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国庆日将近，街道上许多店家都挂上了荆棘玫瑰的装饰，想趁着节日的氛围推销商品。
来来往往的行人摩肩接踵，但皆是行色匆匆很少有人驻足细看商店前精美的食品、饰物。
每个人的脸上都死气沉沉地，浑浊的眼中都透露着疲态，只有年幼的孩子还会被店铺里诱人的糖果吸引，缠着家人买一些回家。
方悦打量着擦肩而过的人们，感叹道：“乌昂星的消费能力不高啊。”
克莱因解释道：“陛下今年又加收税费了，说是要供给前线出征联邦的士兵们，大家手里的钱越来越少，许多人已经吃不上饭了，想消费也没能力了……”
战争的残酷落在每一个帝国人民的肩上化作生活的重担压垮了人们的脊梁。
街角巷尾还有许多流浪汉靠坐在墙边，翻找着垃圾桶中的残羹剩饭果腹，在无望的贫穷中艰难求生。
克莱因看着那些面黄肌瘦的人群，低下头小声地说着：“战争到底要打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呀……”
方悦垂下了眼眸：帝国与联邦之间的战争已经打了数十年了，从上一任皇帝开始，至今都没停止。先皇说要让帝国的光辉照耀整个星域，要收复联盟，统一人类。小皇帝也继承了先皇意志，誓要让荆棘玫瑰开在宇宙中的每一个星球上。
如今，战火依然在帝国与联邦之间燃烧着，没有一方愿意退让，战争永远不会停息。
斯卡洛：“到了，指定地点就在这。”
斯卡洛的话语将两人从惨淡愁云中拉出，克莱因又开始紧张起来。
斯卡洛和方悦接下阿诺德的命令后和克莱因解释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他这场任务的危险性，但若是他不跟着一起来可能会面临更严重的后果。
去了很可能遭遇爆炸但不去必死无疑，克莱因没有选择，跟着两人来到了预告中爆炸将要发生的地点。
如果怎么选择都是死的话，能和方悦长官死在一起也很幸福了。
克莱因默默地想着，猛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立刻摇了摇头：怎么能这样想呢！方悦长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她一定有办法的！
“想什么呢？”
方悦悦耳的声音响起，克莱因抬起头，看到方悦含着一颗糖果，手里还捧着几颗递了过来：“尝一尝？”
方悦环视一圈，被街边一个糖果店铺吸引了注意力，在品类繁多的糖果中挑选了一种雕刻成玫瑰花型的硬糖，付完钱便招呼斯卡洛和克莱因品尝。
克莱因心虚地移开视线，手忙脚乱地接过糖果，不停地道谢。
斯卡洛冷漠地看着两人互动，碧蓝的眸子冷若冰霜：“方悦，我们不是来逛街的。”
“法内的残党”在这样的时间点要求方悦出面交换法内，已经不是鸿门宴而是明晃晃的陷阱了，但他们不得不来。
近期爆炸案频繁发生，虽然规模都不大，但每两三天便会有一起也让居民们人心惶惶。特战队每次赶到现场取证时只能取到残留的炸药和断臂残肢，和之前的资料一样，没有任何关于引爆方式和炸弹布置的信息。
特战队非常需要在爆炸前夕搜查现场的机会，迎接斯卡洛和方悦是一次，这是第二次。
斯卡洛眉头紧锁：上一次出动的特战队员不确定是不是露丝的同党没及时排查出炸弹情有可原，这一次可能是国庆日前最后一次排查机会了，他们一定要调查出结果。
斯卡洛：“你是对方的目标，只要你一出现，炸弹随时都会爆炸，要时刻戒备。”
方悦笑了笑说：“那我们更要隐入人群中，不要引起敌人的注意嘛。”
为了不让恐/怖/分子提前引爆炸弹，为探查争取时间，方悦和斯卡洛都没有穿着军装，身着便衣来赴约的。
方悦穿了一件灰色的连帽衫，宽松的卫衣模糊了她的身形特征，她的面容被兜帽遮住，小小的身影隐匿在涌动的人潮中，难以辨别。
斯卡洛也带了一顶黑色的宽檐帽，掩藏耀眼的金发，黑色的大衣却将笔挺腰线勾显地淋漓尽致。
方悦无奈地叹了口气：再休闲的衣服穿在斯卡洛身上也和黑军装没什么两样，他的气质太凌冽了，与周边的环境格格不入。
格格不入？
地下城里那个高挑的身影又浮现脑海，方悦恍惚间意识到，那个带着面具的神秘人和斯卡洛身形相似，气质相近。
方悦：“斯卡洛，虽然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但我还是想问，在法斯星时，你去过地下城吗？”
斯卡洛瞥了眼方悦，语气中带着理所当然地厌弃：“我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方悦讪讪附和道：“也是，你可是弗洛里欧公爵的独子，出入那种场所确实有失身份。”
对于尊贵的弗洛里欧家族来说，地下城是提都不屑一提的地方，更何况是亲身前去呼吸那污浊的空气，踩踏那肮脏的土地。
方悦自嘲一笑：大概是斯卡洛比传言中的孤高冷傲多了一丝亲和，冲昏了她的头脑，竟然会有如此大不敬的假想，将他当成地下城中的那个神秘人。
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两人，若非这场任务她都没有和他说话的机会，甚至严格来说她应该称他一句殿下，而不是直呼其名。只是斯卡洛并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低调地隐去了自己弗洛里欧的姓氏，她才忘形至此。
方悦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注意到斯卡洛握紧的拳头和青白的指节。
