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初入修行艰难摸索（1）
昆仑派，留园。
留园并不如其名字一般是处园子，而是一整个不小的山头。这座山头虽然不小，但地处槐江群山的西北角，位置偏僻且由外门管辖。
昆仑派和所有修仙门派一样，分为内、外门管理。
若是以同心圆来划分，一个门派中内门是核心力量，主要由内门长老、亲传弟子、记名弟子等组成；外门是中坚力量，主要由外门长老、外门弟子、供奉、真人、杂役弟子组成；门派下辖的各驻点、庄园及依附门派的中、小家族则是拱卫门派的外围力量。
若是从地理位置上来看，最核心的当然是掌门所在的玉苍峰，再加上由八大长老所掌的八座山峰，便是一派之重的内门区域了。由此往外延伸即是外门区域，主要由各个大小不一的山峰丘岭组成，这其中既有一些真人、供奉等自行开辟的洞府，也有专责炼丹、炼器、灵植、灵兽等功能的山头。
留园，便是一处专门饲养和管理灵兽的山头。
那日测完灵根，掌门和玉清长老双双下令让姜啟暂时待在留园，若他可以成功筑基那便有机会进入内门。
此等结果倒没让姜啟沮丧太久。不管怎么样，他如今也算是正式留在了昆仑派。而且，此处虽偏僻但胜在清净，整座山只有一名不怎么管事的老供奉和几名道童负责看管打理。
偃无闷本想为他争取到一个更好的地方，哪怕是外门弟子宿处也行。
但姜啟却觉得，人多的地方反而更易因条件、空间、资源等各种原因起纷争，如此一旦陷入纷争便极易耽误修行，还不如找一清净处呢。
他索性以不想再给对方添麻烦为由婉拒了偃无闷。
这倒是让偃无闷感到很不好意思，一路把姜啟领至留园，还特地与老供奉打招呼让其多加照顾。
两人临分别时，偃无闷道：“你莫要担心，我得空便来寻你。你要是有什么修行上的疑问或难处随时都可以找我帮忙。”
姜啟倒是正需要对方的帮助，便顺着此话试问道：“如此，那……师弟我倒还真有一事想求助于偃师兄。”
“哎——，这就对了嘛。早说了，大家都是师兄弟。什么事儿？你说，你说。”
偃无闷大喇喇地说着，内心里颇有些自得。
“不知可否找师兄借一些书籍？”
“书？什么书。”
“我是个凡人，刚入门，对于很多修行常识和道理都还不太明白。不知师兄那可有关于修行的入门书籍能借给我一看？”
“呃……”
偃无闷无奈了。
他倒不是不想借，而是平日里自己修行时常懒散懈怠，又最不耐烦读书。对方要借的又是入门书，自己已修行多年，那些书早就不知道被他扔到哪里去了。这一时之间，他还真不知自己能不能找着。
看他似面有难色，姜啟立刻举手说明。
“我保证，绝对会好好爱惜这些书。一旦看完，立刻归还，一个书角都不弄会破。”
他说完还三指朝天，想要发誓来。
“哎呀，不是——”
偃无闷赶紧摆手，阻止了姜啟。
“不是我不想借。是我不知道……我那还有没有这样的书。”
姜啟闻言心下有些黯然。
他心想，“还是我思虑不周。偃师兄定已修行多年，又怎会留有给入门弟子看的书籍呢？哎——，我离他们还是差距太大了。”
偃无闷最看不得别人这样，一心软便急忙道：“你别急，别急。让我想想怎么办。”
他原地转了两圈，突然灵机一动。
“对了！我没有，别人也许有啊。我去问问师兄，他定会有办法。你等我啊，我去去便回。”
话音未落，偃无闷就已一溜烟儿地跑远了。
姜啟想到对方是个急性子，又看那向似是朝着玉苍峰去的，立时心下便又是好笑，又是感动不已。
偃无闷去得快，回来得也快。
他回来时还带回了另一个人。
姜啟就见一道人影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迎面刮了过来，紧接着，一个急停扎在了院子里。在他之后，另一道衣袂翩翩的身影正不疾不徐地从不远处御剑而来。
来人正是陆贤。
只听偃无闷笑着说道：“你要的书我那却是没有，但我去问了陆师兄。他说他有办法。这不，就一起来了。”
他话音刚落，陆贤正也进入了院中。
姜啟急忙上前几步，与来人打招呼。
自己虽已与二人相处了不少时日，但相较于偃无闷，他面对陆师兄时还是显得有些拘谨。无他，只因陆贤平时里表现来出的便是一派清冷疏离的样子。他固然对姜啟也多有关心帮助，但终究不像偃无闷那般让人容易亲近。
姜啟本还想着要客套几句，却见陆贤打过招呼后直接问道：“无闷说你想读一些入门书籍？”
“是的，陆师兄。”
“不知你在家时，可进过学堂？”
陆贤之所以这么问，是想知道姜啟认字读书的情况，这样也好找合适的书来给他读。
姜啟虽不太明白其用意，但心知对方定无恶意，便大方说了。
