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白天，在皇城司衙门，南暮阳从高宇口中听到的那句接头口令“你把头靠过来，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并不是戏耍南暮阳，而是真真切切的接头暗号。
沈一天当时在场，他无法断定究竟是他临死之前的戏言，还是真的已经出卖了组织，才会在紧急时刻出手击毙了高宇。
南暮阳沉着冷静，他的脑海里已经逐步捋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三个月前，沈一天和一众主张反战求和的官员一同想出了一个绝佳的主意。
那就是偷走朝中主战派官员的官印，以谋通敌国的罪名，挨个清理掉这些主战派的大小官员。
随后便开始了行动。
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这第一个蒙受不白之冤的，正是这帮主战派职位最高的吴青辅吴大人。
由于近年来皇城司的南暮阳声望极高，沈一天信得过的手下寥寥无几，所以只能安排柳月儿和琦玉，替自己在应天府中发号施令。
功夫极好的难民吴心安进入了她们的视线，随即安排人绑架了他的父母。
接着制造一起偶遇，告诉他知道其父母下落，让他替组织做一件事，并允诺事成之后放他一家安然离去。
在各方密探的安排之下，吴心安顺利进入吴府成了吴府的一名小厮。
这才有了后来吴心安盗取吴青辅官印被抓之事。
南暮阳继续附耳听着。
“你们姐妹二人，恐怕已经暴露，这应天府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去南边临安府吧，近日朝中大臣都有意向建议官家迁都临安。”
“既是如此，你们提前过去，也好早做准备。”
“是！一切谨遵首领大人安排！”
不知琦玉在思考着什么，迟迟没有说话。
柳月儿便再次开口说道：
“妹妹定是担心这件事的后果，不过首领大人既然安排好了，我们姐妹二人自当为首领分忧，即刻安排尽快前往临安。”
琦玉才开口说道：“谨遵首领大人之命！”
“别以为我不清楚你们平时的所作所为！哼！好自为之！”
“还有！尽快把那块令牌拿回来，那不是你们能用的东西！”
留下一句话，沈一天打开房门，从容离开。
“是！”
两姐妹毕恭毕敬答应着。
此时。
陈无恙蹑手蹑脚地在五楼过道两边来回蹦跶。
虽然身轻如燕，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但是看上去却是鬼鬼祟祟，做贼心虚的模样。
沈一天从左侧过道离开，陈无恙从右边过道上来，二人没有碰面。
陈无恙屁股后面还跟着同样鬼鬼祟祟的赵鸿雁。
隔壁门开门关，定是有人离开了房间。思前想后，南暮阳能确定一件事情。
就是柳月儿姐妹必定就是金国密探的地字统领！
能令他们俩都毕恭毕敬应声的沈一天，必定就是金兀术手下第一密探，天字统领了。
不过这并不令他意外。
大宋皇帝一心求和，连岳家军军饷都克扣着不发，对那金国皇帝也是俯首称臣，脸上早已没了颜面。
大宋上上下下被金国渗透自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管怎样，南暮阳今天烟雨楼之行，可算是收获颇丰。
不仅掌握了金国密探的一把手二把手的秘密，同时，还刺探到当今大宋朝廷想要将都城南迁至临安府的密报。
南暮阳原本想利用高宇给的口令去和柳月儿姐妹接头，探取更多机密。
现在看来，已经完全没有必要，沈一天早自己一步会见二人，说不定口令早已失效。
此时万不能打草惊蛇。
随即南暮阳也轻轻地打开房门，寻着沈一天的方向离去。
楼内楼外欢声笑语，呼声震天，这里有一种叫做【相思】的烈酒出售的消息早已传遍整个应天府城。
相约前来打探消息的各方掌柜络绎不绝。
此时。
烟雨楼一楼二楼早已人满为患。
舞台上，王妈妈说道：
“今晚，烟雨楼推出的这款相思酒，想必大家都已经品尝，不知在场的各位掌柜，公子可有打算？”
台下坐着的一众客人不是客栈的掌柜，就是酒楼的老板，楼上贵宾席坐着的客人肯定也不是那寻常百姓家的公子。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少不了跟酒打交道。
