不耐烦示意他别打断韩书程的话。
维向也注意到了不对，他忙看着病床上的人道：“航哥醒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
韩书程在青年咳嗽的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一把拉起钟航，一手去拿毛巾一手帮他拍着背顺气。
青年似醒非醒，毫无意识靠着韩书程剧烈咳嗽着。没一会忽然开始咳血，很快染了韩书程一身。
三人被吓到，不知所措站起身。看着韩书程从容淡定帮钟航一边擦血一边顺气，孙浩之莫名脊背发凉：“钟航他……他怎么……”
韩书程面不改色：“人是抢救过来了，但肺部有瘀血结块粘在了肺里无法取出，一旦咳嗽就全是血。防止他失血过多，每天输的液都是血。”
几人这才注意到注入钟航体内的吊瓶里满满一瓶全是血液！
几人震惊之余，孟文宇注意到靠韩书程怀里的钟航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醒了醒了！韩教他醒了！”
韩书程低头看了眼，换了条干净毛巾擦着自己手上的血。淡定道：“人会醒，但意识依旧处于昏迷状态，有半个多月了。”
“钟航？”孙浩之试探叫了一声。
闻言，钟航空滞的眼睛竟然有了反应，他微微眨了下眼睛，手上使了点力气扯住韩书程白大褂。
韩书程低头看去，有些意外：“钟航？”
却见青年忽然一个大动作坐起来，一口，鲜血猝不及防吐了出来：“噗———”
韩书程忙扶住，帮他顺气。
“咳咳咳……”钟航原本空滞无神的眼睛渐渐恢复清明，他抬手擦了下嘴角欲滴的血迹：“靠……好受多了……”
韩书程问他：“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一下子就感觉透过气了。”钟航闭了闭眼，感慨：“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差点不想醒过来。”
几人都松了一口气，维向笑了：“那可不行航哥，你不醒谁带领我们完成革命啊？”
钟航笑里，才想起来看一眼身后的是谁。刚一侧头就瞥见韩书程白大褂通红一片，他吓了一跳：“我靠！你杀人了？”
“……”男人无语一瞬，反问：“你死了没？”
钟航不明所以：“废话，我死了还能和你在这儿说话？”
韩书程拎住他后领起身让他靠床头，一本正经回答：“所以我没杀人。”他道：“孙浩之，帮我把病历拿二楼左数第三个办公室。”
“哦好。”孙浩之上前接过病历出去了。
“你自己没手？非得使唤别人。”钟航有些嫌弃。
韩书程抬了抬鲜红的双手：“你干的好事。”
钟航：“……”
韩书程离开，孟文宇和维向默默冲钟航竖了个大拇指。
钟航不明所以：“怎么个意思？”
维向道：“他可是韩教啊，比罗教还狠的人，也就你敢惹了。”
孟文宇道：“嗐，你昏迷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呢，罗教上个月辞退了，现在我们的总教官是韩教。那三天野战实训课你是没体会到，第一天全系所有刺头全被韩教治得服服帖帖！对了，那个帕米尔被开除了，韩教为你的事将他那点臭事小心思查得一清二楚……”
钟航哂笑了一声，并不信：“呵，真的假的？”他掀了被子找手机：“救了我一个也能掩盖住韩书程是个变态人渣的事实？别开玩笑了……我手机呢？韩书程是不是……”
“一会儿给你。”韩书程进门对他道：“先跟我过来一趟，去做个体检。”
钟航看去，不紧不慢穿上拖鞋跟了上去：“没那么严重吧？”
韩书程拿下衣架上外套顺手扔给他，转身就走：“你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你不清楚？”
留下孟文宇和维向面面相觑，孟文宇怀疑：“为什么他俩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维向摇头：“不知道。”
孟文宇啧啧赞叹：“我就佩服钟少这股目中无人的嚣张劲儿。”
……
照照将体检报告递给钟航：“除了肺，其他都挺正常，恢复得不错。”
