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哟,宁老板,越发光彩照人了。”
“刘兄也学会打趣人了,话说你一个大忙人,怎么有空光临寒舍了?”
“看你说的,好久不见了,我来看看不成嘛?”
“哦,看完了你走吧,我还要去作坊忙呢。”
“别别,”刘承笑着拉他,“我兄长在京里捎来一样好东西,我带来给你瞧瞧。”
刘承接过小厮递来的一包东西,宝贝似的打开,“保管你没见过,这东西叫白糖,现在在京里被炒上天了,一般人,不,没点儿手段的根本买不到,这还是我兄长托了几层关系花百两买了十斤。”
“多少,”宁澜一口茶喷了出去,这也太狠了,早知道他该要分成的。
“这玩意儿新鲜呢,京里那见过大世面的都没见过白色的糖,可不跟疯了似得抢嘛!”片刻,刘承狐疑道,“这白糖不会和你有关系吧?”
宁澜敛好神色摇头否认,“我哪有这本事。”
刘承想到那软糖,已对自己的猜测信了八分,不过他是个聪明人,宁澜否认有他的道理,树大招风。再说他能搭上京里大家就不是他刘家可以惹得起的了,“这白糖我家那老祖宗宝贝的很,我叔叔几家每家才分了半斤,我这半斤可都拿过来给你了。”
“多谢刘兄了。”
“咱兄弟来不用客气,我儿子再过半个月要办满月酒,你一定得去,我家老祖宗早就想见见你了。”
“放心,我一定到。”
“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不娶妻?”刘承收起折扇,八卦道,“你不会是有龙阳之好吧!”
“是,”宁澜坦荡荡承认。
“我去,真的呀!”刘承本来只是开玩笑的。
“真的,怎么,你歧视我,还是担心我看上你?”
“不不,”刘承见过不少好男风的,可照样娶妻生子,小妾不断的往家里抬,“我长的俊朗,你看上我不足为奇,不过你真要是一辈子不娶妻,那为兄打心底里佩服。”
“你儿子满月酒我知道送什么了,一面镜子,你也常照照。”
“怎么了,哥哥这张脸现在还是让很多小娘子垂涎。”
这时男风盛行,连带男姬产业兴盛,官府虽打击这种行为,也只是京城严厉,其他地方并不受影响。不只男风,前朝妃嫔与侍女之间的同性关系甚至是公开的,宫中有一位厨娘看不惯这种行事作风,向皇帝告密。可前朝皇帝自身就是荒淫之主,哈哈一笑不以为意。
但两个同性搭伙过日子会被人唾弃的。
以后的日子还远着呢,宁澜才不会理会,他从来奉行的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临近过年,宁澜想起他以前过年要吃的龙须酥。龙须酥是用麦芽糖加黄豆粉不断拉扯而成,一块糖可拉出千百根糖丝,雪白、纤细,入口即松、回味甘甜。
龙须酥原叫银丝酥,相传雍正皇帝设宴请文武百官,御厨现场制作该酥时,雍正见其如祥龙之须,遂龙颜大悦,赏赐众嫔妃臣子,并特封此糖为“龙须酥”,自此,龙须酥的美名遍传大江南北。
银丝酥看似简单,实则做起来极难,糖熬煮的火候,拉扯时的温度错一步就做不出来。宁澜把花婶儿、山伯娘招了来,三人尝试了十几次才成功,废掉的糖粘了黄豆粉不能重复利用,就分给作坊里的人吃了。
“你说说,谁能想到有吃糖吃到腻的一天。”
“可不是。”
“糖吃多了也不好,吃不下拿家里给小孩子们尝尝,”宁澜笑说。
“咱可不说好不好,敞开了吃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
几人说说笑笑热闹的很。
扯银丝酥的事就交给了花婶儿和山伯娘,宁澜熬白糖的活儿忙完了,还要忙着炒芝麻馅儿包进银丝酥里。
银丝酥长寿安康这样的噱头打出去,趁着年节很是火爆的卖了一阵儿,洞溪村宁家的名声更响了。
转眼到了刘承儿子过满月的日子,宁澜准备了丰厚礼品早早过去了刘家在镇里是数得着的,因此来的人很多,恭喜道贺声不绝于耳。
“宁澜,可来了,早就等着你了,”刘承接过宁澜的礼品交给小厮,“咱们去那院,知道你喜欢清净,我安排了弟弟们陪你。”
“你今日是主角,不用为我费心,我在哪里都一样。”
“那怎么一样,你好不容易来一次,再说我们家老太太和老太爷早就想见见你,”刘家家业下现在是由刘承父亲和他兄长打理的,刘承原是不管什么的,没想到刚开始做了些生意就做的有声有色的,刘家人都对宁澜都很好奇。
刘承把宁澜带到一处安静的小院,屋内几个十来岁的孩子正襟危坐,正中是一对慈祥的老人,刘承小声说,“这是我爷爷奶奶。”
宁澜行了礼,“刘老太爷刘老太太好,恭喜喜添重孙,四世同堂。”
“快起来,可不许这么多虚礼,”刘老太太头一回见宁澜就亲昵的很,拉着他的手说话,“早听我们家刘承说县里出了个不一般的人物,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
“老太太谬赞了。”
“你瞅瞅这模样长的多好,”刘老太太把宁澜拉过去叫刘老太爷瞧,“今年多大了,可有成亲?”