今日品尝这相思酒，入口甘冽，酒香浓郁，沁人心脾，一众老板们早就对这款酒有了新的认知。
若是能将这种酒引入自家的生意，那肯定能迎来更多顾客，到时候生意蒸蒸日上，银两自然也是滚滚而来。
听闻王妈妈如此问，台下有人跃跃欲试。
“如此说来，王妈妈可是打算将这相思酒批发出来，让我们大伙也一同销售？”
见有聪明的已经明白其中真意，王妈妈一眼就认出此人是城西得运酒楼的郭掌柜。
自是坦然说道：“郭掌柜不愧是得运酒楼大当家，您说的不错，我们烟雨楼正是要把这相思酒拿出来批发，让大家都有钱赚。”
王妈妈此话一出，台下众人又是一阵交头接耳。
大家都没想到这青楼老鸨竟然有如此觉悟。
陈无恙要的是这整个南宋，包括以后北方各州府都卖他的相思酒。
光靠这一家烟雨楼是肯定不行的，自然要找经销商，只需要卖出秘方收取一定加盟费，就能牢牢掌握这个时代的经济命脉。
“可是，这相思酒乃是人间绝酿，不知王妈妈卖给我们多少钱一坛？”
人群中有人提出了这个问题，这也是台下众多老板最想提出的问题。
王妈妈嘴角一笑。
“十两！”
“一坛相思酒可灌装二十壶，寻常客栈的普通散酒都要卖到两百文一壶，上等的女儿红更是卖到一两银子，这相思佳酿卖给各位老板十两一坛，可谓是便宜至极了！”
此话一出，哪里还有商量的余地，台下的各个掌柜，老板争先恐后喊出地喊出自己的需求。
“我要我要！给我来二十坛！”
“去去去！区区二十坛靠后，给我应天酒楼来一百坛！”
见是应天客栈的钱掌柜也出声要买，有好事者专门讥讽道：
“噢哟，应天酒楼的钱掌柜也来凑热闹，不愧是女人当家的铺子，啊？拿得出手的钱就是多！”
原来，应天酒楼的背后老板是曾经烟雨楼的老鸨。
退休后拿着银子买通各方关系，开了间酒楼，后来钱掌柜倒插门嫁给了那老鸨，这才有了刚才讥讽的事。
“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们也拿出来说，咱老钱身正不怕影子斜，女人赚钱养家，男人出门快乐的事你们懂个屁。”
钱掌柜也毫不客气，出声回击。
听到台下众人的说话，场子已经预热到自己想要的效果，王妈妈连忙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她开口说道：
“既然大家对批发购买相思酒的热情如此高涨，那妾身就直言不讳了。”
“妾身自盘下烟雨楼以来，一直没有靠。，”
“妾身一介女流操持着如此大的产业整日寝食难安，近日得一贵人暗中扶持，这才有了相思酒的问世。”
“只是这贵人提出，相思酒批发给各位老板可以，同时各位老板必须签署一份协议。”
“不过各位放心，这都是为了咱们能更好的赚钱，不会对大家的生意造成什么影响。”
“协议内容就是各位掌柜自愿加入大宋酒业商会，同时，缴纳五百两入会费，从此合法进购相思酒，受商会保护，合法享受大宋酒业的所有产品的批发和销售。”
王妈妈说完这些，手上的小动作立即让坐在观众台里的烟雨楼小厮看到。
那小厮会意，大声回应：“这般操作，也是王妈妈和那贵人为了咱们更好的销售相思酒所相出的法子嘛，区区五百两，卖他几十坛酒不就赚回来了吗，我入会！在哪交钱？”
不错，这是安排在人群中的托儿。
此言一出，筛选出了一些低端客户。
大一点的酒楼客栈平均一个月随随便便就能卖出一两百坛白酒，五百两银子的入会费对他们来说非常轻松。
可有的小客栈小酒楼就得好好思考一下子了多久才能回本了。
在这烟雨楼中，大家都不愿意折了面子。
于是很多老板掌柜相继同意愿意签署协议，入驻大宋酒业商会。
这一下子可把烟雨楼的伙计给忙坏了，纷纷安排各位掌柜上台签字，同时签署相思酒的认购数量。
待到明日便可悉数安排酒的配送以及入会费和货款回收。
看着台上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签署仪式，王妈妈心中感慨万千。
“也不知陈无恙这外地公子哥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经商之道，竟能让这些从商几十年的老板掌柜自愿掏腰包，也算是当世大才了。”
如此一来，王妈妈更要想方设法地套牢刘长风和陈无恙两人。
以后大宋酒业商会的运营只会是更加的需要人手，如果自己能在当中谋个职位，这里面的油水自己连想都不敢想。
五楼过道。
陈无恙小心翼翼地躲在转角处，待南暮阳离去之后才悄然靠近。
