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好怕
皇宫地牢内。
“我再问你一遍，他人呢？”
俞言冷冰冰地望向面前半跪着的季子渊。
这会儿的季子渊不再像往日里那般矜贵得体，他脸颊瘦削，唇色发青，整个人显得极其憔悴，唯独那双眼睛依旧炯炯有神。
“他死了。”季子渊答得坦荡。
只是他话音未落，俞言浑身便散发出一股凛冽的寒意，仿佛要将人冻僵似的。
他不愿再与季子渊扯些有的没的，招来狱卒，命令其严加看管。
俞言没再对他施刑，他怕季子渊的身板受不住。
毕竟有些东西要慢慢来才有意思。
回到季临居住过的寝宫，俞言坐在桌案后面，凝视着摆放在上面的茶杯。
良久，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即将杯子摔碎在地，眸光暗了下去。
陛下，我警告过你别再逃的。
为何你偏偏就不愿老老实实待在臣身边？非要逃到在臣的手底下做个奴隶时，才能安分？
俞言不愿承认，他心底深处其实存着对季临的眷恋和不舍。
起初他只是纯粹觉得季临很有趣罢了，可后来的发展却越来越不受控制……
或许在那个季临向他说“朕爱你”的夜晚时，他们就已经有过了某种牵绊，不过俞言总认为牵绊太浅薄，很快就会湮灭了，他也认为自己早就遗忘了。
俞言叹息着抚额，他闭目沉吟许久，忽而睁开眼，眸底掠过一丝狠戾。
如果陛下不愿留下，那就让你彻底断了逃跑的念头吧。
……
翌日，清晨。
季临从噩梦中惊醒，他全身都湿透了，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伸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脑海中闪现出昨晚梦境里的内容。
梦里那些场景历历在目，虽然只有零星的画面，但足以让季临记忆犹新。
他梦见俞言把他抓回去了，趴在他耳边低语，说要打断他的腿，让他再也别想逃，让他一辈子都只能乖乖地当个玩物。
然后俞言就真的打断了他的腿，还把他压在身下狠狠……
季临四下环视一圈，确定房间里没有任何变化后长舒了一口气，用力按压着胸口，感到心脏狂跳不止。
幸好，他没有被抓回去，否则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可俞言既然能找到他一次，或许就能找到他第二次，他究竟要逃到多远才能完全摆脱掉俞言？
季临越想越烦躁，索性披衣爬了起来，准备去客栈外吹吹风。
结果下楼推开门的一刹那，他却怔住了。
院内空旷无比，没有人影，只有一片残枝败叶，枯萎凋敝的树干歪斜在墙角，看起来颓唐凄惨，而他仿若被世界抛弃的小兽。
季临怔了一瞬，心中突然涌出一股不详的强烈预感，他拔腿就往屋里冲，结果一转身就撞到了迎面而来的俞言怀里。
“陛下。”
！！！
为什么？！
为什么又是你？！
俞言搂着季临的腰，低头嗅了嗅季临颈间的味道，柔声笑道：“陛下的脖子怎么冒汗了？”
季临一阵恍惚，他抬手摸了摸脖子，指尖沾染上了些许湿润。
不、不会的！
这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
季临拼命告诫自己，这一定是幻觉！他根本不可能跟俞言重逢！！
他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然而俞言根本不给季临反应的机会，他猛地朝他扑了过来，“陛下，我终于抓到你了。”
季临瞳孔骤缩，他慌张避让，脚下踩碎了硬石，险些摔倒，勉强稳定了身形后，他转身就要逃走。
然而俞言哪里会放过他，他迅速跟上，一只手臂牢牢扣住季临的肩膀。
“陛下，你逃不掉的。”
季临拼命挣扎，奈何他的力量根本敌不过俞言。
俞言微微眯眼，俯视着季临，他凑到季临耳畔，轻轻呵了一口气，嗓音沙哑地说：“陛下不乖，那就让臣教陛下怎么做一个乖孩子吧。”
季临亲眼看见了，看见俞言抽出利剑对准了他的膝盖。
“陛下，这双腿我们不要了，好不好？”
“啊！！！”
他无数次地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可真的太疼了，疼到季临再也抵挡不住哭了起来，哭得撕心裂肺。
！！！
是梦中梦。
季临愣了半晌，缓缓掀起身上的被褥。
腿，我的腿还在。
他立刻下床，赤脚站在地上蹦了蹦，然后穿好鞋袜再次下楼出了客栈门。
此时正值清晨，鸟鸣啾啾，树叶娑娑。
季临仰首望天，他头一次觉得阳光洒在身上的感觉真好。
“你脑子是睡傻了吗？”
是沈南川的声音，他的语调淡漠且嘲讽，甚至带着几分不屑，可却让季临高兴得鼻腔发酸。
他扭过头，看见沈南川正倚靠在门旁，眉目间含着浅淡的郁气。
季临忍不住咧嘴笑了，笑着笑着又红了眼眶，他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沈南川，谢谢你。”
“沈……”季临张嘴又欲唤他，可喉咙堵得难受，最后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南川看见季临眼圈泛红，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顿时就懵了，上前握住他的肩膀，近来一直黑着的脸也有了些许松动：“怎么回事？”
“没事，眼里进沙子了。”
季临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努力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意：“不如先吃饭吧？我饿了。”
沈南川皱了皱眉，他盯着季临的脸看了半晌，才点点头：“好。”
他转身进屋走到了餐桌旁坐下，季临也急忙跟了过去，挨着沈南川落座。
两人相顾无言，气氛略显尴尬。
季临看了沈南川一眼，又飞快收回视线，他拿起筷子尝试着夹菜，却因为手抖而失误，夹出来的青菜都掉到了盘子外。
沈南川见状眉头又皱紧一分，问他：“你怎么连菜都不会夹了？”
季临没吭声。
“你到底怎么了？从刚开始你就不对劲！”沈南川的语气很急。
季临低低垂下睫毛，闷闷地摇了摇头。
“咔嚓”一声，沈南川将筷子拍断在了桌面上，他真是不明白了，有话不能说出来吗？非要憋在肚子里搞得人心烦！
“你说俞言要是找到我了，你能护住我吗？”季临停顿了好长时间，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他没敢抬头看沈南川，只是用汤匙扒拉着碗里的米粒。
他怕。
真的好怕。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要崩溃了。
“哼，原来你折腾半天又哭又不说话的，就是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