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造化弄人

    皇上的脸色瞬间便黑了下去，声音也沉了下来，“岚儿想知晓什么，问我便是，何须去寻外人。”

    魏岚却是不惧，只略略抬眸扫了他一眼，就将目光落到了远处，声音清清冷冷的，像是山间清泉，干净清澈，却沁着几分冷意，“恕臣妾驽钝，猜不着陛下的心思，也万不敢揣测圣意。”

    皇上闻言，眸色沉沉的看着她，脸上神色变化莫测，似怒似疑，又好似只是懊恼方才不该闹过了头。

    魏岚面色平淡的回望着他，似乎并不觉得自己不应该提起那个人。

    两人就这般僵持了好一会儿，皇上忽而轻笑了一声，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尖，语带宠溺，“你就是吃定了我不敢恼你，才敢这般气我。”

    他将她搂入了怀里，微垂下头，附在她的耳边，轻轻呵了口气，眼神冷冽，“只是岚儿，往后可莫要再说这些气话了。这玩笑，朕不喜欢。”

    魏岚身子轻轻一颤，别开了头去，娇哼了一声，似撒娇又似不满一般嘟囔道，“分明就是你先惹恼我的，我只是说了寻哥哥问去，怎的就成了我的错了。”

    全然是忽略了方才自己曾提及了某人这件事。

    皇上见她这般，知她是服了软，也便不再揪着那话往深了去说，而是将此事轻描淡写的给揭了过去，“岚儿说的对，是朕一时玩闹过了头，惹恼了岚儿。”

    他笑着松开了她，执起她的手继续遛弯，一边道，“陈厉是陈皇昔年在宫外与一民女所出，直到十一岁才被陈皇寻回。据悉他当年被寻回前，是梁国镇宁侯的庶子。”

    而梁乐歆的小姨母正是镇宁侯夫人。

    魏岚恍然，如此便说通了。

    据说梁国的镇宁侯夫人早年膝下无子，将府中一早逝姨娘生的庶子接到了名下亲自教养。镇宁侯夫人对那名庶子颇为疼宠，还求了宫里娘娘，将当时还是郡主的梁乐歆指给了庶子为妻，只待二人年岁到了，便行礼成婚。

    只可惜这婚事才说下来没多久，那庶子突然得了急病没了。这婚事自然也就作罢了。虽然这婚事还没来得及昭告天下，可皇族里和一些权贵家里也多少都收到了风声。这镇宁侯的庶子早逝，多少有损梁乐歆的名声，梁皇便将她封了公主，号靖安，并将前朝后宫中那些关于梁乐歆克夫的流言给压了下去。

    但即便是已贵为公主，梁国的那些权贵之家也依然不敢给自己小子求娶。又在有心人的传播下，这靖安公主克夫的流言还是隐晦的在民间传了开去。

    如此一晃已过了及笄之年，靖安公主却依旧待字闺中，无人敢娶，其在梁国的处境，可想而知有多尴尬艰难。

    “莫非，这陈厉便是镇宁侯那突然病逝的庶子？”魏岚眨巴了下眼睛，若真是这般巧，她也只能感叹这两人的缘分还真是……天意弄人。

    “正是。”皇上也是觉得有些好笑，眸色深了深，“陈国这边知晓陈厉来历的人都被陈皇清理干净了，梁国那边现在恐怕也是极少人知晓。想来蒋游是在和他交手后才认出人来的，至于梁乐歆是如何知晓的……恐怕也只有蒋游和陈厉知道了。”

    是以才有了今日那一幕。

    魏岚微微垂眸，难怪她在听到蒋游和陈厉的那些事儿时总觉得不对味，这两人之间似乎比寻常敌国将领之间敌对的关系更复杂些，说是惺惺相惜，却又不像，若说是生死大敌，似乎又太过了。原来症结在这。

    她记得，在暗卫回报的信息中有提及，这端靖长公主府和镇宁侯府向来是同气连枝，府中小辈之间也是相交甚笃，自小便在一块儿学武习字，情比手足。

    想来当年陈厉还是镇宁侯庶子时，应是与蒋游一块儿长大的。后来被陈皇寻回，只能以诈死的方式离开。

    以蒋游的性子，应是没少为他难过。却不想再次遇上，却是在战场上，而明明早已死去多年的玩伴也成了敌国的皇子。这其中的怒气恨意会有多深，可想而知。

    若换成是她……魏岚眼底瞬间蕴起一片阴郁，只片刻，那阴郁便又退了下去。她抬起眸，看向了远方，轻笑了一声，似呢喃般道了一句，“难怪他们交手这么多场，却总是堪堪打个平手，谁也奈何不得谁，最终得了个伯仲之间的评价。原来，却是一场旧相识。”

    皇上的视线也落在了远方，也似喟叹般应了一句：“是呀，都是造化弄人。”

    魏岚闻言，眸光微动，却是笑着嗤了一声，柔着嗓子道，“什么造化不造化的，你又唏嘘个什么劲儿。他们之间既然还有着这层关系，于我们而言不是好事么。”

    皇上收回了视线，眸光清清的落在她的身上，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嗯？岚儿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