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木樨花海:初入古宅人心难测
去学校时早读已经过了,第一节刚上到一半,钟航猫着腰从后门趁数学老师写板书的功夫偷溜到了自己位置上。
孟文宇意味深长小声问他:“兄弟,昨晚开黑了?今天你可破了你高中两年来的迟到记录哎?”
“家里进贼了,昨晚捉贼。”钟航打着哈欠拿出数学书。
孟文宇不信:“我还维护世界和平去了呢,都没你来得迟。兄弟,稳!”
“爱信不信。”钟航往桌子上一趴,将头一埋:“下课记得喊我,补会儿觉。”
刚埋下头,手机便在桌肚里一震,钟航掏出,点开看见木喜儿发来的消息:到啦,不过早读都结束了呢。【gif/笑哭】
钟航:【gif/笑哭】
木喜儿良久才回:钟航哥哥,我在城南发现了一个好地方,放学一起去看看吗?
钟航:好啊,你带路。
将手机塞回桌肚,钟航闷头就睡。下课时孟文宇的确是喊他了,奈何钟航睡得太熟,被叫醒还不忘冲孟文宇发火,然后翻了个面儿继续睡,直到学校里直接点了他的名:
“学校九月份无故旷课、迟到等同学名单如下,……高二(7)班钟航、高二(9班)木喜儿,其中,高二(7)、(9)班钟航和木喜儿同学无故旷课长达半个月之久,于十月十七号返校,早上却迟到。请钟航、木喜儿两位同学课间到校教务处报道。”
“嗯?”钟航睡眼惺忪抬头瞥了眼黑板上方的大钟,刚好九点半。
“铃铃铃铃……”
孟文宇一脸八卦:“半个多月没来,你不会度蜜月去了?”
“去你大爷的度蜜月,爷我拯救世界去了。”钟航穿上外套,头也不回离开了教室。
维向目送钟航离开,来到他位置上坐下了,一手搭上孟文宇肩头:“航哥这大早上一来就开睡,连木喜儿那种好学生都迟到了,你说……”
“去去去!”孟文宇嫌弃拍来他手:“!你要开车别带我。”
维向摸了摸下巴,露出与他性格不符的笑容,有点猥琐。
孟文宇看得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后边整整两节课都没见七班和九班的那两位从教务处出来,殊不知这两位被记了大过后一脸淡然出了校门无视了保安大叔的喊话威胁。
两人在校外的街边吃了馄饨,然后打车去了城南木喜儿说的那处好地方。
……
“浅夕公园”四个大字在锈迹斑斑的铁门上方格外醒目,钟航疑惑:“这是处荒废公园吧?”
“没有荒废,只是它一直没被人注意而已。”木喜儿回头明朗一笑:“钟航哥哥,快点,就在前面。”
公园的路全被过膝的荒草覆盖了,木喜儿带着钟航一路东绕西绕,穿过了一片杉树林,钟航闻到了一股与少女身上极为相似的香味,甚至更浓些。
木喜儿松开钟航,转身面对他张开了手臂开心笑了:“看吧!”
钟航放眼看去,少女身后是成片的木樨树林,看面积比公园本身要大得多,尽头连接着夕城郊区。
这个季节的夕城木樨花开正盛,浅紫色的花在风中轻曳、枝头欲坠。
夕城的紫云木樨最有名,八月花开时是紫色的,到后面会渐渐褪成白色。十月中旬的木樨已然褪成浅紫,不出半月便会洁白无瑕。
“木樨花。”钟航笑了:“记得小时候军区大院里也有一棵木樨,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两人一起往林子深处走去,成片的花树种得十分稀疏,抬头就是又蓝又净的天空。
木喜儿心情十分好,她转了个圈儿倒着走,笑道:“那棵木樨很多年了,我还记得你总给它浇水呢。”她抬手拂在过膝的草尖上,掌心痒痒的:“妈妈说,我出生那天,军区大院木樨花开正旺。满月时,她就带我坐在树下,我玩儿得开心,伸手刚好接住了落下的花瓣,逗的直笑,她便给我起了个小名,叫喜宝。”
钟航双手插兜:“难怪一直觉得你身上的香味熟悉。”他笑笑:“不过还别说,现在这个姓更适合你。”
闻言,少女想起什么,道:“妈妈也这么说过。”妈妈还说,或许真是她嫁错了人。可如今的妈妈,真的就快乐了吗?
见少女忽然情绪低落,钟航拉住了她,指了指前面不远处两棵抱长在一起的木樨花树:“喜儿,你看那两棵树,像不像这片树林的王,还长在了一起。”
“双生?”木喜儿有些激动拉住钟航衣袖:“是双生的木樨!一棵开花一棵不开花!”
