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因为你值得
安薏又不自觉对上了他意味不明的双眸,没有再言语,随后,疾步回到了家中。
她的心情异常沉重,进了浴室,想去好好冲个澡,希望温热的水流能还她一片平静。
簇簇的水流伴着苦涩的泪,淌在她的脸颊上,然后散开,无尽蔓延……
曾幻想过与他千万次重逢,却没料到,伤感比喜悦更加占据心灵。
浴室中雾蒙蒙的,“哗哗”的流水声此起彼落。可那个人的脸,还是悄悄闯进了她的脑海。
……
“彭叔,稍快点开吧!我高中三年的命运可就掌握在你手里了!”
安薏边催着,边打开车窗张望,想看看还有没有一起迟到的“盟友”。
“吡哧……”
随着一脚急刹车,她的头撞在了前座靠背上。
彭叔立即打开了车窗,朝车外喊道:
“小伙子跑那么急干嘛!不要命啦!”
“对不起叔叔。”
男孩的道歉声虽然不大,但足够被安薏听到。
清晨明媚的阳光扫在他略显慌乱的侧颜上,仿佛魔法般,使得她不禁痴愣了良久。
不多时,她一路小跑到教学楼外墙的通知栏处,又遇到了那个男孩。然而更加凑巧的是,他们竟然是同班同学。
8点05分,刚迟到了五分钟。再环顾下四周,发现教室中一片喧哗,并没有班主任的身影。
她小声窃笑着,突然,一位30岁左右的青年男人叫住了她。
“喂,第一天上学就迟到,你俩胆够肥啊!”
男人打量了一下自己和那个男孩儿,又看了看教室的座位。
“这样吧,本着先到先得的原则,就剩中间第一排这俩位置了,你俩个头又小,正好合适。”
就这样,他们成为了同桌。
但,整整一天,除了那句自我介绍,她就没听见他再说一句话,放学时,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对他说道:
“你今天的心情很不好吗?我这个人其实很好相处的,咱们既然有缘,成为了同桌,就慷慨开开口不行吗?”
“如果不满意,你可以和老师谈谈,换个同桌。”
男孩面无表情,淡淡地说道。
……
淋浴的水已然有些发凉,惊醒了陷入回忆的安薏。
这天晚上,她通宵了。
只要一闭上眼,便全是那个人的脸。
于是,她抱着笔记本,查了一宿有关顾言笙的信息,又想起他在车上说的那番话。
原来,他转去了苏中,律师事务所开在北京朝阳,但他没事来上海干什么?
“buzz,buzz……”
由于手机关了静音,一条条消息向她轰炸而来。
谁呀?没完没了的这么烦人。
一打开,才发现已是早上十点了,而给自己发了二十多条消息的竟然是徐晞。
(磕到了,磕到了,姐妹!)
(你说顾言笙是不是对你有意思?要不然他没事说那些话干嘛?【旺柴】)
(起床了没?倒是回句话啊!【抓狂】)
……
安薏叹了口气,不耐烦的回应着。
(我俩关系很纯洁!)
(昨天我们只说了七句话,包括“谢谢”两个字。)
(你还是磕别人吧!我们俩不可能,没戏!)
回复完后,她放下了手机,胳膊垫着额头,又趴在枕头上,忽然,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现。
对啊!顾言笙是律师,我怎么一直没有想到?
她立刻拨了电话。
“妈,我有一个高中同学,是位特别厉害的律师,咱家那场官司有把握吗?要不然我问问他?”
姚薇沉默三秒:“觅觅,妈感觉胜诉的可能性,其实不太大。”
“为什么啊?难道,原告的辩护律师很厉害?”安薏疑惑。
姚薇的声音有些沮丧:“嗯,听说是位胜诉率高达95的年轻律师,名字叫,顾言笙。”
“……”安薏半晌也没说话。
因太过惊讶,电话重重掉落在她腿上,又重新拿起,说道:
“那,没事了妈,对了,爸什么时候能出院?”
