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残破的营地
李垚三人返回的途中异常顺利，没有遭遇任何怪物。三天后的中午，三人便回到了营地所在的山脚下。然后面前的景象却让他们略有惊讶：开垦了三分之二的土地上没有见到任何人，也没有那些粗陋的农具，只有被翻动过的石块和泥土还堆在田地尽头。
“垦荒的人去哪里了？不是安排了蛮多人在整理土地吗？”周英焕四下望了望说道。
“大中午的，”王田用手遮在额头前，勉强看了看太阳：“这些人是不是找树荫去休息了？”
李垚蹲在一堆石块和土壤前面，伸出手摸了摸，缓缓摇着头说：“你们看，这里的土壤表面发白，显然是失去了水分，石块上的土更是异常干燥，这里起码被弃置一天以上了。”
“被弃置？一天以上？这里还没有开垦好吧，怎么就……难道说……？”周英焕捂住了嘴巴，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遇到什么事情，难说。看起来他们没有抛弃那些简陋的农具，说明不是仓皇之下离开的，应该不至于被怪物袭击。”李垚四下张望，说：“提高警惕吧。”
就在三人默默站成三角防御队形的当下，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丝雾霾，阳光被散射了出一丝阴影。这些变化迅速被李垚觉察到，他皱了皱眉头：“怎么回事，阳光怎么突然变暗了？还有什么东西烧焦了味道？”
“看那边！那是什么东西！？”周英焕一边喊着一边指向山腰处。只见那里升起了一丝漆黑的雾气，而后以极快的速度扩散到云层的高度，眨眼之间就形成了覆盖整个山区的浓厚乌云，并翻卷着迅速向远处扩散而去，紧接着遍布了整片天空。
一阵闷雷声从云层之中传来，隐约跳动的闪电光芒将云层映照出黑紫色的背景。闷雷似乎不仅存在于云层中，山的背面也有沉重而纷乱的雷声传来，一阵遥远的巨大鸟鸣声从云层背后传出，似乎昭示着某种事情的降临。
“遭了！营地凶多吉少！赶紧走，我们去支援！”李垚一边喊着，一边想着山上营地的位置大踏步地奔跑起来。他在上一世就见过这种情况——当黑云遍布了天空，无数怪物将会从天而降，并把地面上的人类屠戮殆尽。
三人冲到营地的时候，原本被整理地空旷平整的仓库前，幸存者和无数的怪物已经厮杀在一起。在怪物最密集的地方，阿芙罗拉正悬浮在半空中，寒冰风暴以她为中心向四周席卷着，从风暴中激射出一簇簇寒冰箭矢，打在怪物坚硬的骨板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风暴中还时不时出现一条巨大的冰刃，在地面横扫一圈后留下无数怪物的尸体。
虽然这些怪物都是变异鼠等羸弱的小怪，但却从山后的谷地中连绵不绝地涌上来，无论是热武器还是各种能力，都无法将流水一样的怪物消灭干净。很快，人类被怪物撕扯的惨叫声开始出现，并迅速增加，与怪物的嘶吼、武器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混乱而又疯狂。
黑紫色的光芒迅速覆盖了李垚全身，两条水刃凭空出现，同样被淡紫色的光华包裹着，细碎的水花从中溅出，犹如灼热的铁水在土地上溶出一个个小坑。他看着前面的怪物群说：“你们小心，怪物连绵不绝，这是流水攻击，注意保存体力！”随即冲进了堆积如山的怪物群中。
周英焕没有进入怪物最多的地方，她深知自己的闪电最适合对付大规模的怪物，但她自己却无法支撑过量的消耗。因此她就留在了主战场周围，清理溢出来四处胡乱攻击的怪物。
王田已经在双臂缠绕了凝实的火焰，身体周围也仿佛有淡淡的火光闪耀。她拍拍周英焕的肩头，旋即径直冲进了密密麻麻的怪物群中。随着主力加入，冲天的水流、火光和冰霜在怪物群中爆发着，战场的形势终于开始逆转。
一名幸存者拿着一把冲锋枪，浑身挂满子弹带，正在疯狂向着面前的怪物射击。一只巨大的变异蜘蛛从他背后跳了起来，尖锐的前肢高高举起，直扑他的后脑。李垚挥剑切碎了近身的三只变异鼠，而后转身将水刃刺入了这只变异蜘蛛的头部，随即紫光一闪，蜘蛛被一分为二，掉在地上后迅速被其他怪物踩踏成一滩血水。
