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交易

    “我的意思你不是听得明明白白的么？”沈蓁蓁唇角轻勾，她俯下身子，轻声道，“你没听错，你今日和前几日喝下的血，都是他的。”

    她看着魏岚一脸震惊的模样，又站直了身子，继续说到，“那日曲儿所说确实不假，当时的你若不解蛊，确是只有三日可活。后来你晕倒，你那皇帝夫君不信曲儿，偏去寻了蔺南之，那男人怕死，只想出这么个法子将你那皇帝夫君给应付过去了。也不知他是当真知晓，还是误打误撞，你那皇帝夫君的血确实是对你的蛊毒有一定的压制作用。”

    “那他……”话出了口，魏岚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干哑得厉害。

    “他呀，当然是立即割了手腕给你喂血，若不然你早就去了。”沈蓁蓁说着，眼里带了几分戏谑的看着她，“别说，你这夫君对你还真是挺上心的。虽说用他的血其实作用不大，放在平日也就是聊胜于无，但在那种紧急的情况之下，可真真是救命良药了。况且他能这般二话不说就给你割肉喂血，比起他的父辈先祖来，可不是好了一星半点儿，也不枉你嫁了他。”

    魏岚眼神微闪，垂下了眸去，“沈姐姐此番入宫来，是专程来告诉我这事的？”

    沈蓁蓁不语，细细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似笑非笑的开口：“这倒也不是，只是有些许好奇，你如今是否还想着当初在月老庙求的那段姻缘。”

    那段姻缘呀……想与不想，如今还重要么？魏岚哼笑一声，声带嘲讽，“我却是不知，原来沈姐姐这般关心仅有过一面之缘的我。”

    沈蓁蓁也笑，“既然听到了，那自当留意三分。”

    “若沈姐姐只是为着说这些事，那便请回吧。此番压制蛊毒的恩情，本宫自然会记下。待明日本宫就去与皇上求情，将那曲儿姑娘放了便是。”

    至此，魏岚也是彻底的淡了那份见到故人的欢喜和与之相交的心思。她虽仍是敬她，可却也不再是以昔日魏家小姐的身份去敬她。

    两人之间本也没有什么深厚的情谊，不过是一面之缘罢了。即便是敬着，敬的也是旧日那段恩情，那份善意。而不是如今这个站在她面前的沈蓁蓁。

    一句本宫，便是划出了条泾渭分明的河来。魏岚不打算趟过去，对面的也别想越过来。

    恩是恩，怨是怨，就如同君臣有别一般，她魏岚也是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更何况，这人便是施恩，也是有目的所为。

    既是有目的，那便也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

    在利益面前，什么感情都是虚的。

    魏岚抬眸，眸中已是一片清冷，“若是为着别的事，你且说便是。夜深了，本宫身子乏得很，没那么多精力与沈姐姐打哑谜。”

    “皇后这性子，倒是果决得很。”沈蓁蓁唇角轻勾，神色间却是无一丝笑意，反倒是沁着森冷的寒意，“既然如此，那我便直说了。你喝了皇上的血，体内的蛊虫虽得以压制，但也留下了后患。原先还有能不伤到你和皇上的解法，如今却是用不了。巴其所知的方法，也不过是能将对你或对皇上伤害最小的法子，虽不是那一死一生的绝境，但也比之好不到哪儿去。”

    她顿了顿，眼含深意的看着魏岚，“可你要知道，他的心上人是虞姝，他能为了她至今不娶，也难保他不会为了她报仇。在这种情况下，他无论是选择谁，都未必有人能察觉他的心思有异，总是有所猜测，也无人能说出他半分不是。因为事实便是如此，纵是换了另一个人，也依旧是要在你们二者之间分出一个轻重来。而这轻重该如何分……你虽贵为皇后，可他却是天子，孰轻孰重，是个人都能分清。”

    魏岚面色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所以你能做的、所图的又是什么？”

    “我之所图，于你于皇上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沈蓁蓁也没再绕弯子，直直的道，“而我之所能做的，于我而言，也不过是随手为之。”

    “只不过我的随手为之，却能解你们的燃眉之急。至于你们的举手之劳，于我而言虽并非那般重要，却也能让我省却很多麻烦。所以，我还是挺乐意与你们交换交换，做成这笔交易的。”沈蓁蓁一语点破了魏岚的心思。

    魏岚目光沉沉的看了她许久，才缓缓开口：“你要如何交换？”

    “皇后果然是个爽快人。”沈蓁蓁看着她，脸上又露出了轻轻浅浅的笑。

    坤宁宫寝殿内，魏岚静静的躺在床榻上，睁着一双清亮的眸子，定定的看着顶上的帷帐，耳边仿佛还响着沈蓁蓁的话：“皇后可先思量着，待得两日后巴其入宫，你见了他再做决断也不迟。届时我还会再来一次，若是你应了我，那便与皇上一同留下。”

    她在思考着沈蓁蓁今夜说过的每一句话。

    这沈蓁蓁看似说的并不多，可仅是这寥寥数语，也足以让她心神失守，同时也让她更确定了对方的来历不凡。

    可想着想着，她忽而自嘲一笑。想不到竟有一日，她会如此心安理得的将自己记了多年的救命恩情当做是一场交易来看待。甚至还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如此行事，倒真是越发的像个皇家人了。

    魏岚轻轻一叹，也不知是在叹自己，还是叹这冰冷的皇家。最后，她侧了个身，闭上了眼，将那些纷乱的思绪全都抛诸脑后，沉沉睡去。

    竖日一大早魏岚便醒了过来，把一众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吓了一跳。

    绿珠连忙上前：“娘娘醒了？”

    魏岚许久不曾这么早醒过了，看着外边暖暖的晨光，自个儿还有些许的不适应。双目迷茫的扫了四周一眼，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懒懒的问到，“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听到绿珠答了句还不到辰时，饶是魏岚自己也是一愣，她眯了眯眼，“今日居然这般早。”

    “是的呢，娘娘是要起身了，还是再睡会儿？”

    “不睡了。难得有一日早起，本宫也该出去走走晒晒太阳了。”魏岚抻了个懒腰，也不知是因睡足了，还是那蛊虫沉睡的缘故，她觉着自己这一觉醒来精神十分的好，便是身子也轻快了几分，外头日光又正好，顿时生出了几分外出走上一圈的心情来。

    绿珠见状，自是高兴，一边伺候着魏岚梳洗更衣，一边传了早膳。

    只是魏岚刚在偏厅里坐下，就听得有宫女来报何太医来了。

    不过一会儿，魏岚就见到何太医提着药箱跟在一个小宫女身后走了进来。

    经过昨日，魏岚与他又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熟稔，见着了他，当即便娇笑了一声道，“本宫这儿还没差人过去请呢，您老就先过来了。今日来得这般巧，您老莫不是一大早便在本宫的宫门外候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