陈无恙自然是没有南暮阳那般熟悉密探之道，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反而弄巧成拙。
随着开门声响起，立刻惊动了隔壁的两人。
隔壁柳月儿眉头一紧，琦玉立即开口说道：
“姐姐，我去瞧瞧。”
于是，琦玉小心出门查探，却和赵鸿雁撞了个正着。
赵鸿雁见对方是个漂亮女子，她立刻整理好情绪咳嗽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咳咳~”
“这位姑娘，为何出现在此处？”
琦玉的声音非常清脆，犹如黄鹂鸟一般令人痴迷，“可是约了相好之人？”
赵鸿雁见琦玉那一股媚态，便没好气地说：“那官人猴急猴急地从楼下跑上来，说是当着楼下这么多人，才刺激。。。”
“这，如此雅兴，奴家就不打扰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姑娘请便。”
琦玉说完便走回了房间。
赵鸿雁见危机化解，急急忙忙推开房门，冲进了刚才陈无恙进去的那间房。
刚才琦玉和赵鸿雁对话的声音很正常，一左一右两间房内的柳月儿和陈无恙都听得不是很清楚，他们二人现在都不知道房间内的人是谁。
这边屋内，柳月儿丝毫没有发出声响，一直等到琦玉回来，打开房门，两人相继离开。
隔壁，陈无恙看见突然闯进来的姑娘犯了难，一时语塞。
陈无恙小心翼翼地问：
“这叫哪门子事啊！”
“你跟踪我？”
赵鸿雁一脸坏笑：“打搅了你的好事，属下给陈大人赔罪。”
“本大人不跟你计较，有事回去再说！”
陈无恙起身准备离开。
南暮阳已经走了，隔壁两位姑娘也走了，也就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
见陈无恙起身要走，赵鸿雁一把挡在门口，拦住了他的去路：“怎么？害羞了，想跑？”
赵鸿雁饶有有趣地笑道：“还自称大人，说到底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嘛，叫声姐姐听听，这件事姐姐替你保密！”
赵鸿雁以为撞破了陈无恙青楼买春的事实，自此便可以拿捏。
可她又怎么清楚，陈无恙偷奸耍滑的本事早已练得炉火纯青。
“你多大？让我叫你姐姐，门都没有！”
陈无恙也不着急，故弄玄虚地继续说道：
“实话跟你说了吧，方才我是跟踪你的暮阳哥哥上的楼，他进的就是这间房，我是等他走了之后才进来的，”
“谁知道我才刚刚进屋，还没查到什么蛛丝马迹，就被你给突然打断了，现在好了，你的暮阳哥哥早就走远了。”
陈无恙摊开双手，表示遗憾，接着说：“我劝你呀，还是趁早看清他的为人，就他那小白脸的样儿，阴森森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趁早移情别恋吧。”
听着陈无恙想当然说出的这些话，赵鸿雁怒火中烧：“住嘴！说够了没有！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别胡说！”
“不提就不提嘛，发这么大火干嘛动火伤肝。”
“要不是父我爹让我万事要向他汇报，来到应天府要听他安排，我才不会跟他那么亲近呢，如果不听他的，让我爹知道，又得给我弄回家中关禁闭。”
看着赵鸿雁那黯然神伤的样子，陈无恙心中泛起了些许涟漪：“向谁汇报？你那暮阳哥哥？切~~我看啊，你还不如向我汇报呢。”
饶是陈无恙如此打趣，赵鸿雁那失落的脸庞也没有丝毫转变。
她接着说：“你不懂，总之哎呀，我跟你说这些干嘛，走了走了。”
“你说完啊，这话说一半没钱吃饭的道理你不懂吗？诶，你回来你！”
饶是陈无恙在身后大喊大叫，赵鸿雁也没做停留，即刻返回了一开始的房间。
回来一看，南暮阳坦然自若地饮着相思酒，看着台下的大宋酒业商会入会签署仪式。
见赵鸿雁回屋，南暮阳不紧不慢地说：“听下人说你出去一趟，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没事，有些乏了，暮阳哥哥，我先走了。”说完赵鸿雁离开了烟雨楼，奔着富顺客栈而去。
她才不想住在皇城司那种地方，怨气深重，哪里是人住的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