“学了有两年了，我入学堂有些晚。阿娘在时，费了不少劲才攒齐束脩送我去镇上书塾读书。”
“嗯。之前不清楚你的情况，匆忙之下只找到几本我少时读的启蒙书籍。”
陆贤说着便从袍袖中拿出两本书来递给对方。
“你可先拿去，看看是否合意。”
“多谢陆师兄。我定当好好保管，尽快读完，原样奉还。”
姜啟大喜，双手接过书籍，当下，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翻开来看看。
“不急，你慢慢看。此外，众外门弟子也是有早课的，你亦可以去。”
“真的？”
听说还能去上课，他顿时喜上眉梢。
“那太好了！”
将其那一双杏核眼此时笑弯成了月牙状，嘴角咧开，连带着右脸颊上现出了一个甜甜的酒窝。
陆贤看着对方单纯开心的笑脸，不知为何想起了幼时的自己。
他想，姜啟阿娘一定对他很是疼爱，才会将其养成这样单纯的性子。
不知是受到了对方情绪的感染，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就连他都没有注意到，此时自己虽依旧一副疏离冷清的样子，但却也下意识地微弯起了嘴角。
这倒是令一旁的偃无闷一头雾水。
他心下愕然，也不知今日陆师兄是哪里不对，居然会笑了，真是奇也怪哉。
偃无闷是耐不住寂寞，不自觉插嘴道：“那是当然啦。师尊他们虽然没明说，但你身在外门，便算是外门弟子了，理应去上早课的。”
姜啟遂即道：“不知早课是在哪里上，每日需几时到？”
“啊，对了。你不住在外门弟子居所，定是还不知道情况。”
偃无闷一拍脑门，笑道：“要不我们这便带你去认认路？”
他说完才想起来师兄还没发话，又回转头问陆贤。
“师兄，你觉得呢？”
陆贤倒是无可无不可，当即便点了点头。
“也好，我与那边的执事也算相识，正好可为你引荐一二。”
姜啟大喜，立刻作揖道：“那真是太感谢了！”
陆贤却托住了姜啟的手，没让他拜下去。
“你我之间何必虚礼。”
说罢，他便带着姜啟与偃无闷一起往那边去。
自那日之后，姜啟便过上了不断勤勉修行的日子。
他每日卯时就起，辰时至巳时上早课，下午或独自修炼或在老供奉的安排下饲养灵兽，晚上依旧是独自打坐修炼，直至子时方休。
这样按部就班的日子对姜啟来说，并不觉得枯燥。反而，因为每日都有新的事物需要学习，让他觉得很是新奇有趣。
就比如，当他第一次乘骑灵鹤时，便是如此感觉。
灵鹤是一种可以送信或是骑乘的白鹤。昆仑地界很广，派中弟子经常需要借它们出行办事。留园山中便有一个专门饲养飞禽的园子。
姜啟第一次去那里时便正看见一队灵鹤从天而降落回院中，当下，便被其优美的造型，仙气飘飘的样子所吸引。之后，他便惦记上这些灵鹤了。
可是老供奉告诉姜啟，灵鹤脾性颇为清高，若想要乘骑灵鹤需得和它们打好关系，让它们认同你才行。至此，姜啟遍致力于与园中的灵鹤你们搞好关系。
这期间，他曾被灵鹤啄过数次，又被它们追赶过好几次，次次都不得法，颇为苦恼。直到某日，偃无闷到处见不着姜啟，找到园中正看见他想骑一只灵鹤却差点被其一翅膀扇飞的傻样，当下笑出了泪花。
“哈哈……傻子，哈哈哈哈……哎哟喂，笑死我了。”
姜啟假作怒目而视。
等偃无闷好不容易笑够了，这才告诉他诀窍。
“呆子，没人告诉你么，想乘灵鹤，得喂它特别的灵果才行。”
“灵果？”
姜啟懵了。
偃无闷一指，道：“对呀！就是那树上那种。”
姜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正是几株看似平常果树，顿时汗颜……
“你呀，别是被谁耍了吧。”
偃无闷一脸地幸灾乐祸样儿。
姜啟心想，老供奉倒不至于要耍我一个出入门的小子玩儿。只是，没想到我这么笨吧。如此想着，他又有点自卑起来，怪罪于自己的蠢笨。
偃无闷见姜啟沮丧，便主动摘了果子喂给灵鹤。
那灵鹤倒是乖觉，吃了果子，便立刻俯身低头，由着二人乘坐往天上飞去。
乘坐在上的姜啟，只觉自己陡然上升，失重感让他心脏被猛地提起，一惊之下差点就歪了下去。
“扶稳了！”
偃无闷边说笑边让灵鹤加快了速度。
这下，姜啟不得抱紧灵鹤脖子，俯身趴在其背上。
那灵鹤似是不满被如此勒住了脖子，眼珠后转暼了姜啟一眼，竟又再度加快了速度。惹得偃无闷更是不顾形象地狂笑。
姜啟顾不得那许多，只觉呼呼风啸从耳畔穿过，心下紧张不已。待他好不容易适应了飞行的感觉，大着胆子微睁开眼往下看时，便看见广袤天际下槐江群山浓墨般的连成一片，期间云雾缭绕、仙气盎然。
