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灼灼
翟箐一大早就走了，元初景送她到了车站。
“路上注意安全！”
汽车缓缓启动，隔着车窗翟箐朝元初景挥了挥手。
汽车慢慢变成了小小的黑点最后消失在视野里，元初景收回了注视的目光，转身回家。
快到冬天了，天气越发的冷了。
车站附近有人在卖糖炒栗子，栗子独有的甜香弥漫整条街道。
元初景加快脚步往家里赶去，路边的银杏掉光了叶子只剩下银白的枝干，干枯的枝杈间突兀的支着一个不知年岁的灰扑扑的鸟窝。
元初景给小七准备好狗粮，她蹲在旁边看着小七大口大口的吃狗粮，一会儿又跑上楼把换洗衣物丢进洗衣机，洗衣机搅着水嗡嗡的声音整个房子都能听见。
元初景又拿着铲子和耙子给花松土，花还是原本的花，元初景铲两下停一下。
元初景放下工具，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
有麻雀在电线上蹦跳，元初景看了半响突然跑进厨房抓了把米出来。
米在庭院不远处的地上撒开，元初景坐回台阶上看麻雀成群结队从电线、墙头上跃下在院子里啄食米粒。
这些麻雀脚上像是装了弹簧似的，轻巧的在地上跳跃，周围一有异动就立马扑棱着翅膀飞走。
元初景坐在台阶上撑着脸盯着麻雀，两只、三只、七只…
麻雀吃完了米粒
麻雀飞走了
……………
……………
元初景提前到了婚礼现场，她在化妆间见到了穿着雪白婚纱的翟箐。
“你来了”
翟箐端坐在梳妆台前从镜子里可以看见元初景进门的身影。
“嗯，都准备好了吗？”元初景带上门，把包挂在一旁的架子上，她走到翟箐的面前蹲下身，握住翟箐的双手，看着翟箐柔声问道。
翟箐反握住元初景的手沉默不语。
她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灿如春华，皎如秋月，除却眉目间的一缕忧郁，任谁看了都得夸赞新娘姿色过人。
翟箐不愿多看，她扭过头看着婚纱上的蕾丝发呆。
“你…”元初景欲言又止，她叹了口气一把抱住了翟箐。
翟箐也没动，趴在她肩头保持静默。
元初景身上有淡淡的草木清香，翟箐闻着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我…”话还没出口就被人打断了。
门外闹哄哄的，翟母带着一众亲戚走了进来。
本就不大的化妆间更是狭窄了，元初景松开手，翟箐从元初景怀里退出来又恢复了平静。
“要我说这易家小子真有福气，娶到小箐这么漂亮的媳妇”翟箐的二姑调侃的说
“等会儿好看到让新郎都移不开眼！！”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一阵哄笑，翟母也笑，女儿结婚了她心中自是万般欢喜。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嫁出去也是真的舍不得”
翟母笑完，看着梳妆台前穿着婚纱妆容精致的翟箐，她目光温柔而久远，像是回到了许多年前刚做母亲的时候。
“我女儿从小听话懂事，小时候整天妈妈妈妈的叫着，走到哪里都黏着我，她爸爸说她像条小尾巴一样”
翟箐触及镜中翟母不舍的目光，鼻子一酸慌忙低下了头。
“不过孩子总是要长大了，我不求她大富大贵，就希望我女儿一辈子平平安安的，最好能遇到个好人家平淡快乐的过完一生。”
翟母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
“大喜日子应该高兴才是，不要说这么感伤的话，女儿嫁了人一样还是你的女儿。”
旁边的亲戚立马安慰道。
“是是，大喜日子我该笑才是”翟母眼泪都还没抹干净又笑了起来。
一群人在化妆室待了半小时又闹哄哄的离开了。
“妈！”
翟箐叫住了翟母。
元初景拉过化妆室的门。
“接下来有请新娘入场！”
婚礼现场的灯光暗了下去，翟箐手捧鲜花步步生莲，每迈出一步，脚下绮丽的灯光交织绘成梦幻玫瑰。
灯光一盏一盏的亮起，翟箐挽着翟父走到了台前。
有头纱遮挡，元初景看不清翟箐的神色。
翟父严肃的看着对面这个比自己小了20多岁的青年，他牵起女儿的手颤抖着放入青年的掌心。
“爸，你放心，我会照顾好阿箐的”易延洲郑重承诺。
“请两位新人相对而立，四手相牵”
“新郎易延洲，你是否愿意翟箐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
新娘翟箐，你是否愿意易延洲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翟箐睫毛轻扫，声音沉静清冽。
“请新人交换戒指”
易延洲从花童手里拿过戒指，他轻轻托起翟箐的手把戒指戴上。
无名指异样的感觉让翟箐心里一沉，这辈子好像就这样了，翟箐胸口像是压了巨石沉闷的痛。
她克制自己的颤抖，从托盘里取出戒指。
易延洲的手很大很好看，骨节分明，翟箐把戒指轻轻的往他无名指上戴。
一点一点，随着戒指往上移，翟箐快要喘不上气。
