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快看快看,就是她!”
“天呐,□□犯的女儿为什么还要来上学?!”
“这何止是□□呐,你们没看前两天的新闻吗?那女孩都死了!先奸后杀!!”
蓝白校服的女孩煞有其事的说着,好似她就在案发现场观摩了全过程一样。
“为什么要把杀人犯的女儿放到学校来!万一哪天她不开心了拿我们下刀怎么办??”
“也不至于吧,毕竟杀人的是他爸爸,又不是她……”
一男生小声辩解,底气虚到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这句话。
“狗改不了吃屎,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护着她,你倒是帮她提行李去啊?”
“好恶心,杀人犯……”
“又穷又丑的土包子。”
关知冬背挎双肩包,手拉着小巧的纯色行李箱,蓬松的亚麻单辫斜斜的落在肩上。
女孩的脊背单薄,脸颊也消瘦的可怜,黑色的双肩包笨重的坠在背后,不知道装的什么。
从踏进这所校门开始,谩骂声、苛责声便未停止过。
行人眼中或厌恶、或惊恐。恶臭的嘴巴张张合合,表情狰狞,恨不得用唾沫星子把她淹死。
一瘦矮男生说:“她已经被关家赶出来了,听说她和她妈妈住在烂尾楼里,每天晚上母女一起出去卖……”
一同学在他身旁站着,白衬衫格子裙,一头长发微卷,精致的面庞格外引人注目。
她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巴:“不可能的,就算是家道没落了也不应该堕落到这种地步……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那矮瘦男生老神在在的说:“假不了的,我亲眼撞见了……”
周围的人顿时起哄。
“你小子竟然撞见了,什么时候给兄弟我讲讲怎么样,母女一起的吗?场面激烈不?”
“就是就是,有福同享呀!”
女同学们跺跺脚,害羞的别过眼神,娇嗔着骂了几句。
10分钟后,关知冬来到了她的新宿舍。
开门的是位短发女孩,似乎有些怕生,手足无措的打了声招呼:“你好……”
关知冬微笑:“你好呀,我叫关知冬,今天搬来和你一起住的室友。”
江轻轻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看来是位好相处的室友。
“老师提前和我打过招呼了,我叫江轻轻。”她小声说,似乎又觉得站在门口不太合适,手忙脚乱的将她的行李箱接了过来,“我帮你拎行李。”
关知冬没有拒绝,“太好了,正好我提了一路有些累了,真是帮大忙了。”
江轻轻很少直面这样直白的夸赞,不太好意思,面露赧然。
她嘴笨,不会搭话,只是闷头拎着行李。
关知冬打量了一下宿舍,上床下桌四个床位,只有一张床上铺了褥子,桌子也只有一张在使用。
“宿舍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江轻轻将行李拉进屋里,点头:“嗯,b区学生少,宿舍也宽松,大多都是两人寝。”
关知冬将书包放到最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拉开拉链摸索半天,掏出来两瓶饮料,顺手扔到对方怀里一瓶,“天热,喝口水吧。”
江轻轻没敢接,眼看着那瓶水都扔到自己眼前了,本能的接住,搂在怀里,受宠若惊。
客套推辞的话到嘴边,没敢说出口。
连拒绝都没有勇气。
“谢谢。”她小声说。
关知冬没再说什么,爬到床上铺褥子。
江轻轻站在旁边,欲言又止。
关知冬:“怎么了?”
江轻轻半晌憋出了这句话:“需要我帮忙吗?”
明明只是一句普通的搭话,她一颗心七上八下,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憋着一口气等着对方的回答。
关知冬:“帮我把桌子上的枕头拿过来可以吗?”
