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受苦

    来遥四月余，收到的唯一一封家书就是我娘的遗书。

    信是辗转送出，我拿到时离她落款已过了一个多月。她哭诉当家主母趁杨弘驻军时将她打伤，又逼她劳作以致创口溃烂再难行动，而杨弘知晓后不仅不为她医治，反叫人把她挪进后院柴房等死，她将一直戴着的木簪折断露出里面的碎玉，又以死后诅咒威胁，才买通了身边丫头替她送信。

    她自知命不久矣，叮嘱我珍重自身，有朝一日为她雪恨。

    我默默看向窗外皑皑白雪。

    入冬了，确实是时候雪恨了。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我转过身，看见林光慌张地跑过来单膝跪在我身前，试图用双手抹干我的泪水。

    他毕竟刚刚下朝回来，手还很凉。

    我的泪一时怕是不能止住，只好先拉开他的手，把手炉塞给他，笑着摇了摇头。

    “啊，对不起，冻着你了。”他皱着眉用力捂紧手炉，又想起来掏了方帕子给我，“只是……姐姐为什么哭了？”

    我把家书展开给他看，他看完后竟也红了眼眶。

    “姐姐以前就住在这样的家里……”他放下手炉，重新捧起我的脸，郑重地对我说，“岳母的仇，连着你父亲打断你双腿的仇——我们一定要报。”

    我苦笑道：“这信辗转了一个多月才送到，我娘现在想必已经……”

    林光眉心深陷，站起身来，熟练地弯腰伸手自我腋下将我整个举起后抱进怀里，而后沉声道：“杨絮，你还有我。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我低下头环着他的肩，长长舒出一口气，终于止住了眼泪，才轻声怪他：“都说了叫‘姐姐’，没大没小。”

    “好好好。”他放下心来，自己坐上我的轮椅，把我抱在腿上，腾出一只手来握住我的手，柔声问，“姐姐，为岳母雪恨之事，你可开始谋划了？”

    “实不相瞒，我想干一票大的。”

    “愿闻其详。”

    我直起身，挑衅地看着他的眼睛：“我想让你陪我一同承担青史留名的风险……‘骂名’的‘名’。你敢吗？”

    他不躲不闪地回望着我的眼睛，语气坚定：“只要是为了你，我当然敢。”

    “很好。”我一边伸出手指沿着他的五官描画，一边笑道，“那么就请遥国十三少君，把我这个墨国康宁郡主——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