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五十三章
世间掌管姻缘的神有很多，光是道教的就有月下老人、和合二仙、碧霞元君、六合星君等神仙。若是再加上其他流派和民间传说的，那可能得有近百个。
而其中最为出名的除了月下老人、送子娘娘外，还有两个。一个是兔儿神，一个是神姑婆。可他们和月下老人的出名有些不同——他们是被骂出名的。
兔儿神上任的时间不长，又因为掌管的是男子之间的姻缘，所以被骂得极其惨。而神姑婆其实是两个人，姓谭氏，掌管的送子，可因为这谭氏姐妹中有一人的神位刻有金兰二字，又祭放在姻缘祠中，便被人谣传神姑婆是掌管女子之间姻缘的神仙，后来也是香火惨淡。
世人可能不反对同性见的爱情，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能接受。
万冥宗内有大大小小的道观庙宇，其中有一间，便是祭放了所有掌管姻缘的神明。而其中香火最旺的，永远都是最中间的月下老人。
白兰扫望了好几遍屋中的神像，最终还是来到了月下老人的神像前。
“有喜欢的人了吗？”
“没有，只是好不容易来一下，想要祭拜一下。”白兰重新点了根蜡烛放在神像前，而后插香，跪地祭拜。
卜芥就在门口看着她：“以后若是有了，记得带回来，我帮你把把关。”
“那要等以后了。”白兰现在并不想结婚。她是个游医，救济天下正受疾病之苦的人才是她应该去想去做的。
可要是说一辈子都是一个人，她也是不想。若是能找到个一直能陪着她，愿意等着她的人，那么她又为何不可以弃了游医的身份，守着那个她喜欢的人呢……
可是，那个人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接受她啊——一个游医。
“不过，卜道长不是去篆传殿议事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白兰
“哦，他们嫌弃我(-_-╬))”他们让卜芥好好带徒弟不要掺和这些事，就不由分说把卜芥拎出去了。给卜芥气得：“明明我才是此事件的发起人。”
清曲的法器不见了。那把品名为礼观尘的拂尘。
屏山的弟子说今早‘卜芥’回来过，像是回来找什么东西。弟子问过‘卜芥’：是不是在找那些书？
‘卜芥’说：“嗯，不过我已经找到了。谢谢你的关心。”
真是出奇的有礼貌。
“哈？我不也很有礼貌咯！”当时他们都在讨论那个‘卜芥’是谁，有个长老说了句：‘这么有礼貌，绝对不是现在这个卜芥’。卜芥自然是不高兴了。
“你对我们这些老家伙哪里有过礼貌。”他们这群人，可都比卜芥大呀。
“你们那里老了？！再说了，我在外面可有礼貌了好吧，回家了这不是有你们惯着嘛！”卜芥，可有礼貌了，某种意义上的。
“我可惯不起你这个小祖宗。”“那可不是，越惯越娇气。”“这些个事你就别馋和了，上次的事（双环村）都还没完全解决呢。也不要再出馊主意了。”“就算不是馊主意我们也不敢用……”像是唠家常，可又好像在故意将卜芥往外赶。
“你们就是嫌弃我(-_-╬)”卜芥
“好了小祖宗，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回去带弟子去。拂尘的事我们会解决的。”最后还掌监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提出来的。
“哦，正好来姻缘祠了，我也来拜一个吧！”说罢，卜芥也拿起了香左拜右拜后，跪到了白兰旁边。不过他们之间，隔了一浦团。卜芥闭眼说：“虽然月老不一定会来这个姻缘祠，但只要把心意放这，月老路过时便一定能听到的。”
“你有喜欢的人了？”白兰
“没有啊，所以才来求嘛。男的女的都无所谓，看得过去脾气好品德不错就行，外加一个能接受我。”卜芥如果不加上后面那个条件得话，没准还可以，找得到。
“嗯，我再去拜个兔儿神！白兰你等我会儿。”卜芥像是拜着拜着来了兴致，便将所有神像前的祭坛都插上了香，并且拉着白兰一起插。