姚薇思索着:“医生说如果情况稳定,后天就能出院了。”
“好,那妈好好休息,我先挂了。”
她把脸完全罩在被子里,大声“啊”了一下。
于是又拿起手机,从通讯录中直接搜索了冯磊,发现竟然有二条未读信息:
(安副班长,昨晚情况咋样?【让我看看】)
(我可是你们的神助攻啊!哪天婚礼记得把份子钱免了哈!【色】)
安薏懒得理他。
(不好意思,刚看见)
(那个,顾言笙的电话你有吗?)
冯磊秒回。
(我靠!世界之大我就服你!)
(昨天晚上这么好的机会连电话也没要着???)
(得,啥也不说了【微笑】【微笑】)
(136xxxxxxxx)
(算了,谁叫我什么善良?记得快点安排!【祈祷】)
安薏这才松了口气。
(谢了冯磊!【抱拳】)
她忽又想起一事。
(你是怎么知道顾言笙就是秦月泽的?)
(嗯……这个嘛,说来话长)
他直接发的语音。
(我爸一老朋友与合伙人有了生意纠纷,一审败诉,眼看快火烧眉毛了,又经熟人介绍中途换的他,当初还不相信他的实力,后来二审提前胜诉的结果着实打脸。)
(于是我就对顾言笙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其实,我的隐藏身份是个星座大佬,班里每个同学我都悄悄查过,一毛一样的出生年月,再加上籍贯和经历,所以……晓得了吧?)
她心中蓦然一紧,反复思忖,一个蠢蠢欲动的念头萌生。
要不要主动联系他,趁请她吃饭的时候拜托一下官司的事?
(666!)
她曲意逢迎随手回。
“砰”的一声。
安薏把手机扔向了抱枕,这时,她这辈子第一次感受到何为百爪挠心。
添加“顾言笙”到联系人。
这个光看名字就让她如坐针毡的人,会伸出援助之手吗?
她只是久久凝视着屏幕。
与此同时,雅园茶舍内。
尚言律师事务所二号人物,顾言笙的母单大学舍友——罗承宇,没好气的抱怨:
“我说老大,昨晚看来挺潇洒啊!打电话也不接,留我微笑着社死,你才是辩护人好吗!”
顾言笙没看他,垂眸,把掐灭的烟扔进垃圾桶里,漫不经心的说:
“你自己揽的活儿,自然要多担待些。”
罗承宇无奈摇头:“熊老板已经到了,搁里边等着我们呢。”
顾言笙轻“嗯”了一声,朝茶室走去。
倏地,有手机振动声。
他看是陌生号码,便没有接。
又来……
“咋不接电话呀?这年头骚扰电话没这么执着,万一真有事呢?”
罗承宇劝说他。
顾言笙微皱眉,右划了下屏幕,等对方先说话。
“请问是,顾言笙吗?我是安薏。”
后停顿了三秒,语气有些吞吐。
“我有很要紧的事想与你谈谈,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想请你吃个饭。”
顾言笙眼睫微颤,也沉默了三秒。
“现在就行,去feast吧,大概半个小时后到。”
对方似被这个回答吓住了,良久,才激动应道:
“好,我马上出发。”
顾言笙放下手机,阴森一笑。
“趁还没有进去,就当我今天有事没来,辛苦了兄弟!”
还没来及拒绝,茶室前就有且仅剩罗承宇一人了。
“行,真行!顾老狗你牛逼!”
他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
“我这贱真他妈犯的掉价!”
……
想起半月前,北京。
顾言笙、江昊以及翻译兼秘书的乔荟雯一行人进了事务所的办公大厅。
“呦,老大回来啦!”
罗承宇殷勤的迎了上去。
“哎,国诉二审里哪个倒霉蛋主辩遇上你了,一定被ko的很沮丧吧!”
他话锋一转,凑到他身边。
“有个上海的案子,接不接?”
顾言笙晾了杯热茶,低哼一声:
“这两天没少去应酬吧?我说过,公司间的财权纷争我不感兴趣。”
罗承宇只好道:
“料事如神啊老大!这公司老板给的辩护费可高,人家磨了我半天,我这脾气好就,答应……”
顾言笙没耐心了:“这样,谁答应的谁去,我有点累,想休息。”
正说着,乔荟雯走了过来。
“言笙,有人自称是你高中同学,打好几遍了。”
顾言笙拿起电话,那人的声音传来:
“笙哥,我冯磊,圣嘉重一体委,我知道,你,你就是秦月泽……”
“有什么事吗?”
