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章 心跳
杨军明大抵也没想到赵新柔会这么坚持而且花样百出，只为了请他吃一顿饭。
看到同桌跟赵新柔坐在一桌上笑着招呼他过去时，杨军明就知道同桌说的请他吃饭不过是一个幌子。
同桌自知理亏，看到杨军明到了门口，忙不迭站起来迎他。
“来都来了，就进来坐吧，人家女生也是煞费苦心找到的我。”
“一顿饭你就把我卖了？赵毅你可以啊，做兄弟不是你这样的。”
“哎，别着急给我上升高度，要不是赵新柔诚诚恳恳跟我谈了许久有多想跟你交个朋友，想感谢你，我也不可能答应帮她组这个局。”
杨军明沉默了。他是真的没想到赵新柔做到了这个地步。看着桌上笑颜如花的女生，他有一瞬间的心软。
这边赵毅也看出来了他的软化，继续不遗余力。“老实说，开始她找我的时候，我还以为我的桃花运来了，结果你小子就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被这么漂亮的女生喜欢，你也是独一份的了。”赵毅说着说着也有点酸了。
“咱俩这事没完，你别想三两句话忽悠过去。”
“行行行，你怎么说怎么算，先进来坐吧，听听人女生怎么说。”赵毅拉着杨军明往里入座。
杨军明还是妥协了。虽然坐上了饭桌，但脸还是冷着。
赵新柔自然知道他在生气什么。“杨军明，这件事我知道是我不对，不该用这样的方式骗你过来，但是你连一个吃饭的机会都不给我，我也没有办法了不是。这样，我自罚一杯。”说着，就将手里满杯的啤酒一饮而尽。
“哎，别”杨军明虽然生气，也没想过要女生赔罪什么的，更何况是逼着女生喝酒了，当下也不好意思了。
“你真的不用这样，我以为我上次已经跟你说清楚了。”
“你说清楚了，不过吃个饭交个朋友不算过分吧，还是你怕她生气。”这个“她”指谁，赵新柔和杨军明都心知肚明。
“好了，我也不想逼你，但你也不要避我如蛇蝎好不好。”赵新柔软声央求。
杨军明到底点了点头。
旁边赵毅一心当起了吃货。三个人的饭局，他本来就是多余，吃饱才是正经。
“刚你没来，我就问了赵毅随便点了几个菜，你看看还要不要点点什么？”赵新柔说着把菜单递给杨军明。
杨军明看了眼桌上的菜，有好几个他爱吃的，算赵毅还有点良心。“不用了，这就够了。”
“行。”赵新柔笑笑也没勉强，神色自如地把菜单放在一旁。
“你尝尝这家的排骨，算是招牌菜之一。”说着就想夹一块到杨军明碗里。
“好的。我自己夹吧。谢谢。”
听见杨军明这么说。赵新柔只得又转夹到自己碗里。
赵毅暗自打量着略微有些沉默的俩人，觉得是自己发挥的时候了。
“来，我们干一杯吧，能在一起吃饭也是缘分。感谢新柔大美女请我们吃饭。”
杨军明倪了赵毅一眼，许是觉得自己刚刚一直拒绝的姿态可能可能有些伤人，便没拒绝赵毅的提议。
果然喝完这杯，赵新柔又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
“话说，你俩酒量怎么样？”赵新柔喝完酒容易上脸，这会子双颊都染红了，眉眼也透着股娇媚。直直盯着人的时候，总有种让人陷入旋涡的感觉。
“我还行，杨军明就不知道了，我也是第一次看他喝酒。”
“哈哈哈，真的么？杨军明，你能喝吗？别一会要拖着你回去。”
“我应该还可以吧，之前只跟我爸喝过几次家里酿的米酒，其他也没喝过。”
“米酒度数低，不醉人，啤酒稍微高一点，但也没事。我们也不多喝，就是助助兴。”
“新柔同学，我感觉你酒量应该可以。”赵毅看她喝酒一点也不含糊，酒量应该差不到哪去。
“我啊说来话长了，我妈跟我爸离婚之后，就整天把自己泡在酒罐子，我经常看她喝也就学会了。”许是想到了什么，赵新柔眼角泛着泪光，但还是在笑着。
“对不起啊。我这人就是不太会说话。”
“没事，早都过去了。来，我们再干一个。”许是为了掩饰即将滑落的眼泪，赵新柔抬头急急地干了手里的啤酒。些微苦涩的感觉在嘴里蔓延，赵新柔顺势擦了下滑落脸颊的泪水，放下酒杯，又还是那个笑靥如花的她。
杨军明浅尝着手里的酒，心里也有些五味杂陈。原来他以为赵新柔是一个张扬肆意的女生，周围总是萦绕着流言蜚语，今天才发现，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故事。突然，他又想起王丽娜来。同住一个村子，她家里的那些是是非非，怎么可能没有听过，他知道她的艰难，欣赏她的坚毅，也希望自己能给她保护。大抵每个女生都有一颗脆弱敏感的心，需要有人能懂得并且呵护它。
“杨军明，那天的事真的非常谢谢你。那天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就真的毁了。这杯我干了，你随意。”赵新柔的话把杨军明从自己的思绪中唤醒。他忙起身拦住女生手里的酒。
“你已经喝了挺多的，就别喝了，你的心意我都收到了。”
听着杨军明礼貌地关心，赵新柔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这一杯，意义不一样。我就喝这最后一杯，好不好。”
赵新柔目光灼灼地看着杨军明，仿佛在央求他的同意。其实杨军明也不过是礼貌地提醒，她喝不喝，到底跟自己也没关系。杨军明鬼使神差地阻止了她，又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杨军明，你真可爱。”赵新柔发现逗逗杨军明也挺有意思的，总给她一种憨憨的感觉。
“杨军明，你抓紧多吃点，别不好意思呀”
“杨军明，你尝下这个小鸡炖蘑菇”
“杨军明，你来碗汤，听说老板专门从广州那边学的煲汤手艺”
一顿饭在赵新柔不遗余力地投喂中，吃得也算是宾主尽欢。