“为什么全部都要拜啊？”白兰
“因为，那是万一呀。”就算是万分之一的一，也是有概率的啊。
虽然平时说着什么永远单身、单身万岁的话，但谁不想身边有个人陪呢。对于爱情，卜芥其实完全不奢望，可他也不想永远都是一个人啊。
在他们走后，姻缘祠中的香又燃了好长一段时间。基本所有神前面都被插上了香。
神姑婆姐妹前也有那个三株，那是一位紫衫女子插的。
【即便那只是谣传，但还是试一下吧……万一呢？】就算是一万分之一，愿一万个愿望，也会有一个实现的吧。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我带你去呀。”卜芥
“回屏山，我去看看我的父母。”白兰的父母，当初被清曲葬在了屏山脚下。
“原来你的父母葬在这里啊。”卜芥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一直没注意这里还有两座坟包包。
这里杂草太深了，没过他们大半个身子。白兰都是先把杂草踩平了，领着卜芥过去的。
坟前已经有年头没人来烧香了，杂草横行。也就坟上一挂白条的竹竿能让人知道：原来这里还有两座坟啊。
“在我那边有一个说法，坟上草越高的，人便越善。若是是坟上长树的，那更是天大的善人，看来你的父母不相上下啊。”这坟头草，冲天高。
“可就算是善人，不能违令天命啊。”她的父母是善人，可最后不还是被那些村民联合起来屠杀了嘛。天命要他们如此，他们怎么可能违抗呢……
“道家不信天命，只是从自然。”卜芥
他们只是算天，知天，而后逆天。自然，不是命，是因果。因不一定是自己种的，果却是所有人都可能会吃到的。这只是一个事态的自然发展。只是所谓的发展，大多都有一个固定的规律，而后就被人定义为了天命。
道家也不信前世之因后世之果，因为这是佛家的思想。他们更相信的是例辈的功德。
若一个人，行恶，可却未有报应，那是因为他祖上积的功德很深，抵消了他的罪恶。若一个人行善，却没有善报，那么他的功德可能全去抵消上一辈人的罪恶了。
“你的祖上是商人对吧。在前朝那个地主当家、商人跋扈的年代，你的祖上可能真的做了些不好的事。”虽然这么说可能会伤白兰的心，但是总得让她知道的，“你的父母可能是去替他们赎罪了，所以你才会有左眼角下的这颗福痣啊。你这一生，都是吉祥的。”如果不算原著后续的话。
白兰有些心惊的注意着那轻按于她痣上的手，好久才“嗯”了声：“……但是……那个，卜道长，你可以不要再揉我的脸了吗……”有点尴尬。
“我女鹅～卡哇伊呀～”虽然什么都感觉不到就是了。
“哈？你什么时候给我捡了个孙女？”
声音来源于站在山埂上的一名红衣女子。那女子是卜芥的——
“妈！”
卜芥很喜欢金灯，从他刚来这开始，到现在，金灯都十分护着他，不仅不讨厌，还真的把他当亲儿女照顾。
除了因为金灯不嫌弃卜芥外，卜芥喜欢这个母亲还有其他原因，比如说好看，知性，性格好。最重要的是修为高且力气大，受得起卜芥的抱抱。
“哎呀，都这么大了就不能文雅点啊！”金灯
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见着母亲就抱死不撒手。
“好久不见，想你了嘛。”卜芥
“我需要你想啊。”金灯
正当他们两个正‘腻歪’着挺欢的时候，有个东西却在一旁对卜芥发出了低声的嘶吼。
那是一只白虎，白毛黑斑，格外帅气。
“呀！原来你也在呀！大白虎。”正当卜芥想上前去摸它的头时，却看见它很不给面子的后退了一步，且吼得更凶了。
。。。。。。
卜芥还是选择不要摸它了，以防被咬。要是他也得狂犬了那就真的悲剧了。可是，
他根本不可能得病。
“好了，别闹了。”金灯按着白虎头的同时，白虎也不叫了。它绕到了金灯身后，不愿再回头看卜芥。
“它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喜欢我呢。”
可能，这只白虎更喜欢清曲吧。
“卜芥，我有事要问你。”虽然卜芥看起来还是很无所谓，但金灯可不这么觉得：“掌监叫我回来是来帮你收拾烂摊子，所以你看到了什么？观音？”