“奶奶,咱家我几个弟弟还没成亲呢,你先去管管他们吧,”刘承适时出来截了老太太的话头。
“多嘴,”刘老太太嗔怪地拍了刘承一巴掌,“可惜咱家没有适龄的女儿了,要不然我非得和宁澜结亲。”
“承蒙老太太看的起,”宁澜礼貌笑道。
“你说说小小年纪,一个人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的,”刘老太太越看宁澜越稀罕,“家中可有弟弟妹妹,都定了人家没?”
“奶奶,宁澜弟妹还小呢,你就别操心了,他拿来一样银丝酥你和爷爷尝尝,好吃了我分给弟弟们吃,你瞧他们都眼巴巴的瞅着呢,”刘承话音刚落,丫鬟们就端着盘子过来了。
下面小辈桌上也有,长辈不吃,他们也不敢动,等刘老太爷和刘老太太尝过了,才各自拿起一块儿放进嘴里。
“这般精致的点心,可得费不少功夫,怪不得刘承天天夸你,”刘老太太吃的笑眯眯的
“不错,”刘老太爷也开口夸了一句。
“爷爷奶奶,我带宁澜去和父亲哥哥打个招呼,”宴客厅那边快开席了,刘承和宁澜不好一直在这边待着。
“我家老太太年纪大了,就爱啰嗦,你别在意,”刘承领着宁澜往前面走。
“没事,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宁澜打量着刘家的院子,亭台花榭,小桥流水,冬日还是一股生机,植物葱郁,流水不断。
“这可是我家老太爷花了大价钱请州城的人设计的,怎么样,你要不要也搬到镇里来?我给你留意留意合适的院子。”
“谢了,暂时还没有这样的打算。”
今日刘家请客其实是借着刘承儿子满月酒的机会笼络人心,所以都是刘承父亲和哥哥在招呼,宁澜和他们打过招呼后,和刘承的朋友坐在了一桌。
宴席上有一道烂蒸羔羊,羊羔肉蒸得酥烂,浇上杏酪,提鲜解腻,入口即化,吃的时候只能用勺子,不能用筷子。宁澜多吃了两勺,听见同桌有人出声讽刺,“乡巴佬,没见过世面。”宁澜闻言,索性把盘子端到自己面前吃了个够。
饭后又坐了一会儿,宁澜就起身告别了,敬酒时他喝了两杯窖藏的老酒,头有些晕。
“兄台,兄台稍等片刻,”宁澜才走了几步,听见有人唤他,转过身见着一个剑眉星目的青年。
“冒昧了,在下赵耀,青州人氏,兄台有趣的很,我想同你交个朋友,”赵耀满脸真诚,不似作伪。
宁澜听见赵耀这个名字心跳停了一拍,仔细想想不可能,这人和小胖子可截然不同,“宁澜,洞溪村人。”
“咱们年龄差不多,以后就以名字相称,对了,听说这里有家蒸子鹅不错,配上共城香粳特别好吃,改日我请你去尝尝。”
“你远来是客,我请你。”
“好,那等你去青州了,我来招待。”
一见如故,不外如是。
龙须酥和姜糖在镇上卖的红火,宁澜在家门口摆了个摊子,村里人有想买的,宁澜都以每斤比零售价低五文的价格卖了。
宁磊腊月十五就放假了,这摊子便由宁磊看着。
年节下大家都舍得花钱买点儿好吃的,摊子前的人络绎不绝,虽然有一部分是为了吃免费的边角碎料。
“婶子拿好,”宁磊把包好的糖递过去,又从糖堆里挑出一块儿小的送给婶子牵着的小娃娃,“啊,张嘴。”
人们排着队本来有些不耐,看见宁磊的举动也不说什么了,他们大部分都是带着小孩儿过来的。
宁二婶也在队伍中,排到了她,三样她各要了一斤,扔下十文钱转身就走,脚步跨的几步就走远了。
“改日我去问问镇上学堂的先生,怎么他的学生家人买东西可以不给钱的?”宁磊在后面大声喊。
还在排队的人听见了都忍不住哄笑,宁二婶气急败坏的回来,把糖往桌上一扔,“我不要了,退钱!”
“这一斤龙须酥三十文,”宁澜拆开龙须酥,里面被摔的稀碎,“二婶还要再补给我二十文。”
“呸,想的美,”宁二婶见那十文钱要不过来,气呼呼地走了。
这一小段风波宁磊本不想说出来叫哥哥和笑笑姐烦心,可宁爷爷宁奶奶晚饭时就来了。
“怎么回事?”宁澜小声问,宁磊才把白天的事说了。
“爷爷奶奶是代二婶来陪不是的?”
宁爷爷宁奶奶坐下就等着宁澜主动开口,可他一开口就把他们气的半死,“你二婶是有不妥,糖是我们想吃的,我们俩连你一口糖都吃不得了?大庭广众之下下我们的面子。”
“可以,爷爷奶奶想吃糖直说就好,从我每个月孝敬你们的五十文钱里扣就成,”宁澜淡淡道。
“你,你,”宁爷爷拿起拐杖就要打,“不孝子孙,你买个人都四两,我们吃你一口糖还要算这么清。”
宁澜手疾眼快地拦住了,“是呀,若当时你和二叔肯站出来为我说句话,我用得着花这冤枉银子吗?”
“谁教的你顶撞长辈,你就不怕我告上衙门,那宁磊就别想考功名了!”
“爷爷真当我和以前一样好欺负不成,你去告,我倒要看看官府会不会听信你的一面之词,”宁澜冷冷道,“村里大部分人都在我这里做工,有几个肯为你说话的,族里我每年给两成酱油作坊的利,你以为是白给的,我怕你都走不出这个村,就被人拦住了。还有爷爷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就算你告成了,宁磊有我的生意不考功名又如何,你的宝贝宁安也只能回家种地了。”