顾言笙冷漠的打断。
“也没啥大事儿,就是这个月10号,我组织了场聚会,咱这么多年没见,都生份了。”
“我和你很熟吗?”
顾言笙反问,神色没有一丝变化。
“……”
冯磊的话被憋在了喉咙里,连忙转移话题:
“和我熟不熟无所谓,但,安薏,你总不能不认识吧?”
见顾言笙沉默,乘胜追击道:
“老同学久别重逢,多好!”
顾言笙隔了几秒:
“时间地址短信发我。”
冯磊大喜过望:“好嘞笙哥!”
随后,便挂了电话。
罗承宇一脸不快:“谁呀?这么烦,没看正谈事呢?”
顾言笙速览完短信,侧头看他:“案子几号开庭?”
罗承宇愣住。
……
慌的一批的安薏正在家手忙脚乱,快速洗完漱,挑一身稍正式的黑色连衣裙,简单化了个妆,便立即导航往约定好的地方去。
“200米?三分钟?”
安薏惊讶道。
这应该是离家最近的餐厅了吧?难道,他特意查过……?
因没时间胡思乱想,请客的人绝对不能迟到,便加快了步伐。
到达后,14:23。
“您好,现在店里正常开餐吗?”
安薏向迎宾服务生问道。
“开的小姐,我们餐厅中午不闭餐。”
她回了声“谢谢”,暗自庆幸着,反正自己还没吃饭,正好当成brunch吃了,但,她深度怀疑顾言笙已经吃过午饭了,还是故作平静的走向了一台靠窗的桌子。
“小姐,一位吗?”
“不,两位,他还没来。”
安薏对服务生解释着,见窗外停车场开进了一辆白色路虎。
是顾言笙的车。
见状,她打开相机检查自己的仪表,拘谨端坐着。
顾言笙淡淡一笑,在他正对面坐下,将皮质公文包放入置物框中,挑眉道:
“这么看,我还挺有魅力的,15个小时不到,安薏小姐就又想我了?”
“……”
安薏脸颊泛红,躲闪着他的凝视。
九年未见,他连性格也变了很多,记得以前没那么多话,不过也正常,飞黄腾达的人,当然有资格自恋,何况,今天还有事拜托他。
后连忙挤出了一抹笑。
“嗯,的确很有魅力,其实,我今天来是想求你帮个忙……”
安薏顿了顿,无处安放的手紧张的扯着裙角,问道:
“你,是不是最近接手了一个民事诉讼案,原告是百济集团的熊轩?”
说完,顾言笙呆怔了片刻,突然,想起在飞机上略过一眼的被告人资料。
兆安集团董事长名字叫作安源,所以安薏,是他的女儿!
无论多棘手的案子,他都能在三天内完成答辩状,故被称作“顾三天”。因刚忙完国诉,这个案子接的匆忙,虽然距开庭仅剩一周,对他来说也绰绰有余。
他昨天才到上海,熊轩好好招待了他一番,今天是首日详谈案件。
安薏见他神情古怪,苦涩的说道:
“其实,我家破产了,很难想到吧!”
她强装镇定,但眸中还是忽闪着莹莹泪光,语气坚决。
“不过,我一定会自食其力,以顾言笙为榜样,闯下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终于,泪水还是顺着她的脸颊淌到唇角,她即刻看向窗外,用纸巾擦拭,声音很轻。
“如果可以的话,求求你,能不能稍微手下留情一点,救救兆安。”
不知为何,顾言笙忽觉心头一颤,似被巨石压中般,无法喘息。面对安薏,他唯有一个想法:
帮她,保护她,哪怕会背叛整个世界。
不多久,他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帮你,兆安一定会没事的!”
安薏听闻,显然被惊住了,一动不动的凝望着他,问道: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值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