‘观音’叫的是清曲。白钰也会叫卜芥‘观音’，但那只是出于尊重罢了。
“可能，毕竟那女子戴着面纱，我看不清。”他们都很失望吧。不管是金灯、杜仲、白兰、万冥宗，或是整个修仙界，都期待着清曲的回归。可是，情绪是不能外露的，特别是那些悲伤失望的情绪，因为那会影响别人的心情，所以：“不过呢，我一定会找到清曲的，将他带回万冥宗给你们看。”然后，他便好消失了。
“好哇，这样我就儿女双全了。”
“诶？”
儿女双全。清曲是男的，卜芥是女的。卜芥转世到清曲身上成了男子，若清曲现转世为女子得话，那个金灯依旧有儿有女。她从未想过要抛下其中哪一个。
“而且还多了个孙女。”
白兰一直在一边安静的看着，并没有掺和进他们的谈话。可是这下，她真的被带入谈话中去了。
“那只是卜道长单方面给我的称号，实际上我并不想认他做我的父亲。”有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白兰回绝的很坚定。她有父亲，不需要另认人父。她对清曲是崇拜，对卜芥也绝不可能是爱戴。
“啊～”金灯也被遗传到了卜芥的口调，“原来你们俩没关系呀。我还以为你来这六年媳妇没找到就先给我搞了个孙女呢～”
【我怎么感觉三慈前辈在内涵……】白兰
“你为啥学我内涵人时的口音，不会是在内涵我吧！”卜芥
“诶嘿～”金灯：“哎呀，聊着聊着又跟你们聊歪了。我这次回来呢是应掌监的要求，此后你那队弟子的历练任务，我会全权接手。”
“全权接手？你的那队带完了？”卜芥
金灯所带的是东娥山的女道士，目前历练任务已经做完。如果金灯过来接手卜芥这队，那卜芥便可以不用再管那些弟子的事，安静的在屏山做个逍遥主。
“刚刚回来，一个没少。我带你的那队历练弟子后，你降职为辅教带领弟子，这是掌监说的。”金灯
“啊↘”虽然有些失落，但现在好像比刚才更失落。还以为可以不管这群兔崽子了呢。
“我有事，先回去啦！”卜芥像是有什么急事，拿着手中的信纸就跑回了屏山。在路上他便拿着竹笔急急忙忙的在信纸上注写着什么东西：怎么了？明……
“下午我们就得出发，你别磨蹭啊！”金灯
“好的！”而后卜芥便在路边撇下一根挡路的树枝，将其丢到了金丝蝶化成了幻洞中。
“白兰，”卜芥走后，那里便只剩下了金灯与白兰了。可是金灯却对白兰说了些奇怪的话。白兰好像没听懂，但有好像，懂她的意思，“字芨安。你为何现在才出现呢？生门……”
“生门……谁的？”她本能救谁？谁因为没有找到她而死了？
金灯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只是看着走远了卜芥，说：“没什么，都过去了。你该走了。我想拜托你替我照顾好他，可以吗？”
一时间，白兰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是呆呆的“嗯”了声。
是清曲的生门吧，正好清曲也已经死了。可有既然有生门，便说明清曲遇到了自己的死劫，且是死劫害他死亡的。那么这个死劫是谁呢？难道是卜道长吗？
等着那两个孩子离开视野，金灯的神情也变得忧心忡忡的。
“你还是不喜欢那个孩子吗？”金灯揉了揉身边那只大老虎的头，缓缓说道：“清曲的死不是他的错，你就不要再记恨他了吧。”
那只白虎并没有吭声，只是俯下身来任由金灯摸着。
“我很喜欢他哦，你也试着去接受一下他吧，卜耳。”
＊＊
鸾山谷山中的树木大多为常绿木，就是到了秋天，鸾山谷内还是一副绿意盎然的样子。
入了夕阳后，鸾山谷的天空会便得格外好看。一半为繁星明月，一半为落霞余晖。归鸟开始返林，秋花也会合蕊，劳作一天的人也会寻着余晖还家。
也算是为了躲明霞吧，白钰昨天并没有回去南烟阁了。
怕见着他手足无措，怕让他伤心，怕回答他有关上一世的一切。
不管是卜芥陈蒿还是夏落，他们都催促着白钰赶紧说明白，可他们并没有告诉白钰到底要说明白什么事。他们催促白钰去护衫崖，回南烟阁，至少的也要见见明霞。可白钰不敢呀……
他回答不了明霞的问题。比如：我们上一世不也是这样的嘛……