她讨好地递了递手中的糖果，说道：“殿下也尝一尝吧，这是法内名下的食品公司最近热销的明星产品，口哨糖，糖心是一个可以在舌尖吹响的小口哨，专门为国庆日推出的新品，在财报上表现地相当不错呢。”
听到方悦突然转变的称呼，斯卡洛不悦地投来视线，而少女满面讨好的笑容更是让一直蛰伏在斯卡洛心中的烦躁感风浪再起。
斯卡洛没收了方悦手上的糖果放进了口袋：“方悦，我们是来探查现场的，在不引起注意的前提下，多多观察你周边的环境比起做糖果推销员对你更有好处。”
方悦积极应声：“好的！殿下！立刻完成任务！”
方悦在法内书房搜查材料时便有一丝违和感萦绕心头，但身后的追兵，炸裂的火药不容她多想。而在医疗部等待斯卡洛的间隙，她脑海里杂乱的思绪逐渐沉淀清晰，终于抓住了那细微的不合理的地方。
销售报告。
法内作为数家厂商的大股东，除了各大公司季度、年度的财报外，他还看了许多销售报告。报告的时期在近一年内，以周报甚至是日报的形式呈现在他的桌上。从糖果销售的品类到新品促销的方案，他都一一过目。这不应该是一个大股东会关注的细节，但他事无巨细，份份都有翻阅的痕迹，有些还做了批注。
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萦绕心头，方悦需要机会来调研支持她的推论，而且要在不惊动内鬼和敌人的情况下。
今天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方悦轻轻用力咬碎了口腔中的硬糖，舔舐着小巧的口哨，丝丝甜味顺着神经末梢传至大脑，她的思维越来越活跃。
那些“看不见”的炸弹是不是就混在这些糖果中？
同样的疑问也存在斯卡洛的心里。他看过方悦交上来的所有资料，法内对名下食品、医疗所的关注度都高地不自然。
他也怀疑过炸/弹是不是藏在糖果之中。若是炸/弹真的混在糖果之间，那糖果店铺必然是每场爆炸中必然会出现的场所。但是之前的爆炸案记录中，不是每一场爆炸都在糖果摊附近发生的。
斯卡洛捏着口袋中的糖果，隔着包装袋的硬糖在他的掌心印下一个个玫瑰状的痕迹。
而且炸/弹的引爆方式究竟是什么……
“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吸引了方悦和斯卡洛的注意，克莱因剧烈地咳着弯下了腰。
方悦快步走到克莱因身边拍着他的背：“呛到了吗？要喝水吗？”
克莱因咳得满眼泪水，点了点头，方悦转身跑向周边的店铺，买了瓶水，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把水递给克莱因，克莱因连续的咳嗽声戛然而止。
克莱因沉默地瞪大了眼睛，扶着自己的胸口，无助地看向方悦，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斯卡洛：“他卡住了。”
斯卡洛伸手环住克莱因的身体，将娇小的少年框在怀中，握拳抵上他的腹部，用力冲击。
一颗暗色的球状物体从少年口中喷出，剧烈地咳嗽声又响了起来，少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氧气，脸颊通红。
方悦将水递给克莱因，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看着少年的呼吸逐渐恢复正常，目光扫过那个球状物体。
斯卡洛立刻拆开口袋里所有的糖果，碾碎晶莹剔透的糖衣，挑出内部的口哨。
一排暗色的小球排在地面上，似鹌鹑蛋大小，中通小孔，可以流通空气吹响声音。
但有两枚例外。
这两枚小球体型比其他的口哨都小，表面光滑密闭没有空隙。
斯卡洛拿起口哨对比了一下手感：“有空隙的是塑料，没空隙的是金属。”
两人沉默地对视一眼后看向克莱因，电光火石间，一切都明了了。
方悦眸色暗沉：“太残忍了……”
斯卡洛眯起眼睛：“难怪搜查队找不到炸/弹布置的地点……”
“厄尔庇斯”将炸/药封存于金属球中包裹在硬糖中售卖，金属球的体积小容易被年幼的孩子们不小心吞咽下去。
塑料不融于胃酸中，如此小巧的玩具，新陈代谢会解决，人们也不会在意。
若是食用者没有误吞，吐出后也很难察觉到小球的异常，最多当成没打上空隙的残次品丢到一旁，不在过问。
而误食了金属球的人就会变成移动的人体炸弹。
因为胃酸会融掉外侧的金属暴露出内部的物质。而“厄尔庇斯”只需在小球内部填满炸/药，再加上黄磷之类的遇氧就能爆炸的物质就可作壁上观，在安全的远方观赏激烈的爆炸。
这也就是为什么一场大型的爆炸案后会陆续有小规模爆炸案的原因。
“厄尔庇斯”为了引起大型爆炸案，会在目的地附近商铺投放一批“糖果炸弹”，而糖果的主要受众是孩子，多半等不到回家就会将糖果吃下，从而在附近引发大规模爆炸，而少数将糖果带离享用的人若是误吞后，也会引起爆炸，所以同一批投放的“糖果炸弹”会在一段时间内接连爆炸。
怪不得案件中资料中总有孩童的断肢记录。
克莱因看着方悦和斯卡洛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期期艾艾地开口：“抱……抱歉，都怪我不注意，给你们添麻烦了……”
方悦看向克莱因，瘦弱的少年并不知道自己刚刚险些吞下的是一颗多么要命的玩意。
方悦嗓音低哑：“怎么能怪你呢？你可是我们的小福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