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偷东西
柳姝青心中思索了一番,觉得此人应当是柳家的当家主母高氏。
她记得那书中对高氏有这样一段描写:“高氏身材修长,因着保养的好,这四十多的年纪看起来好似才三十出头,她一身华丽绣花锦缎,发髻间各种金银的发钗,手戴玉镯……”
那大娘子的娘家是暴发户,不同于柳老爷是富三代出生。
因此素日最喜爱金银做的首饰,面前这人如此长相和装,应当是那高氏,心中却也有些不确定,于是试探性的叫了声母亲。见那妇人答应,柳姝青这才确定了她的身份。
高氏见她叫自己,立刻又换上一副欣喜的模样:“看来你还记得些事,大夫说你没伤着脑子,想来只是惊吓过度一时间忘了些事,如今可想起来些什么?”
柳姝青自见她来时便是一副慈母样,极不适应,可还是作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母亲,我这病还是老样子,只隐约记得些东西,到是让母亲为我担忧了……”
高氏拉着她坐下:“你父亲在江州办事儿,抽不开身回来,便让我赶回来了,你莫要往心里去,你父亲也是担心你的。”
“母亲哪里的话,分明是我让你们担忧了。”柳姝青立刻一副深感愧疚的模样,高氏观察了一番,心里有一丝安慰。到是比她预想的好些,总没有什么都忘了,该有的几本礼数还是有的,在这之前,她真怕柳姝青会将所以事都忘了,如同张白纸一般。
忽然高氏将屋里的婢女打发了去,带着告慰的眼神看着她。
“六丫头你放心,除了咱们几个,没人知你在清泉寺遇到歹人的事,那清泉寺的主持也不会传出什么,我们只对外头宣称你是摔下了坡,故而得了失忆症。”
“你的名节不会受损,如今你也别多想其他的,只管安心养着,慢慢来,没准哪天就突然都想起来……”
这东周虽然民风比较开放,可女子若是传出这种事名声总归会受到影响,家中还未嫁的姑娘也会受牵连,虽然高氏的女儿早已嫁做他人妇,她是不用愁的。
可柳家却还有柳姝青和七姑娘柳夜未嫁人,怎么说也是柳家人,在说了如今柳姝青出不得半点马虎。
高氏而后又说了一番话,留下送来的东西,安慰一番便离去了。
她昨日未能赶回来,今日也只是做做样子,家中庶女出事回来,说到底她这个当家主母也理应第一时间去处理,不过没能及时回来,今天就来看看她了。
走出院子几步高氏低声向身边的婢女说了几句,那婢女点点头便又折返回了柳姝青的院子。
送走了高氏,柳姝青这才松了口气,随意找个借口打发走了屋里头的丫鬟们。
在屋里一阵翻箱倒柜找值钱的东西,她如今只想带钱跑路。
一阵敲门声拉回她的思绪:“姑娘,老夫人和大娘子送来三个婢女,现如今在院里候着,您可有何定夺?”
柳姝青虽用不了这么多人照顾,可她也不好拒绝:“那便收下吧,剩下的由你来安排。”
如今汴京正是五六月份,已渐渐燥热,昨日刚下过雨,今日就又是烈日当头只有靠水的地方才时不时有阵阵凉风。
便是天气炎热,汴京的集市依旧热闹,各种小贩的吆喝声络绎不绝。
“酸梅汤!酸甜可口的酸梅汤哩……”
一杯凉茶水下肚,刚进雅间的黑衣男子放下茶杯,咂了咂嘴,觉得索然无味。
坐着的男子一身蓝色衣裳,束着高马尾,并未带冠,想来还为及冠,额间散落些许碎发。
他重新倒了杯茶喝着,漫不经心的伸出右脚,黑衣男子却熟练的跨过那只想要绊倒自己的脚,径直走到他对面坐下:“今日与你相见,其实是有要事相商。”
“你周二郎能有什么要事,让我猜猜……”绿衣男子一脸讥笑看了眼对面的人,转头看向边处,是不信面前坐着的人能有什么要事的。
周二郎见他还要说下去有些气恼,赶紧挥手打断:“是要和你说正事呢,李珏攸要成家了……”
娄执端茶的手一顿,掀起眼皮看向周二郎。他心中有些惊讶,这前几日还一起同舟游湖,也算是半个酒肉朋友。
才几日不见就传出要成婚的消息,他听了摇摇头,忽然看着周二郎的眼神变得有些奇异:“我从未听他提起。所以,你说的有要事相商,难不成你要去抢他的亲?”
