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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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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义诊圆满的画上了句号,宁澜把卖书收的银子和义诊的花费一项项罗列出来,在铺子中显眼的地方张贴了。

    “真是辛苦宁老板了,”李清如带着丫鬟过来见着单子由心道,“原以为你只是说说,没成想做这么周全。”

    “只是举手之劳,”宁澜领着李清如坐下,叫人送来茶点,“我才要多谢你这一年来的辛劳。”

    “那就更谈不上谢了,”李清如捂嘴轻笑,“我也不过是食人俸禄、忠人之事罢了。”

    如今天短夜长,下午来铺子里略坐一坐天就黑了,因此点外卖的比堂食的人要多。李清如早早选出今日最好的一首诗,拉着宁澜继续给她讲红楼梦。

    李清如尤爱黛玉,对黛玉和宝玉之间的情节百听不厌,有时一句话都能被她掰碎了回味好几天,妥妥的一枚cp粉,宁澜识趣地讲到第八十回就不往后讲了。

    糖水铺子和酒楼不一样,过年期间不营业也没什么妨碍,从腊月二十九工人们就开始放假了,一直放到初六。

    “九哥,你来啦!”宁澜同知达过来贴春联、挂桃符,桃符是桃木制成,上有“神荼”、“郁垒”二神的像,用以压邪祛鬼、祈福灭祸,待他落上门锁之后转身就看见张九如正在等着。

    署衙已封了印,“官凭印信,文凭私约”,封印意味着停止办理公务。但为了防止有紧急情况发生,署衙通常会预留几张加盖了印信的空白纸张,除此之外,其他事情一概是不管的。因此总有小人趁机浑水摸鱼做些偷抢打砸之事,不过张九如辖下,这种事少有发生。

    “封印”“开印”都是要举行仪式的,“封印”时署衙内要张灯结彩,由知州带着同知、通判等一众官员身着朝服,望阙行礼。之后要燃放爆竹,举办宴席,答谢包括衙役在内的人一年来的辛劳。

    张九如细心为宁澜整理好散落的头发,问道,“可要去逛逛?”

    “不了,回家吧,”年集上人头攒动、比肩接踵,宁澜只想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把屋子里的炭火烧的暖暖的,赌书泼茶、倚窗听雪,若不想说话光发呆也很好。

    两人果真就这么待了几日,兴之所至,宁澜还学着古人做了蜜渍梅花荐酒喝,文雅了那么一回。取一捧新雪,把白梅肉和新鲜梅花放入其中,露天发酵一晚,第二天拿蜂蜜腌了就可以。不过他烦透了醉酒的滋味,尝了味道就把酒杯放下了。

    “哥,给我也尝一口,”张长瑜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张九如身后,紧紧粘着人,这会儿正在和宁磊下棋,余光撇见有好吃的,便支使起他哥。张九如挟了一小碟梅花,又倒了一杯温好的流霞酒放在他面前。

    宁澜看他们一杯一杯饮酒胃酸,自己捧着一碗糖蒸酥酪吃。这糖蒸酥酪是老北京宫廷美食,元春省亲回宫后,满意宝玉读书上的进步,特意赏了他一碗吃。

    糖蒸酥酪一般吃冷的,法子宁澜改了一下,拿牛乳同醪糟纯汁蒸十五分钟,再闷至成型,软软嫩嫩,香气醇厚,不用加任何的蜜糖,滋味已非常足了。

    “澜哥,我也想吃那个什么酪,”张长瑜下着棋左顾右盼的不专心,看见什么吃的都想尝一口,他面前已放了一碟子红糖栗子酥,一碟子白云片,还有一碟椒盐饼了。

    “还下不下了,不下收了,”宁磊瞪他。

    张长瑜三下五除二吃掉一碗糖蒸酥酪,抹抹嘴,“下,下。”

    张长瑜打京里来了一年有余,除了想念家人,就惦记各种吃食,不多会儿又念叨起豆汁儿,说是他最爱的早点。闲着也是闲着,宁澜便泡了些绿豆做来试试。

    绿豆浸泡好,用小石磨磨出豆浆,过滤两遍,静置沉淀三个小时。三小时后,绿豆淀粉会沉到下面,只倒出上层的浆液撇净浮沫,放在炕上发酵。

    没有引子,头一回发酵的时间会很长,约莫两天,能闻到一股浓烈的酸味,尝之味道醇厚、略有回甘就算发酵好了。取一小壶上层的浆水存放,下回再做就可以当引子使用,既能缩短发酵时间,风味也会有所提升。

