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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秦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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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哪个帝王不喜欢美人呢?崔来喜十分能够理解他家陛下。

    崔来喜退下后,商洛然洗漱一番,便乘着步辇往慈宁宫去。

    请安是每旬都要去的,每次从慈宁宫回来,商洛然都要颓废上好一阵子。

    这次还没见着太后,商洛然便回来了。

    太后身边的嬷嬷说太后今日礼佛,无暇接见陛下。

    商洛然松了一口气,站在那里又问候了几句,又等了片刻方才离开。

    自从商洛然同胞哥哥,先太子薨了后,太后就日日礼佛,再没踏出过慈宁宫半步。

    商洛然坐在步辇中,觉得莫名地有些喘不过气起来,心中沉闷闷的。

    他一掀开帘子,看见了宿飞鸾的脸。

    “宿飞鸾,你说太后是不是故意不愿见朕?”

    宿飞鸾微怔一下,头微垂,恭敬道:“奴才愚笨,不敢妄加猜测。”

    “唉,朕就知道你无趣,连说说话都这不敢那不敢的。”商洛然撇了撇嘴。

    宿飞鸾表情一僵,不知该如何解释,他抬头看一眼陛下。

    商洛然放下了帘子,又靠了回去。

    昨日的奏折还没批完,商洛然用完早膳后便开始继续批奏折。

    案桌上的折子垒得极高,放得工工整整的。

    商洛然拿起奏折看了片刻,思索一番,而后卷袖挥毫在折子上写着“阅”或是“批”。

    真正要紧的全部都会交给丞相秦敛书。

    商洛然要做的,就是在秦敛书的决策之后加个阅或是批。

    他打开一折新的,上面没有秦敛书的字。龙飞凤舞的“燕王奏上”格外显眼。

    燕王商炆排行第九,商洛然是老七。因为年龄相仿,所以他们二人格外亲近些。

    商洛然的其他几个兄弟都去了封地,也只有商炆久在洛京居住。

    他们二人之间的情谊,是旁人比不得的。

    先帝子嗣繁茂,商洛然当了十几年不求上进的咸鱼,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当上皇帝。

    其他人也没有想到。

    前太子一死,各路势力都野心勃勃,朝堂宫廷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流涌动。

    商洛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求上进,秦家和太后原本都已经放弃了商洛然,谁能想到祭司预测天命,说商洛然能成一代明君。

    祁国的祭司说皇嗣之中,唯有商洛然适合继承大统,大祁将国运昌盛,风调雨顺海晏河清。

    这种荒唐话,换了别人来说定是没人听的,可能还会引来杀身之祸。可偏偏,是祭司说的。

    祭司在职二十几年,对天象观测从未出过纰漏。哪年哪里会有洪灾,什么时候哪个妃嫔会有身孕,他都能算得一清二楚,从前老皇帝在的时候,恨不得都问问他这天宜不宜上朝。

    许是老皇帝真的病糊涂了,居然真的将皇位传给了商洛然。

    商洛然觉得,这重大责任自己委实担不起,多次推脱,但没有人信他。

    老皇帝驾崩后,商洛然不愿即位。他是真的清楚自己当不好皇帝。

    大臣们可能以为商洛然是为了孝顺的好名声,做个样子。大臣来了劲儿,赞美纯良孝顺、德行兼备的辞藻如雪花飞至。

    大臣们再三劝谏,辞藻恳切地劝他以社稷为重。

    就这样,在先帝驾崩的悲痛时候,商洛然被赶鸭子上架似的当了皇帝。

    不过说来也奇怪,商洛然上位后,干旱了三年的西北下了雨,被洪涝困扰的地方退了水。

    百姓都说他是个圣明的好君主。

    商洛然那时受了那样的赞誉,每日把自己关在福宁宫内,看奏折看得两眼昏花,还十分励精图治的日日早朝。

    但咸鱼就是咸鱼,商洛然坚持不到一月便病倒了。

    朝中事由秦相代为主持。

    朝中事由秦相代为主持。

    商洛然的母族为秦氏,秦老爷子曾经收了个养子,十六岁便高中状元,弱冠之龄便权倾朝野,成了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商洛然隐约想起来祭司仙去之前还说在他渡过一劫之后,会有一位天选之子,助他一统天下。

    在碰见秦敛书的时候,商洛然想,或许国师说得也不是胡扯。

    只不过无论他对秦敛书怎样热络,秦敛书总是隔了一层似的,对他十分疏离有礼。

    想起梦中秦敛书和温雪镜那般亲密的举动,商洛然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睫,眸光又落回折子上。

