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荒山夜归人
一个月前，苏姑城外六十里。
沈飞倒骑着毛驴，老黄牵着缰绳。主仆两人在荒凉的山间小道逶迤而行。老黄嫌毛驴走的慢了，用绳子打了毛驴的屁股，毛驴受惊了，撒腿大跑，沈飞一个没坐稳，从毛驴上掉下来，重重的摔倒在路旁的草丛中。
“小王爷，你没事吧。”老黄忙弯腰去扶沈飞。
“老黄，你要摔死我啊。”沈飞狠狠的瞪了老黄一眼。
老黄拉着沈飞的手，快要把沈飞拉起来了。他转眼看到毛驴跑了。“哎吆，毛驴，我的毛驴。”老黄松开沈飞手，转身去追毛驴。沈飞被老黄匡了，一个踉跄，又一屁股蹲在草丛中。
好一会，老黄牵着毛驴，气喘吁吁的走来了。沈飞则在草丛里躺着，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个狗尾巴草，极其的悠闲自在。
“小王爷，你怎么躺下了？快起来啊。”老黄伸手去拉沈飞，沈飞一把推开了老黄。
“老黄，你是不是报复我啊？”
“小王爷，你何出此言？”老黄一脸委屈的看着沈飞。
“我觉得，你就是有意报复我。”沈飞从地上爬起来，拍打了屁股上的杂草，说，“是不是我把你的酒喝完了，你对我心存不满？”
“不能够。”老黄连连摇头说，“小王爷，想当年，我老黄也是响当当的……”
“你给我打住。”沈飞打断老黄的话说，“好汉不提当年勇。再说了，你当年是不是好汉，我也不知道啊。”
沈飞伸了伸懒腰，说：“老黄，我累了。不想走了。”
“小王爷，你看我老黄也是一把年纪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咱们快点赶路吧。王爷的飞鸽传书你也看了，他可是下了死命令。中秋节咱们要是赶不回云梦城，我这把老骨头可就要散架了。”
沈飞扭头看着老黄。他和老黄相处了好几年，可从未认真的打量过老黄。眼前这个服侍自己多年的老仆，已经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了。头上的头发已经花白了，脸上皱纹纵横交错。破旧的浅蓝色长衫包裹着嶙峋的身子。有那么一瞬间，沈飞有点心疼老黄了。
老黄一旁是一头瘦的不能再瘦的毛驴。毛驴是老黄在前面的集市上花五两银子买的。本来，他们离开陇西时，李家人给了他们两匹快马。路过“风陵渡”时，老黄偷喝了“水云坞”的好酒“黄粱一梦”。后来，被人逮住了，两人没钱付账，就把两匹好马留下抵账了。
两人走了三天的路，沈飞实在是走不动了，不得已，老黄花五两银子，买了一匹老驴。如果，毛驴的寿命有二十年，这头毛驴已经活了十八年了。
“老黄，你不地道啊。吃狗肉，喝老酒时，你一口一个好少爷，乖少爷。怎么？我父亲的一封书信就把你的胆子吓破了？我记得你昨天还信誓旦旦的说要为我赴汤蹈火呢。”
“小王爷，此一时，彼一时嘛。”老黄刷着缰绳，忸怩着说，“王爷的书信你也看到了。那语气，是要吃人的。我老黄跟着王爷十多年年，还不曾见过王爷如此生气呢。”
“你怕他生气，我不怕。”沈飞干脆坐在了一块石头上，“老黄，你买的这头毛驴实在是太瘦了。坐在上面膈的我屁股痛。我实在是没办法走路了，今晚，咱们就在这里休息吧。”
老黄环顾四周，荒郊野岭，没有一点生气。凭他多年的江湖经验，觉得此地不是安息之处。
“荒郊野岭，如何休息啊？”老黄说。
“你们行走江湖的人不都是天作被，地做床嘛。”沈飞不以为然的说，“我觉得在这里睡觉很好啊，抬头就看到了星星了。很有江湖气息。”
“小王爷，你可是千金之躯，万一有点闪失。我纵使有两个脑袋，也保不住啊。”老黄哭丧着脸，说，“要不这样吧，小王爷，你再坚持一下。我记得前方十里地，有一个小镇，镇字上有一家卖狗肉的铺子，他家的狗肉那叫一个香啊。”
“不走了，坚决不走了。今晚，我就在这里安歇。”沈飞躺在草地上，张开双臂，眯起了眼睛，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
老黄依然不依不饶的说：“小镇上不但有好肉，还有好酒。最重要，小镇上还有小王爷你喜欢的……”
少年睁开眼睛，看到老黄的充满苦难的脸上愣是挤出一丝微笑。好比是八十岁的老太太涂了个口红，格外的辣眼睛。
“老黄，你啥时候变成长舌妇了？叽叽喳喳吵死人了。”沈飞板着脸说，“我说不走了就是不走了。你要走，你自己走吧。”
“小王爷，你是故意为难我啊。”老黄哭丧着脸说，“你说吧，要我怎样你才肯走？”
沈飞摸着下巴，看着老黄，一脸的坏笑。“这样吧，老黄，我饿了。你去给我弄只叫花鸡来。等我吃饱了，咱们就继续赶路。”
“小王爷，你看看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去哪里给你抓鸡啊。”老黄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半只烤鸭，说，“中午剩下的烤鸭，你先将就着吃吧。”
沈飞接过烤鸭，放在鼻子上，闻了闻，随手把烤鸭丢在地上。
“不好吃。我就要吃叫花鸡。”沈飞又躺下了，翘着二郎腿说，“我吃不着叫花鸡，今晚我就不走了。”
“我说小王爷，这可是烤鸭啊，你怎么能丢在地上。”老黄忙捡起烤鸭，吹了吹上面的浮土，说，“想当年，我闯……”
“怎么不说了？”
“好，小王爷。你在这里等着吧，我去给你抓鸡去。”
老黄似乎是怕沈飞问他问题，急不可待的跑了。沈飞躺在地上，四周静悄悄，一阵风吹过，他的肚子“咕咕”作响。是有点饿了，老黄还没回来，沈飞想起方才扔掉的半只烤鸭。他爬起来，四下寻找烤鸭。因为天色将晚，光线不足，沈飞找了一炷香的功夫，也没有找到半只烤鸭。
最终，沈飞放弃了寻找，呆呆的坐在石头上，等着老黄回来。
蓦然，沈飞看到两个黑影向他走来。沈飞忙闪身石头后，等黑影走进了，沈飞看清是两个中年男子。两人衣着破烂，头发乱糟糟，身上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很显然，这两人不是盲流便是乞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