    多的浆水弃之不用,锅内只用留存三分之一,同下层沉淀物搅拌均匀,开始熬煮。少许水先煮开,加入一半的豆汁,等到温度升高即将开锅时,再倒入一部分生豆汁,不断重复,直至豆汁加完,全程都要保持不开锅的状态,之后用最小火保温即可。

    煮好的豆汁儿放在碗里静置二十分钟,没有分层就说明火候正好,若有分层,就说明火候过了。

    豆汁儿是自辽宋时民间非常大众化的食物,至清朝成为宫廷饮料,可以说历史悠久,喝过一次绝对叫人忘不了。《燕都小食品杂咏》中称其:“得味在酸咸之外,食者自知,可谓精妙绝伦”。

    喝豆汁儿必得配以焦圈和咸菜丝,焦圈一定得是酥酥脆脆的,放置十天八天酥脆程度不变;咸菜丝一定要切的极细,用食茱萸做的辣子油拌了。

    一锅豆汁儿两天才做好,正好年初一拜完年喝,只不过大家早上都吃了饺子,豆汁儿便一直在火上温着。

    宁磊、阿北他们都不曾听闻过豆汁儿,更别说喝过了。于是张长瑜便开始使坏,拉了三个人玩叶子戏,输几局就要喝几碗豆汁儿。旁观的人都要下注猜输赢,同样是猜错几回喝几碗豆汁儿。

    这东西是张长瑜的家乡风味,拿来当赌注众人都不依他,“你得下个别的赌注才行。”

    张长瑜爽快应下,“我输一局一两银子!”

    怪不道财帛动人心,几人都觉着张长瑜没安好心还是应下了,宁澜和张九如在旁边一声不出看好戏。

    张长瑜心情愉快地哼着曲,最后输掉五两银子,但阿北要喝四碗豆汁儿,宁磊知礼各三碗,阿南知达各两碗。

    “哈哈哈,愿赌服输,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输多少喝多少,一滴不许剩,知道吗?”

    “知道,谁剩了谁是小狗,”阿北还不知天高地厚地呛声。

    一锅子豆汁儿就端了过来,几人光闻味道就知不好了,但都硬撑着,表情却是一言难尽。

    “来来来,我亲自给你们盛,”张长瑜掳起袖子,南星一旁搭着手,摆了一溜的碗。还别说张长瑜这豆汁儿盛的非常有水平,每碗都溜着边,稍微晃一下就得洒出来,“谁先来?”

    “我先,”宁磊率先端了一碗,喝下去不仅面不改色,还露出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叫张长瑜吃了个憋。张长瑜撇嘴道一声“好没意思”,转身盯其他几人。

    知达知礼阿南都觉着难喝,但还是捏着鼻子“咕咚咕咚”喝下了。只有阿北喝了一口要吐,被张长瑜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什么呀,什么味道,怎么是馊的,”阿北艰难咽下头一口,忍不住吐着舌头,五官皱成一团。

    “别管什么味道,小阿北,你刚刚说什么,剩了是小狗,”张长瑜夹给他一个焦圈,“快喝,喝不完你以后见了我就要学小狗叫。”

    “喝就喝,”阿北捏着鼻子,一口焦圈一口豆汁儿,终于喝完时撑的打了个嗝儿,眼看要吐出一口来,生生地憋了回去,豪情万丈的一摔碗,“我喝完了!”

    “厉害,厉害,”张长瑜笑眯眯的冲他竖了个大拇指,自己端起一碗豆汁儿享受地喝了起来。

    “长瑜少爷,你们京里的东西都是这样么?”阿北一脸好奇地问,张长瑜便给他讲起京里各样好吃的和好玩的。

    趁着人都没注意,宁磊把宁澜拉出来,一脸痛苦道,“哥哥,我恶心。”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宁澜看人面色红润,也不像生病。

    “不是,是喝豆汁儿喝的,”宁磊为了不叫张长瑜在他面前露出得意样子,从第一口就开始忍了,这会儿胃里难受的厉害,想吐又吐不出来。

    “死要面子活受罪,”宁澜憋住不笑他,叫厨娘熬了一碗山楂水。宁澜头一回喝豆汁儿也是不习惯的,觉得酸臭难忍,他爷爷早年在北京学习时爱上了这一口,跟着爷爷喝了几回才品出好来。

    宁澜看着宁磊把一碗山楂水喝下,问道,“可好些了?”

    “嗯,”温热的山楂水刚下肚确实舒服很多,不过稍作停顿,那股子恶心就往上翻涌,“还是难受。”

    宁澜无法,只能叫他含一块儿陈皮在嘴里试试。略微起了些作用,两人才进屋。

    “去干什么了?”张九如见人回来,一把拉到身边,宁澜便趴在他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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