钟航也是第一次见,他提议:“这样,我们来玩儿个游戏,谁先跑到那棵树下,就可以向另一个人提出自己的愿望让对方帮忙实现,怎么样?”
闻言,木喜儿不等钟航做出反应,冲他俏皮一笑,转身就跑:“开始!”如瀑的乌发随着少女的动作在风中飞扬起,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
钟航不紧不慢走过去,远远道:“你赢了,想向我许什么愿望?说吧。”
午后的阳光渐渐西偏,树下少女逆光转身,远远开心笑着,阳光将她影子拉长:“那我想要,来年木樨花开,陪我一起看花海的还是钟航!”
少女声音清澈飘扬在天际,钟航停下,也笑了:“好,一定陪。”
……
这天下午,两人再次旷课了。
巨大的花树上,木喜儿坐枝干间,悬在空中的两条修长的腿不时晃动两下。她举起手机拍着夕阳下的花树林,镜头忽然一转,正靠树干眯盹儿的钟航入了镜。
木喜儿想了想,换了个方向将手机调成自拍,与钟航和了张照。正独自玩儿得开心,再一张,却发现镜头里坐她身后的少年正似笑非笑看着她……
木喜儿回头一看,做贼般心虚一笑:“钟航哥哥你怎么醒了啊?”她侧着身子往少年那边倒,抬手去遮他眼睛,笑嘻嘻的:“你继续睡、继续睡……”
钟航抓住她手,懒懒坏笑,稍一用力拉得木喜儿一头装上他胸膛,低头笑她:“还偷拍我绝世美貌呢?手机交出来。”
淡淡的薄荷香清新好闻,木喜儿不好意思了,挣开他手从树上跳了下去:“我不!”她转身就走:“天都快黑啦,回家!”
钟航跟着跳下来,跟在她身后,一贯漫不经心的语气,略带慵懒:“明天我又该走了。”
木喜儿转身倒着走,脖子上挂的戒指在阳光下时隐时现闪着银光:“去俄罗斯吗?可那并不是真正的闲王墓。”
钟航道:“《圣经》上的批注我问过钟帆了,不是他写的。可批注上大多用词都是教堂里的术语,我打算去阿尔泰附近的基督教堂里找个神父问问。”
“钟帆哥哥有没有可能骗你的?”木喜儿提出看法。
钟航却肯定道:“没可能。”他又开始嘴欠:“以钟大少的性子,他要么直接无视我的问题,要么就直说。他懒得连谎都不想撒。”
木喜儿若有所思:“那这样的话……”
钟航目光却落在少女身后,他拉少女到他身边,停了脚:“有事吗?”
木喜儿转身,见远远走来五六人,最前面的男人一副颓废相,胡子拉渣,头发快到肩膀了,扎了个小辫在后面。还戴了副墨镜。
“那家伙怎么看着有点眼熟?”钟航好似自语。
木喜儿却忽然扑上前开心抱住了:“肆叔!”她笑盈盈问道:“你怎么回来啦?”
“嘿?还不欢迎我了?”阿肆摘了墨镜,佯装生气。
“才没有呢,我可想你了。……”少女笑嘻嘻道。
钟航上前拉过少女:“行了行了,你什么时候对他这么有好感了?”
木喜儿冲他吐了吐舌头:“要你管!”
“呦嘿?!干儿子,最近怎么样啊?”阿肆很是不着调一把搂上钟航肩膀。
“死不了”钟航皱眉,阿肆身上也有烟味,他避开了阿肆后退几步:“怎么的?这带着人来,想干架啊?”
阿肆才想起正事:“哪能呢,这些木家的人,找喜儿有大事回家。”他拉过少女就走:“走了走了姑娘。”
“哎?回什么家啊?她可不姓木,要回也是回宋家。”钟航上前又拉回木喜儿,义正辞严道。
阿肆一瞪眼:“你这孩子,找揍呢?!”