“嗯嗯!”江轻轻连连点头,帮忙把枕头递了过去。
她悄悄的舒了口气,甚至泛起了点愉悦的情绪。
新室友真是个好相处的人。
关知冬铺好床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江轻轻总算没那么紧张了。
“烧水的话,你先用我的热水壶,我平时用的少,两个人用一个也完全可以。”
关知冬:“好的,谢谢轻轻。不过我一会还要下楼,可以顺便买一个上来。”
江轻轻有些犹豫:“水壶都是学校发的,不用破费买也成。”
“一个宿舍只有一个吗?”关知冬有些疑惑。
水壶小,一个人用正好,两个人用紧巴,不够用。
江轻轻眼神游移,没再接话。
关知冬眯了眯眼,视线落在她明显藏有心事的脸上,见她没回答也没追问。
她的表情逐渐凝重,怎么回事?方才还好好的,突然之间江轻轻脸上却涌现出了厚重的死气。
像一团黑雾一样萦绕在对方额头,泛着不祥的阴冷。
就因为自己刚刚问了那句“一个宿舍只有一个”的话?
关知冬收回视线,不动声色的翻着自己的黑色双肩包,悠悠的叹了口气,“盆、衣服架子,还有各种洗漱用品都要买……”
有够麻烦的。
要不捏个假人帮自己跑腿吧。
念头升起不到半秒,她便自己否决了自己的方案。
被监控抓到了才是自找苦吃。
害。
她叹了口气。
人生艰难啊。
江轻轻忐忑说:“这些学校有发,你先用我的,买的话要花不少钱……”
关知冬这下什么都没问,只是应了声好。
明天才是她正式上课的日子,今天只是提前一天搬了宿舍,她收拾好东西后两人便关灯休息了。
而江轻轻呼吸一直没有规律,明显未曾入眠。
关知冬估摸着时间,大约23:40,旁边床铺传来了布料摩擦的悉索声。
江轻轻在起床。
深更半夜的穿衣服,绝对不是去上厕所这么简单。
关知冬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一张符,吹了口气便贴到了江轻轻背上。
追踪用的。
对方前脚刚出门,她后脚便迅速摸索着下了床。
没开灯,一片漆黑。
关知冬空手画了道符印在眼睛上,黑夜顿时在她眼中亮如白昼。
她扫了一眼江轻轻床铺底下的鞋子,和睡前的摆放一模一样。
想必是摸黑找鞋太麻烦,怕弄出动静吵醒自己,连鞋子都没穿就出去了。
关知冬悄然跟上。
她悄悄开了一条门缝,探出头在走廊上看了看。
乌漆抹黑的,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
也亏得那小姑娘有胆子半夜出去。
只见江轻轻仓惶的闷头走着,不敢左顾右盼。深夜阴森森的宿舍走廊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大约往前走了六七个宿舍门,她总算停住了脚步。
“叩叩叩”
沉闷的敲门声回响。
“谁呀?大半夜的?我们都打算睡了!”
对方的语气很不好,江轻轻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江轻轻,能麻烦开一下门吗?保证很快就好,不会打扰你们很长时间的。”
对方又骂骂咧咧的说了些什么,关知冬没听太清,只看到江轻轻被粗暴的拉扯了进去,差点被拉倒在了地上。
关知冬二话不说抬脚跟上。
红发小太妹穿着睡衣,一脸不善的把门关上。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江轻轻踉踉跄跄的几乎是摔着进了屋子,手臂磕在了门边上,一阵钝痛。
她顾不上疼痛,因为害怕而心跳擂鼓,鼓起勇气直视着她们:“你们前天从我们宿舍借走的烧水壶和洗漱用品,能不能还回来?”
室友张燕冰从床上爬了下来,抱拳站在旁边看热闹。
红发小太妹嗤笑一声:“借?那不是你哭着求着我们拿走的吗?怎么?自己送出去的东西又想要回来?”
江轻轻手在发抖,颤着声音说:“那是你们抢走的。”
红发小太妹叫周敏,她也不生气,一脸玩味地走上前,一把揪住了江轻轻的头发。
她手上发力,凶狠的说:“胆子挺大的?抢?”
江轻轻被迫顺着她的力气向后仰着脖子,疼得眼眶发红,嘴唇发抖,“那是我室友的,你还回来。”
周敏:“乡下土包子这么快就给人当狗了?室友?喊得倒是挺亲密的?”