“小心你的背后！不要一直看着前面！”李垚背贴在拿着热武器的人身后，提醒对方。但这名幸存者并没有回应，而是继续大吼着疯狂射击，几近癫狂。李垚迅速切碎几只怪物，一个闪身来到了幸存者侧面，却发现此人眼睛中没有瞳孔，眼睛中只用恐怖的眼白。而眼白中，似乎又有淡淡的彩色，格外惊悚诡异。
李垚被这人的眼睛吓了一跳，身体略微愣住，紧接着一阵紫色光华从右侧身体闪耀起来——一只变异鼠狠狠咬在了他胳膊上，但厚实的水甲爆发出无数细密的水针，直接将变异鼠汽化掉了。
但李垚身边的家伙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手中的冲锋枪已经打光了子弹，只剩下枪机咔哒咔哒的绝望残响，但他依旧在狂吼着，仿佛丧失了理智。一只变异野猪从左侧冲上来，獠牙刺入了他的肚子，而后肌肉骨骼被撕裂，内脏犹如破碎的石渣抛洒漫天。而这个不幸的家伙，直到此时才发出了几声痛苦的悲鸣，随即失去了声音——他已经变成了漫天的碎肉。
同样的景象几乎发生在战场的每一处，无数的怪物堆积起来，阻挡了营地中幸存者的退路——或者说，他们的退路完全是被自己堵死的。在与欧文斯交流的时候，李垚得知她费劲力气给这些幸存者们安排了一套保命的队形，即使无法保证全员无伤，但离开怪物成群的地方还是没问题的。但现在，营地里的幸存者们，竟然全部忘记了这些，只是拿着热武器硬刚怪物的浪潮，结果可想而知。
李垚在怪物群中闪转腾挪，锋利的水刃斩下不知多少怪物的头颅。他有意识地观察每个人的眼睛，可是一路看下来，越看越震惊，因为这些不顾死活硬刚疯狂怪物的人，竟然几乎都是眼睛变白的疯癫样子……
战场中，怪物的嘶吼、幸存者的喊叫以及热武器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怪物像潮水一样从山谷中涌来，腐蚀着中间所剩无几的人群，构成了一副凄惨的末日图景。几个身上闪耀着光辉的人影四处突击，但依旧无法彻底清理掉源源不断的怪物。
“x!”李垚狠狠骂了一句，他身上的水甲已经暗淡了不少，不远处王田的火刀也变短了很多，但怪物还是不见变少，幸存者却越来越稀少——只要热武器没有了火药，他们就完全变成了怪物的“盘中餐”。如果一直无法突围，不知幸存者和他们将会有怎样的结局。
此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鸟鸣声，宛若金属撞击、摩擦。随着鸟鸣声不断响起，原本浓重的乌云开始变淡了，而地上的怪物行动变得越来越迟缓，几乎变成10倍的慢动作回放，李垚等人顾不得云层中的鸟鸣声，迅速将营地周围的怪物全部砍杀殆尽。
鸟鸣声戛然而止，天空中的乌云也已消散殆尽，阳光再次倾泻在大地上，山谷中的怪物流已经不见了，只有土地上被怪物踩踏的一条清晰痕迹还宣告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虚幻。而太阳的位置表明，这场惨烈的战争，只持续了一两个小时而已。
随着浓厚的乌云散去，战场上的情况更加清晰的呈现在众人眼前。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李垚向四下张望，目之所及都是黑红色的血污，和地上的碎肉断骨黏在一起，像一块血肉组成的厚厚毯子铺满了地面。在他面前，是一条断掉的腿，肌肉纤维四分五裂，血管被扯出很长，扭曲成难以言喻的古怪模样。
不远处一个变异鼠的头颅中，镶嵌着半个人类的脑袋，人和怪物的脑浆混在一块不分彼此——这个家伙刚咬碎了一个人的核心器官，就被李垚斩于剑下。另一边还有半截人身，还有几条怪物的肠子，还有无数变异蛛的节肢……
王田搀扶着周英焕走来，后者已经被满地的血腥熏得睁不开眼睛，一边走一边吐，双腿不听使唤，只能任由王田拖着走，鞋子上满是血水。两人来到李垚面前，他看到王田的双手也在止不住的发抖，嘴唇惨白，还露出非常渗人的微笑：“李垚，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啊？嘿嘿……咳咳，咳咳咳咳……”说着，她猛烈地咳嗽起来，随后吐出了一口血水。