比如：我们之间的身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要了。
再比如：我们……不是道侣吗。
这些都不是疑问，却都一句一句的质问着白钰。
明霞没有想起上一世，可每一句话都让白钰觉得：他想起来了。
可事实，他真的没有。
白钰想让他想起来。可想起来，对明霞来说可不一定是好事。
那场被隐藏起来的爱恋，迎来了它最不美好的结局。就算现在继续续写，那也无法改变那已经发生过的事。
“诶？玉兰花？”白钰还行走在护衫崖时便见着了远方建于竹林之上石壁之间的南烟阁旁有一簇很显眼的白花。
那白花生长的位置，正是上一世明霞所赠之玉兰生长的地方。
可这个季节并不是玉兰该生长的时节，更玉兰该开花的时候。所以这是为何？
“明霞？”
这很像明霞的手笔。
准确的说，这就是。
“师尊。”明霞正坐在山崖上看着白钰的一举一动。也是听到了白钰唤他，他便回应的一声。
“那是你做的？”白钰
“嗯。”明霞
他们一个在山崖上，一个在崖间的。这情形多少有点像上一世他们初遇的时候，只是他们的位置逆转了。
就着此时的日晕与月辉，明霞启齿说：“我叫明霞，晚霞的霞。无氏无姓无名，字明霞，无名小辈无世称。字是小时候一起玩的伙伴取的，也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名字，因为那是她叫我时所唤的字。我上一世是这么说得吧。”
全对上了。
白钰有些吃惊：他想起来了吗？
“可是，我还是没有想起上一世的事，这些话也都是我自己猜着你的询问说的。”明霞看起来有些沮丧：“所以，那颗玉兰是我的赔礼，也想为我昨天的无理道歉。我也想问问师尊，你还要我吗？即便我可能与上一世完全不一样？”
哪儿有什么不一样啊，这就是明霞啊。只是经历的事情不一样，受到的教育不一样，所表现的方式不一样而已。至于其他的，完全一致。
“是谁教你的？”白钰笑了，心情也十分不错。
他已经做好了明霞说‘是卜道长教的’的准备。可明霞却说是他自己想道歉的，只是那玉兰的枝是管卜芥要的而已。因为鸾山谷没有玉兰枝。
“那为什么想着要送我玉兰呢？”
“因为很像。高贵的、圣洁的、不可侵染的模样，都跟师尊很像。而且我也一直觉得那里应该有颗玉兰，从入门时便一直想在那里栽一颗……”
那里本来就有一颗玉兰，而且，本来也是明霞送的。
“哼，”原本还以为，明霞会认为自己是上一世的影子而生气呢。所以现在是，“明霞，愿意与我一起回南烟阁吗？明天我们该出发去江浔城了。”
看着护衫崖处那两人一起回南烟阁的样子，多少是有些羡煞旁人。而那两个旁人，一直在远山上。
“若不是你说白钰记起前世的记忆，我可能还真不信他会找一个这么小的道侣呢。”夏落闭关多年，对如今外界的事有许多不了解的事，其中便有龙阳之事。因为在他的记忆中，达官贵人们饲养男宠，不过是口性之欲，他着实没见过哪两个男子因真心相爱而在一起过。
但夏落尊重他们。
两个男子走到一起不容易，不忌外界舆论更不容易。既然喜欢，何必在意对方的性别。
“你不也比我小，我们不也是道侣。”南星是妖，成人后可以人身修仙。至于寿命，只要元神没有大伤，寿命多久都不成问题。
“那倒也是。我这几天应该会渡劫，上天阶。所以，”夏落将双手打开，说，“可以给我个抱抱做送别礼吗？”
南星有些不耐烦的瞥了眼夏落：“你都准备十多年了我也没见你上去。你的寿元还有多少啊？”
如果夏落上去的话，他便会忘记对凡间的感情，也包括对她的。南星自己也会忘记他的名字，可能之后再怎么去想也只能记得个‘伏生紫堇’，或者那个有些好笑的‘洞里神仙’了。
“还有几个月吧，反正不多了。”见南星迟迟不理他，他便也自己自己上手把南星拢入怀中：“我上去后会一定会找时间下来看你的。虽然没有感情，但我记得你呀…下来后，我会亲口把我的名字说给你听。”
“你保证。”
“我保证。”
都舍不得。
可终归得放下啊。
白蔹与金堂，南星和夏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