翟箐松开了手，戒指已经戴在了易延洲的左手无名指上。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翟箐下意识的就要往后退，一只有力的手揽住她的腰，易延洲的脸离她越来越近，翟箐闭上了眼，却感觉额头上一瞬温凉。
易延洲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我不会强迫你的，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我们可以慢慢来”易延洲压低嗓音在她耳边轻声的说。
翟箐压抑了许久的委屈、难过在等到这句话时终于抑制不住
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沉默的流下。
翟箐在泪眼朦胧中第一次觉得未来或许也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
婚礼仪式中还有一个投掷捧花的环节。
元初景默默的往后躲，翟箐背对着所有人，她在心里默念
一
二
三
捧花呈抛物线向后飞出精准的砸进元初景的怀里。
“………”元初景被这捧花砸的猝不及防，她看着边上围着的年轻男女也傻了眼。
翟箐绝对是故意的吧。
翟箐回头就看见捧花正中靶心，她露出了婚礼全程的第一个笑容。
翟箐穿过伴郎伴娘来到元初景的面前，她看着抱着捧花不知所措的元初景
“你是故意扔给我的吧”元初景两眼微眯。
“我早猜到你肯定会站在最远的位置，所以就想着抛远一点，没想到还真的就中了。”翟箐说着自己也觉得惊讶。
“虽然我知道你以后可能不会结婚，但是这捧花是我对你的祝福，我是新娘，我的捧花就要祝你健康平安，万事顺遂。”
翟箐每一字每一句都说得很慢，她认真的看着元初景。
“我希望我最好的朋友元初景能得到她所追求的幸福，不为世事蒙蔽，永远理智，永远清醒，永远自由，永远赤诚。”
元初景眼里隐约有泪光闪烁，她凝视着翟箐的双眼，在那双棕褐色的眼眸中她看见世上最诚挚最温暖的感情。
“元初景保证会永远珍藏这束捧花，也希望最好的朋友翟箐获得她所追求的幸福，不为已逝悲伤，不为未来恐惧，不为命运所戏弄，得遇良人，生死不离。”
话音刚落，翟箐就一把抱住了元初景，捧花落在她的后颈，元初景右手轻轻拍着翟箐的背。
礼成后，元初景才和其他人说上话。
翟箐换了身衣服在挨个敬酒，元初景坐在专属席位上和同寝室其他人聊天。
“咱们高中八个人现在可就你还单着了。”楚闵夕戏谑的对元初景说。
“谁知道你们一个个的结婚都那么早。”元初景不以为然，她靠在椅背上看着这一桌人。
洛楠在哄孩子时不时应两句，喻言和董桐在低头看手机，姜北星在打电话，书琦和别桌的人打招呼去了，就楚闵夕和她聊着。
时间真的改变了太多…
元初景在心底叹了口气。
“书琦不在嘛？”翟箐端着酒杯来到了她们这桌。
“书琦啊，她说她看见容杳昭了要去打个招呼，现在还没回来。”从手机里抬起头来，她指着斜对面的那桌说
“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那桌。”
她和书琦差不多一起到的，所以正好知道书琦去哪儿了。
“容杳昭…也来了？”元初景仰起脸问翟箐。
“我邀请了，看样子她也确实来了。”
“有什么问题吗？”翟箐晃了晃酒杯，看了眼斜对面的位置有些不解的问元初景。
“没什么，就是挺多年没联系了，突然…想起这么一个人，有些吃惊而已，没事儿。”
元初景冲翟箐笑了笑，那笑意不达眼底，翟箐却没有注意。
“你们先吃，我过去了”翟箐举着酒杯又去了别桌。
元初景朝斜对面看了几眼，但因为角度问题始终看不到
书琦是在翟箐走了快十分钟才回来的。
“那桌都有哪些人呐？你去了那么久。”楚闵夕好奇的问旁边座上的书琦
“就班上的那些同学…”书琦回想了下刚才桌上的人。
“有穆湫…谢暮笙、宋逢时、容杳昭”
“哦，还有容杳昭她男朋友”
“啪嗒”元初景不小心把筷子掉地上了。
元初景弯下身去捡筷子。
“容杳昭她男朋友怎么样？”
“长得很帅，而且我听杳昭说他们准备年前订婚。”
“……………”
散场的时候，元初景是最后离开的，她婉拒了楚闵夕的聚会邀请，独自往停车场走。
走在她前面的是一对情侣，背影看上去还挺般配的。
元初景漫无边际的想着，她从兜里掏出一颗喜糖，拆开包装往嘴里扔。
前面的情侣像是闹了别扭，两人争执不止。
元初景没兴趣听她们吵什么，就想赶快越过他们去停车场。
“杳杳！”
“杳昭！你冷静点！”
元初景迈出的脚步一转立马就往回走。
容杳昭深吸了几口气，试图让双方都冷静下来。
想清楚了以后，她刚想继续理论下去，余光却瞥见一个很熟悉的人影。
“你在找什么？”
容杳昭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她摇摇头收回视线
“没事，可能是我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