室友张燕冰连忙上来凑热闹:“喜欢当狗?叫一声给我听听?”
江轻轻心下一狠,指甲死死的抠住了周敏的胳膊,恨不得挖下来一块肉。
江轻轻说:“放手。”
周敏吃痛,眼神愈发狠毒:“放你妈的手。”
她一脚踩在江轻轻光着的脚丫子上,死死捻着:“贱种窝里出来的孩子就是没教养,出来连双鞋也不穿。”
江轻轻痛呼出声,生理性眼泪流了满脸,手上也没了反抗的力气。
一边流泪一边模糊不清的吐字:“还给我。把我室友的东西还给我。”
周敏见她这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就恶心,生生地薅掉了一大把头发。
张燕冰假惺惺的劝着:“适可而止就行了,回头万一人家娇贵身子受了伤,扭头再哭唧唧的找老师告状,说我们欺负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周敏这才放了手:“滚吧,今天放过你一回,别大半夜的打扰我们睡觉。”
江轻轻不走。
头皮痛,脚掌被捻破了皮,更痛。
“你们两个人已经有四个壶了,根本就用不过来。”
周敏视线轻飘飘的落在脚边的烧水壶上,若无其事的拿了起来,“我们用不过来呀。”
江轻轻升起一抹希望:“那你还给我们,我……”
她话还没说完,周敏一把将壶扔在了她头上,江轻轻本能的闭上眼护住头,然而已经晚了。
金属砸在头上很疼,疼的大脑嗡嗡叫,她伸手一摸,满手的血。
周敏恶毒道:“你不配用。你的室友可是□□犯的女儿,更不配!我他妈今天就是摔了都不会给你。喝水?你们喝下水道臭泔水去吧。”
张燕冰拉了拉她的胳膊:“行了行了,今天就到这吧,别影响我们睡美容觉。一个破壶而已还值得上门来要,穷疙瘩里出来的人就这点骨气了。”
江轻轻耳朵一片嗡鸣,根本听不清她们在讲什么。
她有点恍惚,嘴巴里似乎还残留着甜味,是关知冬给她的饮料。包装都是外国字,一看就很贵,她没舍得喝,就抿了两口。
两口也很甜。
恍惚间,余光瞥到了桌子上触手可及的水果刀。
“还给我。”她说。
周敏越来越不耐烦,正想直接把人赶走,只见江轻轻一把抓起水果刀,满脸是血,死死的盯着她们:“还给我。”
周敏有点怵到了,但她自然不相信江轻轻真有那个胆量杀人的。
她唯恐天下不乱的喊:“来人哪!有人校园霸凌!江轻轻要拿刀砍我!!”
张燕冰也嚷嚷着:“反了天了,救命啊!还有没有人管了,有人要杀人了!!”
周边几个宿舍的人果然被惊动了,纷纷出来看热闹。
见江轻轻果真拿着刀,连忙去叫宿管,甚至还有人直接报了警。
“看不出来啊,江轻轻竟然是这样的人。”
“平时见她怪老实的,没想到暗地里竟然拿刀威胁人。”
“我们以后还是离她远点吧,真可怕。”
“这样的垃圾为什么学校还不退学,真的是无语……”
关知冬姗姗来迟,穿过人群,握住了江轻轻拿刀的手。
江轻轻侧头看着她,恍若梦中惊醒,手上的刀差点就摔在了地上,她道:“我不是……我没有杀人……”
关知冬安抚:“没关系,她们两个不算人。”
江轻轻很敏感:“你不怪我吗?”
周敏嚷嚷着关知冬从哪冒出来的,又骂骂咧咧的让她滚。
关知冬只是握住江轻轻拿着刀的手,带着她走近。
周敏警惕的退后,“你想干嘛?我告诉你你别……”
话语戛然而止。
撕裂般的疼痛传来,她低头,惊恐地望向肚子,那里插着一把两个人的手握着的水果刀。
关知冬笑道:“怪你?两头猪而已,有什么捅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