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命值：36
天空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像雾似的雨,像雨似的雾，丝丝缕缕缠绵不断。细雨如轻纱般笼罩了这个偏僻的小山村。
不，若是从远处看，没有人会觉得这是一个山村，几十间破旧的平瓦房，隐约还能听到有砖瓦承受不住风雨的摧残掉落碎裂的声音。
今天的夜很黑，漫天的乌云遮蔽了星光的璀璨，连绵的细雨浇灭了家中的灯火。只有在山村的深处，一微弱的灯光穿过巷道街口，慢慢消散直到与黑暗融为一体。
“这天天下雨得，心情都不好喽。”一个约莫四十岁的大叔收起雨伞，脱掉包裹全身的雨衣，露出其中的白大褂。他拍去残留在衣角的雨水，这才推开门走进房间。
整个山村唯一亮着灯的房间。
“诶，没办法。这工作保密，只能这种地方干。”房间之中还有一个男子，穿着相同的白大褂，手中摆弄着专用的医学手术刀。
与门外冷冽，破败不同，房间之中格外的暖和。铺着洁白床单的手术台，上面挂着白色的无影灯。各种先进的仪器，屏幕上的数字不断跳动着。顺着那些数据线，目光延伸到房间的正中央。那是一个保温箱，里面是躺着一个新生的婴儿。
这婴儿不哭不闹，只是在保温箱里静静躺着，小脸红扑扑的倒是挺可爱，小嘴弯成月牙的形状，应该是在做美梦。
迎接新生命到来的世界总是美好的，可惜这个世界好像并不希望这样的美好存在。在保温箱的旁边，一个装满透明液体，上下还插着各种管子的胶囊之中，悬浮着灰白的大脑。也许是在胶囊里泡的时间久了，你大脑上的血色已经很淡，只是在错综复杂的纹路之中带着点点的蓝光。
“贼就是那个孩子噻？”刚进来的医生凑到保温箱的边上，他的孩子也刚刚出生，还没有看一眼就被派到了这里。看见眼前这个可爱的婴儿，心中难免泛起涟漪。他抬头看了看那些仪器上的数据，问道：“这孩子好像没有啥子问题的哈。手术还要不要做喽？”
之前摆弄手术刀的医生双手突然顶住，他下意识地瞥向边上的两份文件。一份是上面的命令，一份是这孩子的检查报告。
命令写的很清楚，这孩子活不了几年，要进行换脑手术。
报告上写也很清楚，这孩子完全健康。
他的眸色微微暗了暗。眉头拧得成一个“川”字，嘴巴抿在一起，心中还在不断打鼓。一边是上面的命令，一边是一个新生的孩子。直到最后，他的右手微微用力，手术刀在桌面上留下一条深深的痕迹。
今天的也真的很暗，好像是一块幕布包裹了整个世界。手术室里透出来的微光，雨落在地面滴滴答答的声响，还有泥泞小路上新添的一抹血色。
……
“命值：36。”
简清辉看着面前当前最先进的电子屏上者五个有些刺眼的大字，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右手紧握，指甲嵌进肉里却感觉不到任何痛感。尴尬，屈辱，绝望，难以置信。无数种情绪在萧宇心中聚集，挤压，最后化为嘴角那自嘲的一笑。
可是，还是不甘心啊。
“姐姐，能再帮我测一次嘛？”
这测试的姐姐看了一眼显示屏上的数值，眉头微皱。她干这行当已经有些年头了，确实没有见过这么两位数的命值。她抬头看了一眼眉头紧锁的简清辉，知道这个命值将会影响这个刚刚高考完的少年未来的一生，难免心有不忍，清除了原有的数据，示意简清辉再测一次。
简清辉熟练地再取出一根小针，在右手的食指上扎了个小孔，将一滴血液滴在测试的仪器上，只是那不停颤抖的手暴露了他此时的心虚。
“哎呦欸，还是三十六，哈哈哈……”数字出来的一瞬间，身后就传来了嘲笑的笑声，随后是一阵骚动，在最后是满堂的哄笑。
“哎呦喂，学霸不是我说你这三十六要上不了大学了啊！”
“哈哈哈，三十六，我家的那只小猫都比这有价值。”
“就是，成绩好有什么用，到头来就三十六，未来都养不活自己了吧……”
“嘿嘿，说不定要上街乞讨了，等等啊。我去看看外边的乞丐命值是多少。”说着就有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生要跑出去。
“欸欸欸，这里可没有乞丐啊，乞丐说不定都在城外被魔种叼走了。不过就这点价值，估计喂猪猪都不吃。”另一个拉住要跑出去的学生，两人一唱一和的，一人还学着猪的模样叫了几声，满脸嫌弃，说的话也是越来越难听了。