周二郎听了一时语塞:“我想着趁观莲节约上他,咱们几人在聚聚,他办了婚宴便要回江州去……”
娄执思索片刻,心中想到个人,一时有些抗拒,可最后还是应下了。
接下来的几日,柳姝青都以身体不适为由窝在房间里,实则是在制度逃跑计划,偶尔有人来问候她一番。
她打算逃往江南,先投靠嫁往江南的女主柳芳枝,到时候在去其他地方,只是她要离开汴京好像不太容易,要是出门势必要有仆人跟着,到时候搞不好还没走远便会被抓回来。
就在她苦恼之际,隐约听到外头的丫鬟在谈论着些什么,贴着木墙仔细一听,原来她们是在说什么观莲节的事。
听她们讲了好半天,这观莲节顾名思义,便是划船赏荷花,品莲馔之类的节日,且那晚是不实行宵禁的,如此一来大家还可逛夜市。她以前倒是没听说过这样的节日。
不过柳姝青听到她们说到郊外有一片万亩荷塘,每年那个时候游玩的人极多,听到这眼前一亮,她心生一计……
院子里的松叶牡丹开得极好,柳老夫人同高氏坐在亭子里赏花吃茶点,一旁的丫鬟扇着风,时不时吹些风,亭中帘子轻荡。
不一会,侍候老夫人的婆子身后跟来两个中规中矩的妇人,分别给她们行了礼。
那婆子指着那两个妇人一一介绍:“老夫人,这是新请来的礼仪娘子,曾经伺候过不少高门大户家的贵人……”
老夫人听完满意的点点头:“六姑娘如今得了失忆症,大多礼数规矩都忘了,要加紧练习才行。及笄宴可推迟,却也不能马虎,不然丢的是柳家的面子。柳家虽只是商户人家,却也不能无故叫旁人笑话了去。”
高氏搁下茶杯在一旁附点头和:“母亲说的及是。”
次日一早,柳姝青便被叫起来,折腾了好一会,便被人带着来到了那两个妇人面前。从来那时起她开始了枯燥的礼仪教导课,完了还有诗书乐理鉴赏和琴棋书画等着她学。
“六娘子,还望您好好学,若是学不好,这是要受责罚的,到时候可别怪老婆子我没提醒您!”
柳姝青立刻点头表示明白。
教礼仪的老婆子连着观察了几日,发现她一窍不通的模样,也是颇为烦恼,这才有了一脸严肃告诫柳姝青的一幕。
那两个老婆子本想着再怎么样,她好歹是富贵人家教出来的娘子。即便是如今得了失忆症,这礼仪规矩,琴棋书画之类的应当是熟知于心,刻于骨子里的东西。
应是没有太多忘却的,只需她们两在边上稍加提点,规范规范,不用费多大的劲去教。
谁成想,如今真教的起来,这柳家娘子却是笨手笨脚,什么也不会,颇有些朽木不可雕也的感觉,她们被气的不轻,没办法只好用上了戒尺。
从那以后屋子里时不时传出戒尺打手的声音,就因为她“失忆”的事,导致柳老夫人让她重新学这些复杂繁琐的礼仪规矩,以及琴棋书画,这些柳姝青以前从未接触过,如今一下子学这么多,自然学不好。
好在她学的快,只要勤加练习,没过多久,挨戒尺的事便愈发少了,只是在两个婆子眼中这还是太差了,依旧被她气的想走人。
柳姝青如今每日要的学东西可多这呢,便连用膳吃茶点时也要时刻端着,注意姿态。
这些日子柳姝青也几乎没有独处的时间,让她十分担忧观莲节能否成功混出去。
如今正值雨季,夜里下起雨来,拂去燥热带来几许凉意,雨打在青砖白瓦上,发的出声音把柳姝青惊醒,翻来覆去左右睡不着,最后披上衣裳起身打算到走到院子里走走。
院子里尽是雨打落的花瓣,别有一番美感,她撑着油纸伞走到那花树下,看着似曾相识的场景,不禁有些惆怅。
她脸上的伤已好的差不多,结痂一掉留下一道红痕,只是时而有些痒。此时想起如今的时令和月份,她才发觉,原来,她来到这个世界也许久了……
“喵呜,呜呜呜!”
正当柳姝青看伤感之际,这道凄厉的哭声打破了沉寂,她听着身子一颤。
这院子在柳家的最角落,离后门及近,显得很偏僻,外面种了不少树,这白日里没什么,可晚上和风吹过便沙沙作响枝叶跟着晃动,显的有些幽寂凄清。
如今下着雨没了月光,加上那不知何处传来的猫哭声,让柳姝青心里为之一颤,不免觉得有阴森恐怖。
忽的从院门口闪过什么东西,她吓一跳,握伞柄的手一紧,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柳姝青心中不禁各种猜想,虽说她是个唯物主义者,可此时也不免往那方面想。
她那刚迈出的腿又伸回去,闭上眼僵在原地不敢在动弹,唯恐自己弄出什么动劲来。可人吧,有时候越发害怕听到些什么,反而听觉就越敏锐,听着那一声声凄厉的叫声。
柳姝青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她打算不好奇不作死,赶紧回屋睡觉。
噗通一声,她好奇的转身一看,门外赫然多了个跌坐着的人,她赶紧蹲下身子将自己藏匿在灌木丛后。
那人刚好被身后赶来的人搀扶起,女人低声训斥道:“动静小些,要是吵醒了六姑娘院里的人,咱两偷东西的事便完了!”
虽然下着雨,可那话她却听的真切,两人看了看四周,见没人这才赶紧离开。
柳姝青听这两人的话,后知后觉,原来刚才闪过的东西是他们,看样子这两人是柳家的奴仆,他们是想将东西偷出去当了换钱。
她趁两人离开赶紧回了屋,她平复了下心情上了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心里一直想着方才的事。
那两人看来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这么做了,可这后门的钥匙他们怎么会有?莫非刚才抱着瓷器的人就是那司阍!
这么一想,柳姝青突然来了精神,眼青一亮,她正愁跑路没有银子。前些日子想过把值钱的东西当了,可碍于她如今的处境不便出去做这些事,且伺候她的侍女又都各怀心思不可信,那想法也就做罢了。
可如今这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她不抓住,岂不是对不起今晚所受的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