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妖之茧，人之悲
张安平看惯了官宦世家的儿女，并没怎么在意，而是将目光投向船舱内。
“之前到达渡口时，何人在船内惨呼！”
“并肩王，您是说，你出手的原因，是因为听到了呼声？”
张安平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那护卫打扮的家伙，反倒是露出了无奈苦涩的表情！
“不错！”张安平冷淡回应。
这使得出了船舱的人，全都沉默了。
他们本以为，张安平是看穿了蛮夷的计划，特此前来拦截，没想到，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估计织田义如果还活着，得知此事，怕是会当场被气的吐血。
“是船舱底部，载着的十几个女子里，有人喊叫出的！”
那贵妇回应：“并肩王，奴家也是大周人士，只是身不由己，才委身给了蛮夷，寻求一家人的活路，求您开恩！”
“求并肩王开恩！”
剩余几人中，六个跪了下去。
只剩两个穿着护卫长袍的汉子，却死死盯着张安平。
“蛮夷？”张安平扫了眼护卫。
“我们大统领，是不会放过你的！张安平，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两人喊完，一左一右冲了上来。
张安平微微侧头，身旁一缕香风拂过，紧接着两道落水声传来，这二人被胡灵儿瞬间扭断了脖子，甚至一声惨叫都没发出。
“你在这看着他们，本王下去看看！”
张安平慢步走过甲板，进了船舱后，他不需要仔细去寻找，就见到仓底那些被捆绑在一起的人们。
这些人昂着头，见到他的脸，眼里似乎闪过了一丝希望，但只存在了一瞬，便是消失了。
却在这时，岸边传来了骚乱声。
胡灵儿身影闪烁，抓着一个人狠狠丢在了甲板上。
张安平返回甲板上，见到那被抓来的，正是下午时，招待二人的摊贩。
“店家，你睁开你的眼睛看一看，你和我们说过的厨娘，现在是什么下场！”
胡灵儿气呼呼的提着他，丢进了船舱里！
那店家一见到仓底的人，忍不住的哭嚎了出来。
“我认得你，我全认得，你们……你们竟是如此之惨啊！”
胡灵儿忍不住再次提起他：“本姑娘问你，这里面的人，有没有被你骗去沦落至此的？”
“没，没有！”店家直摇头，但他那惊恐的表情，却已经出卖了他。
“三哥，你做的饭，我真的想再尝尝，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忽然，船舱底，有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胡灵儿一把丢下店家，便要靠近船舱！
张安平伸手抓住胡灵儿的手腕：“够了，我们的目标不在这。”
胡灵儿顿住，缓缓转过身来。
张安平心下一惊，胡灵儿的脸上，生出了层层的绒毛，那双大眼睛，幻化为狐狸的狭长形状，中心处，有一枚红色光斑闪闪烁烁。
这是胡灵儿第一次，在张安平面前无法控制妖身的样貌！
“妖，妖怪啊！”
店家大喊着，闷头向外冲，却忘记了身在船上，失足间落到河水里。
他挣扎着向岸边游，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觉得双腿越来越沉，身子越来越重，身边还围着个狐狸脸的妖精。
他啊的大叫一声，惊恐的张开眼睛，才是发现，他已经深深的坠入了河底。
至于刚才拼命的逃跑，原来只是幻境！
他的肺里逐渐充满了水，他竭尽所能的伸手去触及水面上折射下的火光。
但，这份奢望，至死也未能实现。
船舱内，张安平将胡灵儿紧紧抱住，感受着往日乐天开朗的胡灵儿，如被欺负的小猫一般瑟缩，心底也很不是滋味。
“主人，我终于明白了，我终于明白林秋为什么那么绝望了，他连死都不怕的人，却害怕人心！害怕再度做人，我笑他傻。但现在……”
胡灵儿哽咽着，虽然再度幻化为人，不再是那狐狸脸的狰狞相貌。
但，她的内心中，只怕对人的样貌，已经有了抵触，甚至张安平感觉到，就在刚才那一刻，胡灵儿的人性，有了瓦解的迹象。
如果不是他还在胡灵儿身边，只怕胡灵儿的妖性被释放，以修武师境界的妖灵幻化为灾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灵儿，人间就是如此，即使你倾尽全力，也未必能得到十全十美的结果。现在我们已经救了大多数，并试图拯救那一小部分，我们没有放弃，至今仍在战斗，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也是必须要做的事！”
“我很庆幸，我在你身边，也很庆幸，你依旧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胡灵儿渐渐停下了哭泣，却一言不发的从船舱跃出，张安平跟了出来，只见胡灵儿化为一道彩光，奔往大山的方向。
这一刻，张安平有心想追逐上去，但，他还是狠心停下了脚步。
这是胡灵儿一生中必然要经历的转变，即使再怎么痛苦，也不是别人能代替承担的。
张安平只能祝愿，胡灵儿能蜕变成功，化茧为蝶！
如果失败，身为故友，他也会一同承担后果。
“并肩王，你的朋友离你而去了吗？是因为，我们吗？”
贵妇望见胡灵儿远去，眼中竟是写满了羡慕。
张安平转身：“你就是织田义说的文宛主子？”
“那是他们给我的名字。”
“谁？蛮夷？”
“是我的家人，他们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也该入乡随俗！”
张安平沉默，随后问：“你接下来要去哪？”
“你不杀我？”文宛有些诧异，笑道：“是我让你的朋友感到了羞辱，她甚至离开了你，你为什么，要让我的罪恶继续存在这个世上？我的死，至少会让一部分人大块人心。”
“文宛小姐，何必如此？”有人劝阻。
“是啊，何必如此？”文宛诡异的笑了起来！
张安平皱眉看她。
“我不想让良心时刻饱受煎熬，我不想在杀父仇人面前曲意承欢！这还不够吗？我如果有你的朋友的实力，我会竭尽全力的反抗，但，我只是个连家人都无法保护的女人而已！我该怎么办？并肩王，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