    商炆在折子上说,山匪已经招安,他下月便要回来。

    折子上留的落款正是半月之前,商洛然想了想,洋洋洒洒的写了三页纸,抒发自己对商炆的思念之情,然后搁在了一边。

    秦府内,两个约莫豆蔻年华身姿娉婷的丫鬟抱着新折的花枝进了清光阁。

    进屋之前,小丫鬟步子微顿一下,拨了拨鬓角的头发,微微颔首,露出姣好的侧脸。

    那大丫鬟眉头皱起,想要她收起那小心思,却又碍着已经到了门口,怕里面的秦相听见,只能警告地看了小丫鬟一眼。

    小丫鬟表情一僵,垂下了眼。

    两个丫鬟进屋,安静地换好了白玉净水瓶中的水,又换上了新的花。

    年纪稍小的那个丫鬟动作之余,总是忍不住偷眼看正坐在桌前的秦相。

    另一个丫鬟察觉了,面色不善,用力地拧了一下她手腕上的肉。

    小丫鬟一惊,没忍住缩瑟了一下,失手打翻了净水瓶。

    刺啦一声,玉瓶乍破水浆迸。

    听见了声响,秦敛书转身看来,白净如玉的脸上没有表情,却让那个大丫鬟吓得半死。

    小丫鬟瞪大了眼,另一个大丫鬟脸色却不好看,拽着她直直地跪了下来,匍匐在地上。年纪稍大的那个声音有些颤抖:“是她,奴婢怕她打扰您才动的手……”

    秦敛书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声音微凉,问那个小丫鬟,“哪只手?”

    那小丫鬟微怔一下,以为是问得她被揪的那只手,她有些微颤地伸出了手,掌心朝上。

    少女的手白皙细腻,虽然带着些薄茧,但还是好看的。

    秦敛书微倾下身,指尖在她掌心慢慢滑过,最终停在了手腕处被拧得微红的地方。

    轻抚了一下。

    秦敛书看着丫鬟错愕地抬起头,脸上的惊恐变成欣喜若狂,眼中的兴奋都难以压下。

    秦敛书勾了勾唇,立起身,薄唇轻启,道:“去把那儿收拾干净。”

    那个笑容让丫鬟目眩神迷,心中狂跳不止,丫鬟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去收拾那地上的碎渣。

    却在指尖刚碰到那碎片时,被一双淡青色的靴子踩了上来。

    不待她反应过来,那靴子一用力,丫鬟的整只手贴在了地上,被迫地摁在了残渣上。

    丫鬟痛呼一声,钻心的痛让眼泪瞬间流了出来,她抬起头,看见向来冷沉的秦敛书脸上的笑意愈发温柔。

    她疼痛的呜咽就那样卡在了嗓子里,她含着泪瞪大了眼看着秦敛书,一句话也不敢说。

    一边的那个大丫鬟早已吓得身子都忍不住细微地颤了起来。

    “抬起头来。”秦敛书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他问道:“新来的不懂规矩,你也不懂么?”

    大丫鬟瞳孔微缩,脖颈僵硬地抬头,对上了一双墨色的眼睛。

    她有些慌乱地咽了下口水,连唇也在颤抖。整个人都哆哆嗦嗦的,她开始用力磕头,道:“奴婢知罪了,奴婢知罪了。”

    那个被踩住手的小丫鬟也红着眼颤着手匍匐在地上,一声也不敢吭。

    心如死灰。

    她只听人说秦相温润如玉,就连对待下人也是极好的。

    她花尽了心思才挤进来清光阁的……却不知道他有如此暴戾的一副面孔。

    秦敛书撩眼正要开口,门外传来动静。

    穿着便服的宿飞鸾走进来,沉声道:“丞相大人。”

    秦敛书松了腿,对那两个丫鬟淡淡道:“这次好好收拾,不要再弄出声响。”

    宿飞鸾一眼便瞥见了丫鬟手上鲜血淋漓的伤口,他收回了目光,并未多言。

    丫鬟忍着剧痛,颤着手捡地上的碎片。

    秦敛书坐回桌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的折子。

    秦敛书整个人沐浴在清光中,依旧面冠如玉风姿清绝,可这次小丫鬟却不敢再多看一眼了。

    等着小丫鬟退出去了之后。宿飞鸾走到秦敛书身边,沉声道:“陛下昨日如常早早歇下了,今天也没有再去找雪镜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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