云间山风呼啸，他骑着鹤这般远眺，天际辽阔、大地广袤，连着自己的心境竟好似都开阔了许多一般。
正可谓，“晴空一鹤排云上，白云千载空悠悠”。
一个月的时间就这样充实而忙碌地过去了。
姜啟已磕磕绊绊地了解倒了，何为天、地、人，何为灵炁；又逐渐知道了灵力是怎么回事，三关九窍与奇经八脉又是怎么回事，等等这些初入道的基本知识。
有时碰上一些生僻的词语和概念，他虽不能完全理解，但也会死记硬背下来后，再在心中反复琢磨。他心想着，如此这般，没准哪一日自然就会“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了。
这期间，偃无闷也会三五不时地来找他。
有时，若是姜啟的疑惑他解答不了，下次便会拉上陆贤一起，让陆师兄这位高人亲自为其他解惑。
这样几次过后。
某一日，在回答完姜啟的提问后，陆贤倒是主动开口了。
“外门弟子都是统一授课，你虽勤勉，但与他们相比毕竟入门得晚，跟不上也是常事，不必过于忧心。”
“是，师兄。”
姜啟心知陆师兄是好意劝慰，但他日日苦修却不见多少成果，甚至至今仍无法完全入定，心中不免越发焦躁急迫。
陆贤见其虽面上答应，但仍旧一副焦虑急躁的心理，便严肃道：“修行切忌浮躁，你若连静定都难以做到，那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了修道的念头为妙。”
他这句话虽说得有些重了，但却是真真切切的大实话。
若是姜啟太急于求成，一着不慎便容易误入歧途。
“师兄教训得是，我记住了。”
陆贤见他这下又仿若霜打的茄子一般了，心想着，真真还是个孩子心性。只见对方平时日里一双神采奕奕的杏核眼，此时却眸光暗淡下来，他心里不觉又软了几分，当即便下意识地开口了。
“这样吧……”
等他反应过来时方觉有些脸热，看着姜啟忖度着。
“外门弟子十日一休沐。以后，每逢休沐日我便来此辅导你功课、督促你修行。你看如何？”
“真的！”
姜啟先是惊讶、高兴，后又怕再给陆师兄添麻烦。
遂即，他又有些小心翼翼地追问道：“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师兄了？”
他虽如此说，但心中其实是满怀期待的。
陆贤看着对方复又神采湛然的一双杏眼，以及那一副虽小心翼翼却怎么都掩饰不住地满脸期盼神情，当下心里好笑不已。但他仍绷住了脸，缓缓地一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谢谢师兄！”
姜啟一劲儿地高兴跃起，复又礼了好几下，开心地直咧嘴傻笑。
陆贤看着对方孩子气的笑脸，不知怎地竟觉得自己这一颗心就像是被什么盈满了一样，感到十分地快慰充实。
他想，这大概就是为何凡人书籍中会教“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吧。
至此以后，姜啟依旧每日按部就班的修行、读书、干活，只不过那本令他渐感枯燥的日子，如此便多出了一个盼头。
他给自己做了个类似日筹的东西，不过不是以天干地支来计数，而是简简单单的以十片薄木片来计算。这样每到第十根木片翻过去，他就知道次日便是约定好“上课”的日子了。
外门弟子的早课大致会分为道法修为、丹药、阵法符箓、御器、御兽这五类，由五位外门长老依序，每日筵讲一门，但所讲的都是一些基础入门知识。
而陆贤给姜啟的辅导则不是这样。
主要是由姜啟将自己每一旬功课中存在的问题，或是这些时日修炼中的困难，拿出来提问。陆贤则会将自己的理解、经验、感悟等分享给姜啟，以此来启发他去自主解决疑惑。
在这样的教学相长之中，两人也越发熟识起来，渐渐的姜啟不再像以前一样拘谨，愈发的自如自若。
有时，他觉得陆贤就仿佛以前邻家的兄长一般，甚至会如偃无闷一样，与其适当玩笑几句，或是故意耍一耍赖。
而陆贤自己并没有嫡亲兄弟，潜意识里竟像是把姜啟当成了自家小弟一样悉心教导。他像是终于补足了自己身为家中独子的那份孤独与无奈。
就连偃无闷最近都会时不时地哀怨假叹，陆师兄“变心”了，有了“新欢”便忘了“旧人”。
每每此时，陆贤都会板着脸回去，把他那些凡人话本搜出来交给师尊处理。
而姜啟每次听到偃无闷来哭诉，都会异常没有良心地大大笑话二人一番。
日子就这样平淡又温馨地过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