这个世界的恶意其实没有这么大，但是多数人在交头接耳了几句之后都保持了该有的沉默，所以显得这些刺耳的声音愈发的明显。可是他们下意识远离简清辉的动作其实便能够说明很多东西。
简清辉舒展紧皱的眉头，那张清秀的面庞挂上淡淡的笑容倒是挺好看的，也难怪会有人对于简清辉有这么大的恶意。
“谢谢。”简清辉很有礼貌的道了一声谢，那温文尔雅的笑容倒是看不出他在看到这个足够令人绝望的数字时该有的痛苦，只是声音之中的那一缕落寞让人听了难免有些心疼。
“没事，命值不是绝对的，只要日后更加努力还是有机会改变人生的。”那位测试员姐姐鼓励道，只是收到后半句时那渐渐弱下去的声音表明着，其实她也不是很相信这个和风细雨的少年真的能逆天改命。
命值，命值，顾名思义，便是你这条命的价格，也是你这一生的价值。
这是一个在一出生就可以将人明码标价的世界，这个命值便代表着这个人在这个世界的价值。
世人也说不清这个命值到底是怎么评判的。只知道命值高的那些人，在未来都可以为这个社会创造相应的价值，进入那所有人都羡慕的上流社会。
三十六，真的太低了。不说那些特别高的，正常人的命值至少在四位数左右，再差的也是八九百。三十六，这在两位数里还算小的呢。
每个人在高考之后都会强制测一次命值，之后每一到两年自己到测试中心进行测试。至于为什么是高考后测试，一来是因为高考成绩是和命值挂钩的。
二来则是这个命值也并非无法改变的，如果彻底摆烂堕落，这命值就会降低。如果努力上进，那么命值变会提高。不得不说，宁国还是一个非常相上努力的国家，每个人都在为更好的未来奋斗着。
可是三十六要提升又能提升多少呢？
萧宇仰头望着富丽堂皇的测试中心天花板，自己以后可能来这里测试的权力都没有了吧？或者是那个福利慈善机构捡到奄奄一息的自己，救自己一命的同时顺便检测一下。然后看着自己着三十六的数字陷入深深的懊悔：有这时间还不如喂几头猪！
罢了，就这样吧。简清辉向着那测试的姐姐微微颔首表示感谢，便像队伍的尽头走去。因为简清辉的学号比较大，现在队伍之中还有不少人。他们看着简清辉走过，倒是没有恶语相向，只是那略带嫌弃的眼神和下意识的疏远举动说明了他们的意思。
三十六的命值，意味着简清辉在未来只可能是一个拖油瓶，哦，对了，拖油瓶可能都算不上，毕竟他们可没有见过这么低的命值。
所以与其到时候被拖累，倒不如现在就划清界限。在这个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的时代，简清辉绝对他们这般举动倒也称得上合情合理，可是心中难免有些不舒服，便低着头，径直走出了测验中心。
台阶上，那个带着鸭舌帽的少年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一件原本就带着破洞的短袖配上土黄色的大裤衩，实在有些别扭。可是配上他呢痞帅的脸倒是也没有这么违和了。
“哎呦，辉哥出来了！”他笑呵呵的笑起来，贱兮兮的表情，语气难免有些轻蔑，但是简清辉知道他并没有看不起自己的意思，他说话本来就是这样。
“哎呦喂，我说孙小子，别人都对我避之不及，你咋还在这儿等我？”简清辉睨了孙小子一眼，语气是不屑的，不过心中难免流过一丝暖意。
对，你没听错，孙小子就是这位的本名。别的姓氏才开取名都挺好听的，比如李子木，胡古月之类的。只是这个“孙”字吧，拆开确实不是那么合适。可是这名字吧放在这位身上又是合理。方正这位就是在违和和合理之间反复横跳。
“那是，不就是三十六吗！以后老子养你！”孙小子拉着简清辉倒台阶上坐下。左手搭在简清辉的肩膀上，抬起右手，一个小数字在手腕上出现：10020
在这10020的数字下面，还有一个银色的阵纹若隐若现……
“看看，厉害吧！”孙小子吐了吐舌头，一脸炫耀的模样。
简清辉装作一脸嫌弃地打开孙小子的手，笑骂道：“我又不是你媳妇，还要你养？”
“呵呵。就你这挫样，送给我我还不要哩！”孙小子反怼简清辉，其实痞帅少爷配文弱小书生也不是不行。
“看看，厉害吧！”孙小子吐了吐舌头，一脸炫耀的模样，“老子可是畸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