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琵琶声声论知音
沈飞弯腰拔草之余,用眼睛的余光看着苏明成。苏明成在沈飞身后站了一盏茶的时间,转身走了。
等苏明成走远了,沈飞直起腰,喘了口气。对于他这种没有干过活的王府世子,身子已经习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猛然的改变身子的生活习惯,身子还真吃不消。
沈飞坐在花圃杂草中,休息之际,隐隐的听到琵琶声,沈飞站起来,走到溪边,一条蚱蜢舟顺着溪水,顺流而来。
苏恋坐在蚱蜢舟中,抱着了琵琶。沈飞听到的琵琶声,便是苏恋弹奏曲目。
“好姐姐,好姐姐。”沈飞冲苏恋摆手。
苏恋看到了沈飞,她告诉红袖,让蚱蜢舟靠岸。很快,蚱蜢舟来到沈飞跟前。苏恋瞟了沈飞一眼,不悦的问:“你在这里干嘛呢?”
“我听曲呢。”沈飞说,“好姐姐,你弹得真好听。”
“你懂音律?”苏恋问。
“不懂。”其实,沈飞对音律是有很深的造诣。他六岁便跟着大凉国最好的音律老师学习乐理。镇安王府里又藏有世上最好的乐器,沈飞的音律造诣,已经和宫中御用的乐师不相上下了。此刻,沈飞的身份是个下人,他自然是要撒谎说不懂了。
“你不懂,怎么知道我弹得很好呢?”苏恋问。
“我听了你弹奏的琵琶声,很想哭。”沈飞说,“听着曲子,我一闭眼就看到一座深宫,深宫内的树叶都落了。夜凉如水,残月当空。满地落叶很是寂寞。一阵西风,沙沙的落叶声让人流泪。”
沈飞的话让苏恋大为吃惊。她弹奏的曲目是《汉宫秋月》,讲述的就是那些入宫后,一辈子都无法得到皇上宠幸,晚年只能望月空叹老宫女们的故事。
苏恋认为,沈飞不懂音律,自然也不知道她弹奏的曲子是《汉宫秋月》了。而沈飞竟然凭着听到的琵琶声,就能联想到曲子的内容。毫不夸张的说,沈飞已经懂得和前朝作曲人心灵相通。若非是天生有此等本领,他人是绝对做不到。
“我再谈一个曲子,你听听。”苏恋拨动琵琶,弹了一曲《平沙落雁》。弹完,苏恋问,“你说说吧,你有什么感觉?”
“我感觉来到了江面上,江水平静,暮色沉沉。一群鸟儿从天际边飞来,他们的翅膀点过水面后,消失在苍茫的暮色中。”
苏恋彻底被沈飞征服了,因为沈飞这次又说对了。《平沙落雁》本就是描写逸士心胸,借着辽阔的江面和飞翔的鸟儿来展示逸士们辽阔的心胸。沈飞所描述的景象,与《平沙落雁》的主旨不谋而合。
“我当真小瞧你了。你竟然有这种本事。”苏恋说,“只可惜你出身低微,没机会接触乐器,不然你会成为了不起的乐师。”
“好了,沈飞。别只顾着和小姐说话,你的活干完了吗?”红袖问。
“已经做了一多半了。”沈飞说。
红袖看到小溪中有叶子被霜打了,残败不堪的荷叶。便说:“沈飞,你找个铁锹,把小溪里面败落的荷叶给铲掉。”
“红袖姐,我觉得这些荷叶在这里挺好,不用铲掉。”沈飞说。
“你觉得?你当自己是谁啊?你忘记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吗?”红袖训斥道。
“你为什么觉得这些荷叶应该留在这里?”苏恋问。
“现在是秋天,秋天是一个凋零的季节。如果,这个园子里没有这些干枯的荷叶,会让人觉得很不自然。”
“你闭嘴。”红袖呵斥道,“让你干活你就干活,那来这么多废话。”
“红袖姐,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苏恋说。
“小姐,你别听他胡说。他们这些下人,就是图省力,不想干活。”
“不,你没读过书,不明白其中的意境。”
“什么意境?”
“我读了很多古诗。尤其是唐人的诗,我最不喜欢李义山的诗了。可是,有一句诗他写的很好。‘留得枯荷听雨声’。等到下雨的时候,咱们撑着船,听着潺潺的雨声,看着干枯的荷叶,你不觉得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吗?”
苏恋这些话,红袖听不大懂。不过,既然苏恋说不让除掉了,红袖也就不坚持了。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去干活吧。”红袖冲沈飞喊。
红袖拨动竹竿,小舟慢悠悠的离开河边,朝着江心飘去。这时,赵盼来了,他站在桥中央,冲苏恋招手说:“苏恋妹妹,我在这儿呢。”
“赵世兄,你怎么来了?”苏恋起身问。
“我给你送香料呢。”赵盼说,“你站好了。我跳过去。”
赵盼脚尖点地,身子飞起,向一个大鸟,飞向蚱蜢舟。然后,赵盼稳稳的落在船上。
“今日风大,你穿这么少怎么行啊。”赵盼扭头对红袖说,“红袖姐,你也不让苏恋妹妹多穿些衣服。她若是收了凉,我可要唯你是问了。”
“赵公子,你不能怪我。”红袖委屈道,“小姐的脾气你是知道。她不想穿,我也没有办法啊。”
赵盼把自己的大氅脱下,给苏恋披上。苏恋脸微微一红,低头说:“谢谢赵世兄。”
沈飞在岸边看到赵盼对苏恋的动作甚是亲密,心里顿时生了醋意。
“好姐姐,咱们之间的秘密,我谁也没有告诉。”沈飞大声喊。
苏恋知道,沈飞所说的秘密是在小屋里,苏恋的衣服破了,被沈飞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地方。苏恋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沈飞现在喊出了,让苏恋觉得很没有面子。
“红袖姐,我不想看到他,你让他走。”苏恋板着脸说。
红袖站在船头,大声说:“你走吧,小姐不想看到你。”
沈飞见苏恋生气了,便识趣的离开,回到花圃里,继续拔草。
“苏恋妹妹,那个人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赵盼问。
“山庄新来的下人。”红袖说。
“一个下人就如此狂妄?我也不是背着陈管家说他的坏话。他这个人,心肠太软了,下人们都不怕他,才会如此狂妄。”
“赵公子有好办法可以给老爷建议嘛。”红袖说。
“我一个人外人,不便掺和山庄内的事情。”赵盼看着苏恋,别有用意的笑了笑道,“当然了,如果以后我和苏恋妹妹成为一家人了,山庄的事情我是责无旁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