见李垚想要询问，她赶紧摆摆手说：“没事！太紧张了，而且用能力也太多了，小问题！”
“你的手，被火烧到了？”李垚惊讶地问道。
“是，后面有些顶不住了，但胳膊上的火苗却还是非常旺盛，不小心就被火舔了几口，没事的。以前也发生过，很快就会恢复，一点也看不出来。”王田还是挥手表示自己没有问题，但李垚心中的疑惑更甚——根据上一世的所见所闻，异变者根本不会被自己能力所伤害，即使战斗到力竭而亡都是如此，但王田竟然会被自己的能力所伤。
“看来即使再活一次，也不见得就能如鱼得水，这东西怎么变了这么多……”李垚嘟囔的声音被王田听到了，她好奇地问：“你说啥？什么变了？”
他赶紧说：“没事，惊讶而已，我从来都没被自己的能力伤害过，你竟然还会被烧伤，有点惊讶。”
“那不是嘛，你那喷水的能力怎么会伤害到自己，除非你喷一游泳池把自己淹死……咳咳，呕……”还没说完，王田也陪着周英焕一起吐了起来。
看着面前人类被怪物屠戮的战场，不堪回首的记忆再次从李垚脑海深处涌出，继而是无尽的绝望和麻木——如果不是乌云突然消散，营地所有人的结局恐怕都不会很好。
举目四望，作为营地的仓库已经毁坏了七七八八，没有任何一个是完好的，巨大的铁皮屋顶翻了起来，露出里面的钢制骨架，车辆和物资抛洒地到处都是，和人、兽的血污混合在一起。整个营地中已经看不到几个站着的活人了——这里已经变成了死神的领域。
突然，不远处的剧烈呕吐声和小孩子的哭泣引起了李垚的注意。声音来自残破的仓库门后，他赶紧向着这个方向走去，跨过无数断肢残骸之后来到了一大片倒塌的木架子旁边。
呕吐声和哭泣还在继续从木架下传来，李垚从背后伸出几条水流，宛如灵活的蛇咬住了木架，随后发力把它们全部丢到了一旁，下面赫然出现了几个趴在地上的人——其中三个成年人四肢都断裂了，显然已经没有呼吸，他们弓着身子，下面护住了两个小女孩。声音就是两个小女孩发出来的。
李垚轻轻把两个小女孩拉了出来，三个成年人的身体在晃动之下全部倒地，这才露出他们崩裂的眼球和流血的嘴巴，牙齿还紧紧咬在一起。
两个小孩使劲抹了抹眼泪，小心翼翼地往仓库外看了看，努力抑制着抽泣声问到：“外面……没有怪物……了吗？”
“没有了，哥哥和姐姐把怪物都……赶走了！”李垚蹲下，揉着她们的头说：“你们不用再害怕了，外面已经安全了。”
看起来年纪大一些的孩子说到：“李垚哥哥在哪里？我妈妈说有事情要告诉他。”
“我就是李垚。你妈妈在哪里？”
“呜呜呜……我妈妈就在那里……”女孩子又哭了起来。李垚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就是护住孩子的三人中的一个瘦弱女性。
他挪了挪身子，挡在两个孩子面前，握住女孩子的手说：“你妈妈要跟我说什么？你知道吗？”
“妈妈说……说什么欧阳不是好人，让你……让你不要相信他，阿芙姐姐也不能信……”女孩子抽泣着说，眼睛红红的：“其他的我不记得了……”
年龄小的女孩子不吐了，她小声说：“曦姐姐妈妈还和其他大人说什么石头，说阿芙姐姐被石头欺骗了。”
“好多人都去捡那种石头，但是妈妈告诉我们不能碰，我们就没去。”
“他们捡了石头都给了阿芙姐姐……”
“不对，是给那个欧阳什么了！”
“阿芙姐姐和那个欧阳什么坐在一起……”
听到“石头”两个字，以及欧阳雨的名字，李垚心中巨震。但他还是慢慢问到：“那些大人还说什么了吗？他们去哪里了？”
“我不记得了……但是，外面有些石头好亮，然后怪物就来了，那些大人都拿着枪到外面去打怪物了……”
“他们都没回来，怪物叫起来好吓人！后来不知道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妈妈他们就抱住了我们……”
李垚微微眯起了眼睛，通过两个小女孩支离破碎的话，他已经想到是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