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参加葬礼
参加葬礼
“呜呜呜……”
“妈妈……”只见一小女孩头顶着一块孝布正跪趴在灵堂前痛哭着。
“小阿稚啊，听江奶奶的话，先不哭了，咱去吃饭好不好？”旁边一位好心的老太太在劝着跪地上的小姑娘。
“哎哟哟，真是可怜见的，这林佳梦两手一撒，留这么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人家亲爹还好好的，用你操心？”站旁边看热闹的一个中年妇女翻了个白眼。
“那孩子她爹周成辉呢？老婆死了，也不见他出来主事。”
“指望他主事？”中年妇女又翻了个白眼，“我家老杨刚去叫他，屋里呼呼大睡呢！”
“真是不像话！要说这林佳梦人长得漂亮，又是大城市来的，咋就跟了周成辉个混子？”
“要我说，你也别高看她林佳梦，这一个被窝里可睡不出那两样人。”中年妇女望着灵堂上那张过分美丽的遗照，翻了个白眼。倚在自家大门口，竟是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呸呸嗑了起来。
另一个说话的人显然没有她知道的多，连忙追问道：“这林佳梦咋了？”说话时眼角眉梢都透出了八卦之意。
中年妇女显然平时没少跟人唠这些，说起这两口的事来毫不停顿不打哏儿，眼里迸发出异样的光彩。
“这林佳梦周成辉两口子啊，没一个正经管孩子的，林稚今年得有五岁了吧，幼儿园都没上呢！”
“两口子一个赌场里不出来，一个酒桌上不下来，难得回次家，进门就开始吵架，噼里啪啦吵着吵着就开始打，我们家就在隔壁，那动静，好几回都把我吓得肝儿颤。”
“这周成辉年轻时候就是个混不吝的，也没个正经工作，天天跟一群不三不四的人大街上乱晃，局子都进过好几趟。我听说啊……”中年妇女压低了声音。
另一个女人很上道的把耳朵凑了过去：“听说啥？”
“捅死过人呢！”中年妇女一脸神秘。
“啊！”
“不过呢你也不用怕，谁知道是真是假呢。”中年妇女又接着说了起来。
“这林佳梦不是咱饶光镇的人，都说是从大城市来的，我觉得也是，刚来咱这的时候，漂亮着呢，可比现在还好看，那打扮也是洋气的很哩。”
“都说她在大城市不是干正经工作的，怕是得罪了人，才跑来咱这躲着。”
“说不定那林稚也不是……”
“咳咳！”
两个脑袋凑一起的女人慌忙抬头。
“不看看啥场合，可给自己积点德吧！”江奶奶狠狠剜了两个女人一眼，拉着林稚走了过去。
“就你高贵，爱充好人。”瞧着那江蕙兰牵着林稚走远了，中年妇女才嘟囔道。
林稚哭得头都痛了，整个人都颤抖着，被江奶奶带回了家。
“小阿稚啊，快吃点东西，有江奶奶在呢，不怕啊。”
林稚捧着小碗舀着里面的蛋羹时，有一个小男孩从门口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怀里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
“阿稚，你眼睛哭肿了，吃完饭用这个敷眼睛。”男孩从怀里拿出东西，原来是两根冰棍。
“谢谢……谢谢小鱼哥哥。”林稚的声音依然抽噎着。
“外婆，下午别让阿稚去了，成吗？”
“你林阿姨年纪轻，就只有阿稚一个孩子，阿稚得送送她啊。”
“可是……”
“唉……小郁啊，这是葬礼上的规矩呀，要是没人哭灵，没人送葬，你林姨在下面不能安息啊。”
老一辈的人规矩多，讲究也多。
吃过了饭，敷了眼睛，林稚又被江奶奶带到了葬礼上，在临走时，江奶奶悄悄地对林稚说：“小阿稚啊，奶奶知道你伤心，但是咱也不能把眼睛哭坏了，你就坐在这再看看你妈妈吧，等到下葬的时候再哭，知道了吗？”
林佳梦死了，那当爹的又靠不住，可怜小阿稚今后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了。纵使再伤心，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说着，又给林稚跪坐的地方铺了厚厚的垫子。
林稚跪坐在妈妈的灵堂前，听江奶奶的话没有再哭了，静静地看着那张放大的遗照。
这是三年前的照片了，林稚不记得那时候的妈妈是什么样子，但是看照片总归是比现在漂亮的。
林稚最后一次见到妈妈，是在三天前，浑身酒气的妈妈醉醺醺地瘫倒在沙发上，指使林稚给她倒水。
常年酗酒加不规律的作息已经掏空了女人的身体，脸色蜡黄，脸上瘦得挂不住肉，只剩下高高的颧骨，显得有些吓人，手上身上还有被周成辉打出来的青紫痕迹还有旧伤疤。
林稚记得那一天，妈妈喝完水后还摸了摸她的头，难得有了几丝温柔。但是紧接着爸爸就回来了，也是醉醺醺的，妈妈就让她去江奶奶家找小鱼哥哥玩。
到了晚上林稚回家时，妈妈已经不在了，只听到爸爸的呼噜声。林稚害怕爸爸，但是听到爸爸的呼噜声又有点异样的安心，这说明爸爸已经睡着了，不会再找她的麻烦。她悄悄地回了自己房间，裹着小被子睡着了。
从那之后，林稚就再也没有见过妈妈了。
直到昨天下午，江奶奶流着眼泪抱着她不住叹息，林稚才知道，妈妈死了。
林稚瞪着大大的眼睛一片茫然，她不明白死亡是什么。
江奶奶说，她以后再也见不到妈妈了，林稚心想，妈妈以前也是好多天才回家一次的呀。
妈妈再也不会回家了吗？
林稚想起那天下午妈妈接过水杯时摸了摸自己的头，眼眶就止不住得泛红了。
街上的两个中年男人借了个担架把林佳梦的尸体抬到了正厅，动作间白布掉落，江奶奶来不及捂林稚的眼睛，林稚猝然看见了全部。
妈妈脸上好多好多血，头发也被血浸的一缕一缕的，衣服上也全都是大片的血迹。
流了这么多血，妈妈得多疼啊。
林稚的眼泪猝不及防地从红了的眼圈里流了下来。
院子里的人七嘴八舌地说着，是在南边的小桥底下发现了林佳梦的尸体，这女人又喝醉了酒，应该是走不稳路，从桥上滚了下去，磕到了桥底的石头上摔破了脑袋，没有人及时发现，失血过多死的。
人们找到了周成辉时，这人一身酒气，嘴里还嘟囔着“臭婊/子，死了安生。”左邻右舍虽平日里虽见惯了他的混蛋样，却还是为他这没所谓的样子感到心凉。
见罢，也不再指望他，抠出了他兜里的钱，才把火葬等事宜一项项安排了去。灵堂就设在周成辉家的正屋里。
林稚就那么仰着头呆呆地看着妈妈的照片，仰到脖子都酸了还是舍不得把目光移开，止住的眼泪又不听话的落了下来。
江奶奶把林稚扶起来，她拖着长长的孝布跟着走，看着街坊邻里的叔叔阿姨把那个装着妈妈的小盒子埋到了土里。
林稚流着泪心想：江奶奶说得对，妈妈在土里，她在地上，的确是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妈妈确实死了，要不然，那个小小的盒子怎么能装下妈妈呢，连五岁的小阿稚都装不下，妈妈有那么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