钟航接过，问：“所以我现在可以出院了？”
“随时随地。”照照表示随便他。
钟航点头，又打量了她一眼：“你……”
“嗯？”照照看向他。
“肩带露了。”青年玩味坏笑，转身就走。
照照低头看了眼，轻笑一声：“小流氓。”她反将一军，叫他：“哎？有空来医院看看啊？”
话音刚落，便见青年身影似乎有那么一瞬踉跄了一下，走得不太稳。
照照得逞笑了，转身拉上肩带离开了。
车内，孟文宇正专心打游戏，孙浩之一左一右围观。
韩书程正打电话，一手搭车窗外：“又回来了？那你找我做什么，继续追查他责任啊？这个帕米尔携带违禁药品在校内陷害我的病人，差点没抢救过来。”
对面试图解释什么：“韩教官，你听我说，这个帕米尔……”
韩书程打断他：“我不管他什么身份，这次得亏没出什么事。万一人没了他再多身家也负不起这个责任。”说完挂了电话将手机往前面一扔。
后座三人听得目瞪口呆：钟航这么值钱？
说曹操曹操到，钟航懒洋洋来到车外倚着车门：“韩教官，方便送我去个地方吗？”
“你要去哪儿？”韩书程抬头看向他。
钟航扬眉，心道这么好说话：“酒吧。”
“免谈。”韩书程的确好说话，拒绝得干净利落。
钟航转身就走：“得，我自个儿打车去吧。”
“等等。”韩书程叫住他，忽然就改了注意：“上车，送你去。”
钟航得逞笑笑，转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早妥协不就成。”
韩书程问他：“见什么人？”
“啊？”钟航装傻：“见谁？”
韩书程不再多问：“算了，我也懒得管。不过你这条命好歹是我吊回来的，给个面子，别再找死了。”
钟航笑笑，剥了片口香糖放嘴里，反手给后座三人也扔了几片：“行啊，不过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发病，你可得注意了。”
……
酒吧里灯光晃得钟航眼珠子疼，高分贝的音乐吵得人脑瓜子嗡嗡的。
“也才两年没来这种地方，怎的还隔应了……”钟航一边自语一边上了二楼。
找到手机里冬灿灿发来的包厢号，钟航想也不想推门而入。
入眼便是少女被绑在沙发上，见到青年，她一脸惊恐冲钟航摇头。
钟航好似看不懂提示似的，他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走上前去，笑笑：“灿灿，好久不见啊，你这是在玩儿cosplay吗？”
耳边传来微小的动静，钟航转身就是一记勾拳！
对方早有准备般抬肘挡下了。
“呦？音子小姐啊，好久不见，最近好吗？”青年笑意悠闲，多少有些嬉皮笑脸的。
冬灿灿却清楚看见他背在身后的一只手在微微颤抖，她忍了许久的泪水瞬间就落下了。
好久不见？只是好久不见，他怎么就成这样了？看起来很虚弱。
钟航笑着，淡然垂了眸，心中有些惊疑不定：怎么会这样？他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音子笑容一如既往略带傲慢的轻视：“好久不见，杨若雪果然没猜错，随便一个你认识的人就能骗你过来。”
“怎么？骗我和你上床？”钟航一如既往地嘴欠。
音子终于正色几分，道：“如果我用你哥哥的下落换你和我去一趟越南呢？”
“去越南干什么？噶腰子？”钟航不为所动：“你们都找了两年了，也没见你们有什么进展啊？”
音子道：“这次消息准确，就在越南长山山脉一带。你哥哥也是在那里失踪的。”
“山脉那么大，你们得找到猴年马月？”钟航依旧表示怀疑。
“这可由不得你！”少女上手就抓。
钟航侧身避开，边躲边问：“恕我多嘴问一句，你们死命逮着我不放就是因为我的血特殊？它是……能指路还是怎么的？”
“你不去会后悔的。”音子见抓不到，抬腿直扫而上：“你真磨叽！”
钟航不断后退，渐渐力不从心，反应越来越慢了，有冷汗自他额角滑落。
抬头间，便见音子乘胜追击又是一腿攻上。
钟航来不及躲避，眼前发黑，就这么看着少女脚尖骤然停顿在他脸颊边。
对方讶然。
钟航虚弱笑笑，而后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