离开的时候，赵毅因为要回家跟他们不是一个方向，便自行请辞了。杨军明和赵新柔一起回学校。
饭店离学校大概2公里远。赵新柔看时间还算早，刚刚擦黑。便趁机提议道：“杨军明，刚吃得太饱了，要不我们走路回学校吧。正好消化消化。”
“可以。”杨军明没意见，他平时也经常走路，这点距离不在话下。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酒喝的有点急，赵新柔感觉自己头有点昏昏的。走路一会儿正常，一会儿顺拐。
“赵新柔，你还好吧？你这样还能走路么？”杨军明自然发现了她的状态。
“我没事，我就是头有点晕”说着不知道怎么的左脚绊倒了右脚，马上就要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杨军明眼疾手快地拉了赵新柔一把，惯性作用，赵新柔直接撞在了杨军明身上，头也磕上了他的下巴。
“嘶”
“哎哟”
两人同时响起哀嚎，赵新柔用手揉了揉头，杨军明则是捂着自己的下巴。不用想也知道，当然下巴更疼。
“杨军明，你没事吧，我看看。”
“没事，就是牙磕上了上嘴唇，有点疼。”杨军明放下手，果然上嘴唇咬破了皮，渗出了小血珠。
赵新柔伸手擦过他唇上的血珠，又揉了揉他有点泛红的下巴。
“杨军明，你都流血了，真是对不起。”赵新柔满心愧疚。
“没事，我自己来吧，揉一会儿就好了。”说着便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也掩盖了当下怦然加速的心跳。赵新柔实在离他太近了，他还从来没有跟女生这么近的接触过，以至于心跳都有点不正常了。
“要不咱俩还是坐车吧。”杨军明突然想快点回去学校了。
“不要。”赵新柔直接伸手堵住他的嘴，不许他说话。“我走走路，吹吹风，马上就清醒了，要不然我这幅样子回去，学校的人指不定又会怎么说我了。”赵新柔泛起一丝苦涩的笑。
杨军明怔愣了一会，拉下了赵新柔的手。
赵新柔也不在意，许是今夜的氛围到了，她突然有了想说话的念头。
“杨军明，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你这样的人。”
“我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跟其他的男生都不一样。你不喜欢我。”赵新柔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件很好笑的事。
“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一直是跟我妈长大的。起初一切也还好。直到有一次我妈带我去商场买衣服，撞到我爸和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还有一个比我小两岁的女儿。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刺激到了我妈，从那之后，她坚强的伪装被打破了，开始一蹶不振。”
“我做了很多事情，比如拿三好学生奖状，考试考100分。我以为这样会让她高兴，结果她却更生气了。你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么？”
杨军明不知道，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便摇了摇头。
“她说，我在学那个女人的女儿，她不想见到我。爸爸和那个阿姨的女儿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小公主，每天都会穿着好看的公主裙。而我之前也是喜欢公主裙的那之后我再也没穿过。妈妈希望我变成一个坏孩子，那我就变成一个坏孩子好了。”
“我开始学会抽烟，喝酒，跟不喜欢上学的同学混在一起做各种违反校规的事情。母亲几次三番被叫到学校，班主任绘声绘色地跟她说着我的各种“表现”，她开始对我生气，打骂。我不怪她，甚至觉得高兴，因为这样的她比之前了无生气的样子要好。”
“但是杨军明，你知道吗？坏小孩做久了，成为习惯了，我就回不来了。那时候我对学校的厌恶达到了一个极致，开始整日整日的逃课，泡吧，也就是在网吧，我遇到了那个男人——就是上次在奶茶店门口要抓走我的那个。他一直对我很好，许是年纪比我大，他总是能照顾我的各种需求，我有时候感觉我爸也就做到这样了。但是他骗我。他说他一直单身，他说等我毕业就结婚。”
“杨军明，你应该也听过那件事吧，有一次我和他在外面吃饭，我亲戚来了，把衣服弄脏了。我们在饭店对面的宾馆开了一间房，他出去帮我买衣服和姨妈巾，我在房间休息。突然一个自称是他老婆的人过来，抓着我就是一顿打我亲眼看见那个男人跪着他老婆面前，说我勾引他，说我水性杨花，说我就是个婊子”赵新柔越说越哽咽，最终没忍住眼泪奔涌而出。
“赵新柔，别说了。”
“杨军明”赵新柔哇地扑倒杨军明怀里，抱住了他。
杨军明轻轻拍着女生的背。他感觉自己听了一个沉重的故事，却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女生。只能静静地等她的情绪发泄完。
半晌，赵新柔平复好情绪。“不好意思，我这下是彻底清醒了，谢谢你。”
“不客气，我们快点回学校吧。”
“好。”
街道的路灯拉长了两人的身影，路过的音响店放着周杰伦的《雨下一整晚》：街灯下的橱窗 ，有一种落寞的温暖，吐气在玻璃上，画着你的模样青春的交际，大抵就是因为一首歌，一顿饭，一次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