“来啊?怕你不成。”钟航态度恶劣回怼。
木喜儿见两人真有打架的架势,忙挡在两人中间,扯了扯钟航衣袖:“钟航哥哥,别这样嘛,木家又不会害我。”
钟航不假思索道:“我和你一起去。”
……
这怕是钟航见过的除中国各大旅游景点外,最古老的建筑了。
光是从前院走过,钟航就大致从院子中的鱼池、喷泉等建筑结构及方位,猜到这整座老宅至少有他学校大,甚至更大。还比他学校环境好,风格典雅。
钟航心中“啧”了声:这可值不少钱,都能当旅游景点供人参观了。
木喜儿也是第一次来,跟着阿肆在偌大的宅院里东绕西绕的,她下意识就记住了走过的路。
穿过古色古香的石拱门,两人跟着阿肆进到一处偏院,来到厅堂。
首位之上,年过八旬的老太太满头银发,正襟危坐。两侧坐着少说也有六十的老头儿,再往后看,竟有钟航认识的人。
夏茵竹和时蔚尘。
人如其名,时蔚尘性情如那蔚蓝海水般波澜不惊,温和如春风。高蹈出尘的气质令他本就清俊的面容平添了几分不失温和的坚毅感。
事情似乎越来越好玩儿了,和钟帆有关的两个人竟然也认识木家的人。钟航若有所思,见时蔚尘冲他点头淡笑,钟航也回以一笑。
端坐于上方的老太太扶了扶眼镜,只是她眼镜后的眼神给人的感觉并不像是一个老花眼:“阿肆,不是说就一个姑娘?这小伙子又是谁啊?”
阿肆道:“这小子不是,木老太太,那夏莹呢就一个女儿,就是她,叫木喜儿。”阿肆拉过少女,低语:“上去和老太太问个好?”
木喜儿抬头看了眼,老太太面目慈和,总带着淡淡的笑意。她小声问阿肆:“不是……肆叔,我该叫什么啊?”
阿肆旁若无人给她分析了起来:“你看啊,她呢,是你慎叔的奶奶,那你作为老木……不是,你慎叔的半个女儿,该叫她什么?该叫祖奶奶,哎,该叫祖奶奶。”
“阿肆,你搁那嘀咕什么呢?”木老太太笑呵呵冲木喜儿招了招手:“来,丫头,上来给我看看。”
木喜儿上前,笑盈盈蹲了下去,明媚可人:“祖奶奶。”
“哎。”木老太太伸出布满老茧的手顺了顺少女长发:“长得标致,是个美人胚子。”
钟航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少女侧脸,他目光往下,木喜儿置于膝上的手微曲起。他失笑:喜儿向来不喜欢别人碰她头发,这会儿应该忍得辛苦。
钟航真怕木喜儿没忍住对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动个手什么的,他碰了碰身旁的阿肆:“喂,你说的大事不会就是这老太太想见喜儿吧?”
“那可不!”阿肆压了声音:“这老木三十多了,去年才因为一些事儿和夏莹,也就是喜儿她妈妈结婚。老太太九十多了,肯定希望见一见重孙子啊,哪怕不是亲的。”
“九十多了?看不出来啊?”钟航瞥了眼正和木喜儿说笑的老人。
“去吧,你二爷爷找了人给你收拾了间房出来,就先在家住一阵子吧。”老太太笑着拍了拍少女的手。
木喜儿起身,微微一笑:“谢谢祖奶奶。”
闻言,木老太太不高兴了:“一家人,说什么呢?”
“那我走啦?”少女面上笑着,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转身就走。
“等等。”坐在左侧的老者忽然开口:“丫头,你脖子上戴的戒指给我看看。”
“戒指”二字一出口,钟航发现无论是夏茵竹,还是时蔚尘,又或是在场所有人都面色微变。他心道原来在这等着呢。钟航就要上前,却被阿肆拦住:
“哎!干儿子,想干什么?这可是木家三爷,不要命了?”
钟航道:“我管他三爷六爷的,还有,谁是你儿子?少乱认亲。”他甩开阿肆的手,上前微挡在少女身前,一副上无长辈下无流氓的嚣张样:“这戒指我送的,有问题?”
好个猖狂小子。这是木仁德对钟航的第一印象,他皮笑肉不笑:“初生的小崽子果然什么都不怕。”明明早已年过六旬,可他那眼里并无苍老之色,反而透着一股精明狠厉的光。
“钟航!过来!”夏茵竹压低声音叫着他。
奈何钟航继续在作死的边缘徘徊:“那我可不敢,您这也一把年纪了,哪能把您气着啊?这人也见到了,无非四个字:倾国倾城。喜儿,走。”钟航拉着少女就走。
木喜儿刚欲开口,便见有人上来就朝钟航抓来。她侧身来到少年身旁,骤然抬手扫去!
下属后退半步,却依旧挡住去路:“三爷吩咐了,想看戒指。”
这可不讲理了,钟航刚要开口,没料听见更不讲理的话:
“有本事来拿,我们想走谁拦得住?”木喜儿微扬下巴,少见露出了一丝嚣张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